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时候,他都是在熟悉资料,经理拿给他过往的采购记录,让他了解,并把她电脑里的一些文件拷贝给他,让他尽快掌握。原来的国际采购工作,都是经理亲自跟进的,实在忙不过来了,才新请了魏启明帮手。
经理有个助理,跟他差不多的年纪,是经理同学的妹妹。有个负责国内采购的,经常不在办公室。一个报关员,一个司机,采购部就这六个人。
经理在隔壁办公的,不经常过来,平时他们这个办公室就魏启明和那个助理在,助理叫邹建荣,听着象男孩子的名字,却是个娇娇弱弱,脸色苍白,一身病态的姑娘。邹建荣家是清远的,离滨海挺远,那里的走地鸡很出名,也就是农村放养的土鸡。
资料挺多的,但对于做过外贸又懂英语的魏启明来说,没什么难度。这里的工作环境和氛围,才是个正经公司的样子嘛,在佛山工厂散漫惯了的,非但没觉得新公司有拘束,反而觉得重新充满了斗志,好好干,再攒点钱,找机会创业。
经理是个工作狂,经常是大家都吃过晚饭,准备下班了,她才匆匆走进食堂来用餐,三口两口的吃完,又冲回她的办公室继续坐在电脑前工作。是因为她如此卖命工作,才没有男人敢娶,还是没人敢娶,她才如此卖命的工作呢?
邹建荣平时没什么事做,能干的经理用不上什么助理。没事的时候,她就和魏启明聊天,几天下来,告诉了他很多公司里的小道消息,包括经理以前有个男朋友,在上海工作,经理不肯牺牲自己的工作去上海,男友也不肯从大都市到滨海这个小城市来,两人平静的分了手。
她并不是话多的女人,如果其他同事回来了,她都是很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不掺合他们之间的聊天,整个办公室,除了她都是已婚人事,不过年纪都不大,都是二十几岁。
邹建荣个子中等,身材瘦削,可能是身体不好,总是显得病怏怏的,头发稀疏,颜色焦黄,脸上没多少肉,面黄肌瘦形容她最合适不过了。她还没男朋友,一个人在滨海打拼,前几年才被经理招了过来当助理,算是对老同学妹妹的关照。
办公室没其他人的时候,她总会拿出象葡萄干、葱油饼干、话梅等等女孩子喜欢的小零食跟魏启明分享,有时还会站在他旁边教教他电脑操作和文件上的问题。办公室空调很冷,魏启明穿短袖T恤也没问题,她则披着厚厚的围巾,穿着长袖衬衣。她的衣服上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只是因为在办公室无聊,觉得他聊得来吧?如果是以前的魏启明,可能会无所顾忌的跟她套套近乎,说不定还能发展出一段故事。现在他没那种心思了,也没有兴趣了。和李非的感情负累,以及丁宁的结婚,让他对婚外的情感产生了厌倦,常年禁欲的生活,他也习惯了。
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对邹建荣的示好不主动表示什么,也不刻意拒绝,没超出关系不错的同事的范围,他和邹建荣是能聊得来的朋友,仅此而已。
他能胜任这份工作,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会按时转正,挣一份不薄的工资,等待机会创业。
生活,重新充满了希望。
一个周五的下午,直到下班之前,李非都没给他打电话,说明她要回家吃饭的,这是他们每天的约定。
经理叫住了要按时下班的魏启明,临时跟他对了几个数据后,他才匆匆离开公司,留下经理自己加班。周末也没休息的意思,经理太楷模了。美国时间和中国时间是日夜颠倒的,加班到半夜,对经理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他买好菜回到家有点晚了,已经过了六点,李非也快到家了。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又发现家里没有醋了,就又下楼去小卖部买,没有醋是没法做糖醋排骨的。
走到离家几栋楼远的小卖部买好了醋,他心思一动,就蹲在楼下的树荫里,等李非一起回家,她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间到。低头抽了根烟,扭头正要起身时,猛然间看到李非和阿伟手拉着手正在小坡下走上来,距离有点远,他们没看到魏启明。
晴天霹雳。魏启明强忍着狂乱的心跳,迅速转身回家,不知自己怎么上到了六楼,进门后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里,点上一根烟安抚自己的情绪,可越想越是觉得狂躁。李非原来一直跟阿伟没有断,瞒着自己而已,他还在这里可笑的想着好好跟她过日子呢。
“呦,炖排骨呢!”李非进门来,笑嘻嘻的冲他打招呼。
魏启明闷声不说话,顺手抄起了刚买的醋瓶子,冲着她就砸了过去,她闪身躲开了,醋瓶子砸在了厨房门前,碎了一地,醋味迅速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炖你MB排骨,草,你TMD还跟他手拉手走路,根本还在偷鸡摸狗的,当我是傻逼啊?”魏启明冲她吼了起来。
