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启明咳嗽两声，讪讪的把手缩了回来，说了声晚了，自己去洗澡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李非还在洗手间里，刚才亲密的动作有些突兀，他们回避了彼此的面对面。

　　等他差不多要睡着了，李非才一身湿漉漉的回了房间，她坐到床边整理头发，背对着他，床的摇晃把他弄醒了。看着她曲线玲珑的身段，魏启明暗自咽了口口水，闭上眼假装睡觉。

　　李非在他身边躺下，沐浴露的芬芳渐渐飞进他的鼻孔，他抬手揉揉鼻子，却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胳膊，她没有象以往那样躲开，期期艾艾的，他们互相试探着，身体逐渐缠绵在一起。

　　“你试试吧，今天感觉好象还行。”李非在他耳边低声说。

　　“怎么样？”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她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不行就算了吧，没事。”他退缩了，转身拿起一根烟抽了起来，他对用手和嘴，也没兴趣了。那是阿伟也可能用的方式。

　　她象当初那样从身后抱着魏启明的腰，不知道在想什么，温热的脸贴在他的腰上，痒痒的，魏启明舍不得挪开，生怕破坏这难得的温馨。

　　“其实我心里挺感谢你的，能一直这样包容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李非主动跟他说起话来。

　　“你是指哪方面？身体？感情？”他心想能戴着绿帽子生活的男人，也不多。

　　“都有吧。当初你和昆明那个女的，我也没多怪你，还想着要是你能跟她有个结果也好，我可以成全你们。”她的声音很平静，好象在说别人的事情。

　　“瞎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提起丁宁，他又觉得有点心痛，阴差阳错的，只能说没那个缘分。

　　“真的，咱们还年轻，你能忍着，我很感谢你的。”她笑了笑，虽然没面对着她看，他能感觉到。

　　他想问问她和阿伟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还在一起吗？犹豫了片刻，还是没问出口，拍拍她的手说：“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曾几何时，永恒而专一的爱情，是他俩彼此无声的承诺。现在，婚姻成了维持，连吵架的想法都没有。花前月下的柔情私语，变成了横眉冷对，时间，改变了一切。

　　“今天心情不错啊。”汪佑梅看魏启明哼着歌进了办公室，咧着嘴冲他笑。她笑点很低，随便一句什么正常的话，她都能捂着嘴大笑半天，跟黄蔷那种礼貌性的微笑不同，汪佑梅的笑非常做作，让人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

　　“今天天气不错。”魏启明对付她，一般就是扯些天气环境这类的，她明知道他是在应付，可也不会生气。

　　“哎呦，你买手机啦？快给姐儿瞧瞧，不是模型吧？”李非还顺便给他买了个手机的皮套，穿在裤腰带上，虽然真的有点傻，不过这样方便，揣在兜里支楞起个大鼓包，更难看。

　　魏启明无奈的把手机从皮套里掏出来，拿给汪佑梅看，她嘴里大惊小叫的喊着，整个办公室这下都知道他买手机了。

　　“喏，这是还你的钱。”还没发工资，他就把五百块钱还了杨欣。她低头数了数，揣在了裤兜里，夹着烟猛吸了一口。

　　“你老婆回来了？她给你的钱。”她简直就是把他看透了，毫无前奏的进入主题，让魏启明觉得有点尴尬了。

　　“手机也是她给你买的？”一刀不够，她又狠狠的劈了他一刀。

　　“咋了，还不许老婆给我钱，给我买手机？”魏启明有点心虚的梗着脖子说，心想你是谁啊？不过就是聊得来，一起抽个烟啥的，还管起我来了？

　　“许啊，我这不就问问嘛，别上火啊。”杨欣看他语气不好，赶忙用软话哄他。

　　“汪佑梅真讨厌，有点啥事呼号的大家都知道了。”魏启明嘴里说着，其实他也是有点故意让她看见，自己总不能拿着手机四处显摆吧。

　　“她太单纯了。”他俩已经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了，杨欣对他的套路完全免疫。

　　“啥话嘛，谁让她去宣传了。”魏启明硬着不承认。

　　“你跟你老婆关系改善了？”杨欣又换了频道，魏启明都有点应接不暇了。

　　“还那样吧，不好也不坏。她对我还是挺上心的，毕竟多年的感情了。”杨欣并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情况，大概了解他们夫妻关系不好，李非难得回家一次。

　　“且，一个手机就把你收买了？没志气！”杨欣把烟头老练的弹到了下一层楼梯上，冲魏启明撇撇嘴，开门扬长而去，他连反唇相讥的机会都没有。

　　有了手机的开心，被杨欣无情的揭了老底，他变的有点意兴阑珊的了，驼背低头的走回了办公室。

　　“没事买个手机干嘛？你又不做生意。”柳青也看到了他的手机，却没象汪佑梅那样大惊小怪的。她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不做生意就不能买手机啊，联系起来也方便啊，记下我号码。你老公干嘛的？”魏启明喜欢跟柳青逗乐子，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她，她拿个小本子写了，他瞄瞄，写的是他名字。

