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瞧了瞧那群人,大手一挥,道:“叫他们东西放在门外,就远远离开,不然我兄弟们的弓箭可不长眼!”
渊季琉璃赶紧挥挥手,高声叫了一遍,那群民夫忙赶了牛羊,杠着酒缸过来,在军营门口放下,然后又离开的远远地、侯君集让隋兵将礼物收入寨子,带着两人缓缓而行。
“两位,陛下最近心情不好,一会说话,可要小心呀!”侯君集很是好心地提醒着。
渊季琉璃一愣,急忙问道:“陛下为何心情不好?”
“这人嘛,总有那么几天,心情是不好的。陛下虽然是九五之尊,也有情绪呀。两位可要注意了,陛下不比匹夫。匹夫一怒,不过血溅五步。陛下一怒,不知道多少高句丽的百姓又要遭殃啊!”侯君集说着,似乎有所不忍的样子。
乙支秀有些奇怪,看侯将军的样子,似乎对隋帝乱杀的行为有些不满呀。乙支秀默默看了一眼渊季琉璃。渊季琉璃明白他的意思,忙道:“多谢侯将军提醒,我等感激不尽!”
“走吧!”这一次侯将军的话很是简单。
两人随着侯君集朝前走去,一路上,隋军士兵三三两两在帐外喝着小酒,还划着拳,显得热闹非凡。地上到处都是食物,侯君集似乎也没有看见,带着两人径直走了过去。
“看来隋军也不过如此!”渊季琉璃心中想着,目光四处乱看,隋人看起来军纪不严,而且铺张浪费,这样的军队,必定战斗力不强。想到此,渊季琉璃嘴角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跟着侯君集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
又走了片刻,到了杨侑的帐外,侯君集闷声闷气地道:“陛下,高句丽的使者求见。”
“带他们进来!”杨侑说着。
侯君集掀开门帘进去,渊季琉璃和乙支秀也走了进去,在大门口,两名士兵对他们进行搜身,搜完之后,示意两人进去。两人迈步走进大帐,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看他的打扮,必然是大隋天子了。
两人走上几步,弯腰施礼,道:“高句丽使者渊季琉璃(乙支秀)见过陛下!”
杨侑眯着眼睛打量两人,只见渊季琉璃约五十多岁,而乙支秀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这一老一小,来到隋军大营,究竟有什么企图?杨侑想到这里,脸色一沉,道:“渊太祚为何不来见朕?”
“启禀陛下,莫离支身患重病,不能亲自前来!”渊季琉璃说道。
“渊太祚有病,那么渊净土也有病?”杨侑不解。
“陛下,二公子他在莫离支面前略尽孝道。”渊季琉璃说道。
杨侑沉吟了片刻,道:“既然莫离支生病,朕也要有所表示不是?侯君集,取朕去年购买回来的千年人参,送给莫离支,希望他早日安康。”
侯君集应了一声,走到大帐后,似乎在翻腾着什么。渊季琉璃翻了一个白眼,心想大隋天子在想什么,送人参?高句丽的人参还少吗?不过他没有说话,生恐惹得杨侑不高兴。
“多谢陛下!”渊季琉璃又弯腰。
杨侑摆摆手,道:“你也不必客气,朕要问你,被高句丽囚禁的大隋将士,什么时候放回来?”
渊季琉璃忙笑道:“陛下,我正为此事而来!”
杨侑正襟危坐,夹起一块羊肉,慢慢嚼了起来。渊季琉璃拱拱手,道:“大隋天威,四方咸服。当年是先王在时,这才抗拒王师,不服教化。如今先王已经远去,莫离支对大隋仰慕已久,因此派我前来,商量交还俘虏一事。”
“陛下,莫离支愿与世代臣服大隋更愿意将大隋勇士全部放回,只是大隋勇士分散在各处,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赶到国内城。还望陛下给一些时间。”渊季琉璃说道。
杨侑摇摇头,道:“北部的扶余城到这里,快马只需要三日,即使是长白山,快马也需要四日,朕只给你们八天的时间,速速将朕的勇士全部归还,不然,迟一日朕就用高句丽人的鲜血来祭奠。”
渊季琉璃一愣,心想此人怎么动不动就杀?但他不敢多说,生恐如侯君集一样说的,惹毛了杨侑。但八天的时间,有些急了,他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乙支秀见渊季琉璃不说话,忙道:“陛下,八天的时间恐怕来不及呀。”
“为何来不及?高句丽盛产战马,让朕的将士一人一马,甚至一人两马也是可以的嘛,只要能在八日内赶到这里,一切都好说。”杨侑站起身来,慢慢逼近了渊季琉璃,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又道:“你二人记住了,若是迟了一天,少了一人,朕就杀一个高句丽百姓。迟了两天,少了一人,就杀两个,以此类推。”
渊季琉璃满脸震惊之色,这样的要求让他难于做出决定。乙支秀也是大吃一惊,道:“陛下,你不能这样做。”
“朕不能这样做?当年大隋将士的头颅筑成京观,至今还在辽东城,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杨侑忽然大怒,指着乙支秀的脸破口大骂,道:“朕做事情,要你乙支秀来指指点点吗?”