李非见他发现了,没出声就进了房间,把包甩到了凳子上,坐在床边背对了门。魏启明跟着进去,拉住了她的头发,疼痛让她扭转了身体,侧对着他。
想都没想,狠狠的一记耳光扇了上去,她啊的叫了一声,他扳住她的肩膀,又是一记耳光打了上去,白皙的脸瞬时红肿了起来,眼里带了滚滚的泪水。
扭打中她的扣机掉在了地上,魏启明一脚踢飞了出去,扣机撞在墙上,屏幕开裂了。
“离婚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痛快点离婚吧。”李非哽咽着,语气极其坚定的冲她说。
“离你MB离,你想得美,把老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好的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现在你想踹了老子?你就死了那条心,我过不好,你也别想高兴,拖我也拖死你。”魏启明完全的失去了理智,种种憋闷冲口而出,恶狠狠的咆哮着。
“哎呀,这是怎么了?醋瓶子碎了。”隔壁屋的她同事回来了,进门掩着鼻子冲他们这边喊,李非还在默默的哭,魏启明只得出去应了一声:“进门不小心摔了,我这就收拾。”拿过扫把来把碎瓶子收拾了,又拖了地。
她同事见魏启明脸色胀得红红的,也就没再饶舌,进了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开门出去了。
收拾了客厅,魏启明进屋坐在凳子上抽烟,李非合衣躺在床边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看着她被自己打得红肿的脸,魏启明又禁不住一阵心疼起来,曾几何时,他们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相约白头到老,怎么就到了今天的这个地步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地上的扣机又响了起来,滴滴滴滴的叫着,居然还没坏。
魏启明捡起扣机来,看显示的号码,跟宿舍的电话很相近,一定是阿伟,他家就在这个小区。
李非脑袋动了动,魏启明把扣机伸到她眼前,让她看清楚号码,李非心虚的想起身来,魏启明用食指点点她,威胁她不要动。
把扣机摆在客厅的茶几上,他拿起电话,按照号码拨打了过去。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吵架了吗?”阿伟半天没听到声音,语气极其温柔的询问着。
“我草NM,不要来骚扰李非,再打电话老子整死你。”魏启明用尽力气的大吼了起来,吼完挂掉了电话,那边的阿伟应该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得不轻。
咬人的狗不叫,他这也是黔驴技穷了,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去处理他俩的事情。他想过去打阿伟一顿,可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只会让李非更加恨自己。
杀了阿伟?他没那个胆量。
刚才的大吼李非肯定听得清清楚楚,她把门打开了,站在客厅另一边冷冷的看着魏启明。
“你TMD看什么看,等会老子再收拾你。”魏启明扬杨手里的扣机,作势要摔过去,李非吓得躲了一下,他把扣机狠狠的拍在了茶几上。
“收拾我?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家里没外人了,李非很少见的大声冲他吼起来。
“我做什么了,你这个贱货还有理了?”魏启明根本没想她的话什么意思。
“你做什么了?你去年去重庆,跟一个女的在一起,你跟伍总说是你同学,你们班四川那个女同学,分配去了成都,根本不是重庆那个女人。”李非轻蔑的看着他,抓住了他的把柄。
魏启明一下子被打懵了,李非怎么会知道的?她是早就知道了,一直在隐忍,还是最近才知道的?
“是伍总跟我说的,让我多看着你点,你在外面不老实。”李非见他眼带疑惑,回答了他没问的问题。
原来是重庆那个客户,草他MD,伍总一个大老爷们,这么爱说闲话干个几把啊。
“你也别记恨伍总,不是他主动说的,我问他他才说的。我给你房间打电话,是那个女的接的,还说是服务员。她的语调离服务员太远了,且。”李非颇有些自得的说着。女人的敏感太厉害了。
魏启明一下子蔫了,自以为占据道德制高点的心理优势彻底没了,反而有一种在夜总会找小姐被警察当场抓住的惭愧和恐慌。
“我是个男人,在外面难免应酬,逢场作戏而已。”被揭穿了,魏启明苍白无力的辩解着。
“拉倒吧,她可不是逢场作戏的小姐,是跟你一起住的,你房间里有她的衣物,你们是有感情的,你别污蔑她,让我看不起你。”李非大义凛然的说了几句,转身进屋了。
伍总这个狗RI的,跟自己有什么仇恨,要这样详细的跟李非说?要是伍总在魏启明面前,一定要狠狠的弄死他。
看不起我?