　　“自己开公司呢。”柳青面无表情的说。她对魏启明忽冷忽热的，一时跟他暧昧不清，一时正儿八经，让他有点摸不清她的想法。

　　“那不错啊，大老板。”魏启明语带羡慕。

　　“啥大老板啊，你别跟汪佑梅说啊。”柳青看看办公室没人，又嘱咐他一句，接着说道：“他压根没啥钱，不想打工安心过日子，自己折腾着做灯具，可滨海又没啥灯具配件厂，做出来的灯具成本比别人高，生产规模又不大，销售也不好，我的私房钱都拿给他了，月月亏。”说完柳青变得神色黯淡了。

　　“那也比打工强，慢慢做，机会总会有的。”他安慰着柳青，心想啥时候自己能有点钱做生意呢？一直以来他都想创业，可总是下不定决心，也错过了机会。

　　“我觉得没钱就别瞎折腾了，咱们小户人家折腾不起，两个人一起上班，赚点工资，好好过日子就挺好的了，挣那么多钱干嘛啊？”柳青的话倒是跟他现在的想法相似，他俩现在越来越聊得来了。

　　“男人嘛，总归要有个梦想，等梦想破碎，也就安心了。”他没有什么成功的经验，说那些也没用，成功的人多，但失败的人更多。

　　“你有啥梦想？”柳青转身看着他，眼睛清亮。

　　他啥也没说，就眼神坚定的盯着她看，露出恶狼一样的凶光。慢慢她脸红了，转身坐好，不理他了。

　　魏启明对柳青很有好感，平时在办公室聊天不算多，有时候会有些暧昧的表现，私下却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提及过什么出格的话，他真的搞不明白她的心思。

　　而他和杨欣是无话不说，下班经常一起吃饭聊天，却没有丝毫苟且的想法。杨欣就象是个好哥们儿，柳青就是邻家小妹妹。

　　李非留下手机和钱，又好久没回来了，那一天夜里难得说了几句心里话，就如风中的蜡烛，还没照亮他眼前的路，就被风吹灭。

　　一天夜里，已经很晚了，魏启明的手机开始叫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快两点，魏启明正睡得香，根本没去看号码，就把手机关掉了。

　　有了手机后，有时候汪佑梅会给魏启明打电话，说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有做广告的打。

　　接电话也要花钱的，魏启明不想浪费电话费。

　　早上上班后才开机，魏启明看看昨夜的电话号码，是李非打来的。他用座机拨了过去，问李非有什么事儿，她语气平淡的说没事。

　　过了几天，晚上下了班，李非意外的早早在家。

　　“你怎么那天晚上不接我电话呢？”李非若无其事的问他。

　　“我没注意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我正睡着呢。你怎么了？”魏启明说道，看来她是有事。

　　“噢，没啥。。。。。。那天夜里我撞车了，想你来接我的。”李非淡淡的说。

　　“啊？撞车了，你没事吧？”他围着李非转了两圈。

　　“没事，就是晚上视线不好，修路的中间放了块大石头，还没灯没牌警示，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撞了车，已经修好了。”李非很镇定的说着。

　　“哦，人没事就好。你还敢开车了？你公司的车啊？”李非有车牌他知道，花了两千块钱在洛南买的，没想到她都敢自己开了，胆子真大。

　　也许那天夜里他接了电话，去接她，她会非常有安全感吧，他们也可能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公司新买了几台车，我也捞了一辆开开，没人用我就开。我技术可以的，明天姐儿送你上班去。”李非笑着说。

　　“你们那路太窄，车还多，你开车小心点啊。”魏启明是知道东升公司门前的情况的。

　　“我现在早不在那边上班了，那边也没剩几个人。现在进出口不好做，许生转做房地产，在市区买了一块地，现在是房产公司为主了，我现在是副总呢。”李非语带骄傲的说着。

　　厦门案件爆发之后，全国一片严打之声，象许生这么小的进出口公司都被波及，钱没有以前那么好赚了。不过钱多好办事，说转行就转行，现在居然是正经的房地产公司了。

　　“那你不在东莞上班？一直都在滨海吧？”他冷冷的看着李非，她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没有，最近才回滨海有事的，还得去东莞常驻，以后我打你电话要接哈。”她有点惊慌，去了厕所。

　　“常驻？常驻阿伟家吧！”他恨恨的说了一句，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矛盾，更加尖锐了。她听见了，却没有回答。

　　吃着李非做的饭菜，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饭桌前，眼睛里满满的冷漠，李非也是浑身不自在的一口口的吃着饭，两个人没有话说。

　　夜里，他早早的上床睡觉了，居然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下了楼，李非走到一台鲜红色的本田雅阁车前，熟练的打开驾驶位车门，发动汽车，转动方向盘，很是潇洒的出了小区，一路到了魏启明上班的公司楼下。

　　那时候滨海路宽车少，堵车还是传说中的事情，平时他要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这次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呢。

　　“呦，专车上班啊？”坐电梯到公司楼层下来，公司大门还没开，柴月容正站在楼梯间门口，对着外面的玻璃幕墙那里，冲他招着手。

　　魏启明从车上下来，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专车啊，偶尔顺路一次而已。”魏启明有点脸红了，老婆比自己能干，惭愧。

