于吉目光略带几分无辜与疑惑的看着曹孟德,“丞相大人,您前几天还吩咐了公达兄要找我,这就不记得了?”
曹孟德虽然还有几分疑虑,不过此时已经消去了大半。他看着于太医,“抱歉抱歉,是我想错了,我为方才怀疑神医之事深感愧疚,希望神医不要与我计较。”
于太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他负手于身后,并没有与曹孟德一般见识。一般大牌的人脾气都大,所以曹孟德并没有怪罪于神医的无礼。他将屋内的人都遣出去,曹孟德来到神医身边,“还未请教神医的高姓大名。”
“在下籍籍无名,要不是公达兄诚邀,在下也不愿来许都这种是非之地。”神医在语言之中略微有些不客气。
曹孟德笑笑,如果是对自己过于恭敬的人,那他还会想对方是不是笑里藏刀,不过这种言语之间不尊重不客气的,想必便是世外高人了。
只是曹孟德没有想到的是,于太医连这番说辞都是事先被董承所授予过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对付曹孟德,董承当然要摸清对方的习惯性格了。
“神医请上座。”把神医请入上座之后,曹孟德先是恭敬的为神医准备了糕点。
“不知贵府可有病者?在下还有急事,不能在许都长留。”如果曹孟德脾气暴躁,那么于吉还能根据董承大人给他出的那些主意稍微对付一下,但是现在,从头到尾,于吉只见了一个彬彬有礼的曹相大人。
他对董承了解不深,对曹孟德了解也不深。不过单就与这两人的相处,他心中已经对丞相大人有了好感。至于董承与他说的什么“丞相大人面目憎恶之类的”,这是开玩笑的吧?
丞相大人外表可比董承有型多了。
不过于吉想到董承和自己说的,想到自己的家人还在董承手中,他如今也只能违背自己的道德去做对不起曹相大人的事了。曹相大人对他越客气,于吉内心就越不安。
赶快完事才好,这样内心也能少受几分谴责。骗谁呢?除了自己他还能骗谁?
“哦!是这样,本相有些不舒服,所以来请神医诊治一下,有劳神医了。”曹孟德眼神一暗,坐在神医旁边,将手腕露了出来。
于太医倒也不客气,抓着曹孟德的手腕仔细的琢磨了起来。奇怪,太奇怪了。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他只是感觉曹孟德身体里不太对劲,似乎有什么宿疾,不过要说具体的病症,他还真的不知道。
自己枉为太医院经验最丰富资历最老的御医,先是被董承暗算不得已与他暗谋,然后又在医术上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
“神医切脉如何了?”曹孟德笑着很风轻云淡的问道。
“这个……无妨。我先为丞相大人开个方子吧!”于吉搪塞着,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医术方面受如此打击,可比杀了他还难受。能拖一时是一时,于吉不想让对方发现以他的医术会解决不了。
或许连于吉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自称由“在下”变成了“我”,他的语气中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那股傲气。但是曹孟德注意到了。
“神医对火候掌握的应该很熟稔,那煎药时就麻烦神医了。”曹孟德拱拱手,他是始终如一的好脾气。
“受不得受不得,能为丞相大人看病是我三生有幸,丞相如此大礼可是折煞我了。”于吉看不出病来,他心中已经受了很大的打击,结果又在曹孟德这般大礼恭敬之下,还不忘着自己此次前来的职责……内心的这种道德感几乎要把于吉给逼疯了。
于吉出去为丞相大人抓药了,煎药这种小事自然由丫鬟侯着,而于神医要做的,只是在一旁时不时的指点几下而已。
煎药可是很费时间的事情,于吉侯在一边,整整大半天好几个时辰,他把怀中的超大分量的砒霜拿出来看了看又塞回去,这种动作一直在小心翼翼的重复进行着,直到把药熬好。
砒霜还是在于神医身上,丞相大人心地善良,对待名士恭敬有礼,这让自己怎么下的去手?况且自己连曹相大人的病都看不透,又怎么配称得上为神医?