“你算什么东西?上初中就跟人接吻谈恋爱,上大学跟几个男的纠缠不清,上班也不缺男人,现在又耐不住寂寞偷汉子。。。。。。”隔着客厅,受了刺激的魏启明歇斯底里的叫着,痛快的说着。
李非出现在了门口,喘着粗气看着他,脸色胀红。他住了嘴。
“说啊,接着说,把你想说的想骂的都说出来,好好痛快痛快,我不要脸,我贱,我上大学就跟你。。。。。。”见他住嘴不说了,李非站在门口象个泼妇一样发起飙来。吼了几句,她说不下去了,把门咣当一声关了,房间里传出隐隐的哭声。
一地鸡毛。
天快黑了,魏启明没进屋,下楼又买瓶醋,回来继续做饭,李非还没吃饭呢。
他懦弱,没决断,尤其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象惹了大祸的学生,老老实实的期望能被学校原谅一次,不至于被开除。
至于李非犯的错,他都不敢提起了,刚才还暴怒如龙的魏启明,现在成了个窝囊废。
做好了饭,他端到了床前的梳妆台上,等李非吃。她的扣机,明天拿去维修吧,唉!
“起来吃饭吧,吃饱了好吵架。”他无奈又无耻的对李非说。
“滚。”李非被他逗得噗哧一笑,冒出了鼻涕泡。
看她洗了满脸泪痕的脸,坐在梳妆台前吃饭,他想起了丁宁的电话,算了,做个了断吧。他在梳妆台的抽屉里翻捡了半天,李非侧着身看他找东西,脸带不解和警惕,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拿出他的那个小本本,翻到带有丁宁名字和电话号码的那一页,魏启明看看没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人了,嗞啦一声把那页撕了下来,用手指了指丁宁家的固定电话区号,还有手机号码,跟李非说以后再不跟那女的联系了,就用打火机把那一页纸烧掉了。
李非撇撇嘴,且了一声。
晚上,他俩搂抱在一起,彼此没什么动作。虽说一场风波又过去了,越来越深的互相伤害,让他们彼此疲惫不堪。
就象一场马拉松比赛,即将跑到终点的时候,组委会临时通知说有人犯规,全体再重新跑一次。弃权不跑?以前的努力全部作废;继续跑?实在是有心无力。
“要不我换个工作吧?”李非小声的提出建议。
“为什么要换?”他装糊涂。
“换了就好了。”她说了一句。
“你现在工作上了台阶,是事业的起步阶段,好好做是很有前途的。”魏启明知道许生是个好老板,东升的工作李非能做到如今的地步,放弃了实在可惜。
“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我为你放弃一次也没什么。”李非难得的说出了感激的话。是啊,他为她放弃了很多次机会,越混越差了。
他的放弃就换来李非肆无忌惮的出轨?他的思维不受控制的又朝极端方向推演。
“是我耽误了你,你其实是很优秀的人,不离开洛南,甚至不离开东升,你也会挺好的。”李非也许是良心发现了,做起了检讨。
“你还是别换工作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真的喜欢阿伟,就算不在一起工作,也会千方百计创造机会跟他一起的;换个工作并不能解决问题。”李非并没有说以后不见阿伟,换个工作也许能让他俩分开,可根子上是魏启明和李非的感情出了问题,不把这个解决了,也只能是自欺欺人,婚姻并没有得到稳固。
魏启明和丁宁距离够远了,还不是千方百计的有机会就见上一面。他和李非没有了心灵上的休戚与共,单单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有什么意思?
“那我还跟他一起工作,难免有接触。”李非看来是真想断了跟阿伟的关系了。
“还是那句话,你要是喜欢,距离不是问题。你要是不喜欢,跟你对面也没用。”魏启明很执拗,他想要的是,李非能从心里把阿伟给拿开,而不是换个工作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
她能拿开吗?他没有信心,赌一把吧。
要么她回心转意,完全回归;要么就彻底失去她。他不想要三心二意的李非,他自己都跟丁宁完全断了。
很多人觉得婚姻中出现小三,是小三的错,对小三喊打喊杀的。魏启明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那么想,反正他心里认为,面对小三的勾引不能守住底线,最大的过错方是出轨的那一个,而不是小三。小三只是一个诱因,有问题的是自身的婚姻和家庭。
只有李非面对阿伟,主动断绝和阿伟的关系,他们的婚姻才能继续下去。这种想法是很极端,但能彻底解决问题。
第二天周六,李非去上班了,魏启明自己跑去传呼台修扣机。修理人员告诉他,与其修不如买个新的了,修理费跟新机也差不多的费用。扣机屏幕碎了,壳也裂了,应该用不了多久,他只好掏了八百块,新买了一个传呼机给李非。
自己待在家里,整理思绪,魏启明迟钝的反射弧才反应过来,李非跟阿伟出轨,自己还贱兮兮的哄她,给她买新传呼机,她难道有理了不成?他跟丁宁也就见了那一次,她跟阿伟可是天天在一块儿!
一下午他都在矛盾和愤慨中度过,李非以后还会不会和阿伟保持关系?他到底该怎么办?
还是那种感觉充斥着他的脑袋:继续过?膈应人。离婚?不甘心。 天南地北雁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