　　“你俩不是分居了吗？感情还不错嘛，还送你上班呢。”世界上没有秘密，时间长了，魏启明家里这点事儿也不是什么隐私了。

　　“是分居呢，没事不许见见面啊。”柴月容向来心直口快，也不是什么坏人，他俩关系还可以，魏启明无奈的承认分居的事实。

　　“你老婆挺漂亮。”柴月容又朝窗外看了看，李非早就走了。公司所在楼层不高，从楼上望下去，能大概看到车里人的样子。

　　魏启明默不作声。

　　上了一天的班，觉得很累，柴月容她们三个，跟他一起去等公交车回家。

　　“魏总，周末聚会吧，你家有地方。”柴月容提了个建议。

　　“好啊，随时欢迎。”他一口答应下来。

　　前两个星期，他们去了蒋小姐家聚会，每个人做了一道菜，魏启明的排骨得到一致好评。柳青是不参加这些部门活动的，对于同事们上班后的讨论持怀疑态度，不信他能做一手好菜。他说有机会给她做一顿试试，柳青不置可否的没有接他的话。

　　“到时你要做菜啊，不请那么多人了，咱们小范围聚。”阿容和杨欣嘀嘀咕咕了半天，向他提出要求。

　　“做菜没问题，还是多请几个吧，打打麻将什么的。”他是有心请柳青也来的。

　　“行，你是主人，你看着办吧。”杨大秘定了调子。

　　“要请蒋小姐吗？”他站在公交站旁，试探着问她们。

　　“别请了吧，每次跟她在一起，都很不自在，好象上班一样。”黄蔷首先发了话，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那就不请吧，难得一起开心的，别弄得大家不尽兴。”魏启明见阿容和杨欣不说话，可表情已经认可了黄蔷的说法。

　　领导跟属下聚会，放得开的还行，象蒋小姐那样，时时刻刻在教训人，说工作，聚会就没意思了。

　　“阿青，周日要去我家聚会，你有空不？”隔天上了班，趁着汪佑梅不在，他悄悄的问柳青。

　　“聚会啊？最没意思了。都有谁去啊？”她问。

　　“大部分都去，就差你了。”他语带双关的说。

　　“且，那么多人，不去，我老公也不喜欢我周末出门，看我看得跟防贼似的。”柳青一口就回绝了。

　　“那，你有机会单独去我家也行啊，我给你做饭吃。”他满心希望的看着她。

　　“不去。”她冷冷的拒绝了，他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到了周六，他不该上班，早早起来去市场买好了菜，等同志们下午一点多，来到他家的时候，排骨、清蒸鱼、拍黄瓜、东北凉菜、肉丝尖椒等一桌五颜六色的菜已经摆好了，还有几瓶冰镇啤酒。

　　“来来来，感谢魏总辛苦，给我们做饭。”蒋小姐不在，杨大秘就是部门领导代表了，率先举杯。

　　大家一起喝了口啤酒，品尝他的手艺，往日冷冷清清的家里，一片喧闹的气氛，驱散了屋里的寂寞。

　　吃过了饭，黄蔷和阿容在厨房刷碗，几个男的围着饭桌开始打麻将，杨欣则使着颜色，眼睛朝卧室阳台上瞟。锁好了门，他和杨欣来到阳台上，给领导上了根烟，她就在阳台上抽起来，不时的看看紧锁的卧室门。

　　“放心吧，锁好了。你这抽烟的毛病，跟谁学的？”他安抚着杨欣紧张的情绪，除了知心的几个朋友，部门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抽烟。

　　“唉，上大学的时候，偶尔抽一根，跟我老公恋爱后，他那小心眼时常发作，愁得我不行，就一直抽下来了。”她皱着眉头说。

　　“唉，都不容易啊，婚姻就这样。”他看着楼下的白衣小姐们，又开始排队开会了。

　　“你跟你老婆，就这样一直凑合下去啊？没想过重新开始？”杨欣关心的问他。

　　“不凑合能咋样呢？我们是大学同学，经历了那么多，也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除非我不爱她。”他看着附近楼的阳台，家家晾着衣服，放着各种植物。

　　谁知道那些房屋的主人，有多少是在凑合着过呢？

　　“意思你还很爱她呗。”杨欣弹弹烟灰，无声的飘落向阳台外面，一如他和李非的青春，不断的虚耗着。

　　“爱，很爱。”他发自内心的说着。

　　“啥感觉？”她问。

　　“当我想起她的时候，会心疼。”他对杨欣笑了笑。

　　“唉，搞不懂你们，主要是谁的问题？”杨欣难得的刨根问底，往常都是点到即止的。

　　“谁的问题都有吧，说不上。”也许是从遇到丁宁开始？或者再早些，是从他看到她姐姐那个同学给李非写的那封信开始？那个跟他打架的姓刘的同学？马处长？阿伟？他眼前闪过一个个人的形象。

　　“那你恨她吗？”杨欣又问了一句。

　　“恨，特别恨。”他用力的将烟头弹出阳台，烟头划出一条弧线，跌落在楼下的绿植丛中，看不见了。 天南地北雁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