在于神医的良心谴责下,他这砒霜始终没有放进去,包括由他亲手把汤药端给曹孟德时。
但是于神医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的不是和善的曹相大人,而是满屋子的身穿兵甲的一排面容冷肃的人。如果他还看不透这是发生了什么的话,那也就枉为在朝堂上混了这么多年,枉有那么多经验了。
被骗两次,于吉觉得自己就像傻瓜一般。不过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先来暗算别人的吗?
有人接过于神医手中端着的碗,有人搜了于神医的身,有人在窃窃私语的和曹相大人说着什么,而他怀中的那包砒霜,也被翻出来交给了曹相大人。
短短片刻之间,于神医心灰意冷,他对人真诚,但是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是这个时代变了,还是他过去活的太美好了?
原来真的像董承说的那般,这曹相是个“笑里藏刀不怀好意”的人。
曹孟德用手掂量的包好的砒霜,突然的,他笑了。
曹孟德走到于神医身边,“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认定你是来暗害我的呢?”
于神医摇摇头。他现在连对生活都失去了信心,更不想追究了解什么所谓的真实了。
但是好心的曹孟德还是决定要告诉于神医。
“你问我,要给谁看病。如果你真的是公达请来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告诉你是为谁而来的。再者,公达说神医无所不能,犹擅开颅之术。但是我却在见你为你诊治后支支吾吾,你看不出我的病。所以,你定然不是公达请来的神医。”曹孟德笃定的说道。
于吉只听见了曹孟德说的“开颅之术”这几个字。他在某类古籍中见过这种手术,只是他没有想到,现在居然还真的有人敢做。原来,神医倒也不是浪得虚名。
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并不是天下无敌。他倒是很想见见那位神医了,如果有幸的话,他要好好讨教一番,不过想来,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是,曹相大人很英明。既然被你识破了,那就杀了我吧!”于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我本来是打算要让你生不如死的。不过嘛!”曹孟德举起了那包很有分量的砒霜,“你不愿害我,我又为何要为难你?至于杀人,呵,曹某从来不屑于杀人!”
曹孟德端起桌子上的汤药,过了这些时候,那汤药也温下来了。曹孟德闻着那药味皱眉,他仰头,一口喝掉。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可真是苦啊!
“大人……”一旁的下属紧张的叫着。
“你信我?”于太医眼睛一亮,他着急问道。
“哈哈,这药材如此珍贵,曹某只是不愿意浪费罢了。”曹孟德大笑,他丝毫不在意的用名贵的衣袖擦去嘴边流出的药汁。
于吉没有拆穿曹相大人这可笑的说法,他嘴角上扬,多了几分笑容。
“喂,你们几个好生伺候着神医,他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受了什么委屈,我找你们算账。”曹孟德眼睛一瞪,瞪着他的下属们,乍一看去,还真让人有几分害怕。
不过他的下属也都知道自家主子的好脾气,“是。”只要大家认真负责的工作,丞相大人可是绝对亏待不了他们的。
大家都明白,丞相大人这话中的意思,不过就是让他们看好了神医,防止神医自杀。
当然,混迹官场的于太医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在曹孟德说出相信他的话之后,于太医觉得,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还挺好的,他为什么要想不开而自杀呢?
董承大人,我可是尽力了,只是老天爷不让曹相死,我一个凡夫俗子又有什么办法?于太医很心安理得的想着。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也知道,董承大人为了不落诟病,他不会出手对付自己的家人的。而自己老命一条,是非对错,他也不想去思考了。
闲下来的于太医过的很安稳,至于旁边的那些看守,其实完全没有看守他的必要。随便吧!于太医拿起医术认真的钻研了起来。
开颅之术,这倒是个严肃的医学话题。他的正常作息反而让看守他的人觉得不正常。
“孟德兄,你觉得是谁指使于吉的呢?”偏房内,荀彧在与曹孟德讨论着此事。
“文若觉得是谁?”曹孟德不答反问。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孟德兄想指谁。我说的,是这个理吧?”荀彧一笑,“那么,孟德兄又想指谁呢?”
“既然心知肚明,那为何还要说出来?我啊!怕隔墙有耳。”曹孟德声音弱了下去。
“孟德兄也太小家子气了。不过你也真敢喝那药。”荀彧冷哼。
“因为我早已派人盯着那于吉,他没有投毒!” 谁主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