渊季琉璃碰了碰乙支秀,示意他不要说话。乙支秀闷闷低下头,渊季琉璃忙堆笑,道:“陛下,山高水远,大隋的英雄们要赶来,也得要休息休息,不可以累坏了呀!”
“朕的将士,自然有朕去操心,渊季琉璃,你只要告诉朕,八日能不能将朕的勇士们送回来?!”杨侑问道。
渊季琉璃忙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望陛下给我一点时间,禀告莫离支。”
杨侑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是这样,还不速速去找渊太祚?”
“遵命!”渊季琉璃站起来,匆匆走了出去,乙支秀也愣了愣,也匆匆站起身来,离开了大帐。
侯君集这时候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盒子,道:“不要走,你的人参!”
渊季琉璃挥挥手,道:“下次我再来拿吧!”
杨侑走到大帐外,冷冷地看着渊季琉璃离去的背影,心中想着什么。侯君集走了过来,道:“陛下,渊太祚会上当吗?”
“放心吧,他一定会将士兵们放回来,甚至有可能是一人一马。”杨侑显得十分笃定,他已经通过渊季琉璃的只言片语瞧出了一些端倪。
“为什么?”侯君集十分不解,他有些不太明白渊太祚的态度转变为何会如此大,甚至还不惜送出战马?
杨侑没有说话,这时杜如晦走了过来,道:“陛下,渊太祚这只老狐狸果然狡猾非常。”
侯君集抓了抓头,问道:“杜侍郎,这是怎么回事?”
杜如晦呵呵一笑,道:“送回这十余万的士兵,对粮食的消耗非常巨大,如果再加上战马,这个消耗更加惊人!”
“渊太祚老奸巨猾,为了保住他在高句丽的地位,那里会关心百姓的死活,如果他关心,早就出城与朕谈判了。他时至今日才派人出来,足以证明了两个问题。”杨侑淡淡的说道。
“第一个问题,是想要消耗我军的粮食,一旦我军粮食补给不上,必然会撤退,那时候,便是高句丽人追击之时!”
“第二个问题,朕想渊太祚已经不行了,这些日子不是他没有想出对策,而是他根本不知道此事。或许是他病重,渊净土不敢将此事告诉他。但几日过去,渊太祚还是知道了,因此想出这个毒计。”
杨侑的猜测很准,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但根据他所掌握的信息,竟然猜了个准。侯君集这时才想起来,粮食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十余万的士兵一下子出现,可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对粮食的需求量是巨大的。侯君集立刻问道:“陛下,粮食帝的确是个大问题呀!”
杜如晦呵呵一笑,道:“陛下既然已经想到,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侯君集不解地看着杨侑,杨侑却是哈哈一笑,转身走回了大帐,自顾吃喝起来。
渊季琉璃出城不久,就匆匆回来,不仅让渊净土奇怪,也让渊太祚不解,在他看来,隋帝狡猾万分,对于高句丽的主动求和,或许会产生怀疑,时间或许会耽搁很久。
等到渊季琉璃将在隋营的事情一说,渊净土不觉皱眉,道:“隋帝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父亲,孩儿认为不能上了隋军的当呀,一万多匹的战马,整个高句丽都要被掏空了。”
渊太祚眯起了眼睛,沉默片刻之后,他呵呵笑了起来,道:“净土啊,这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呀。”
渊净土一愣,忙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一万多匹战马,放在哪个国家,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隋帝十分贪心,贪心就有了弱点。”渊太祚慢慢说道。
渊净土一愣,道:“父亲,隋帝有什么弱点?”
“一个人若是贪婪,就会忘乎所以。为了这一万多匹的战马,隋帝已经忘乎所以,只知道敲诈高句丽,可是,国内城四周虽然有不少草原,可是根本无法放牧一万多匹的战马啊。他就算拿到了手,也无法养马。”
“而且,战马的费用比人还要高,必定能大量消耗隋人的粮秣!隋帝已经利欲熏心,忘乎所以。这一战,只要稳扎稳打,高句丽一定能够生擒隋帝!”渊太祚显得十分兴奋,老脸有了一丝红光。
渊净土看见父亲颇有精神,心中也高兴。这时,渊季琉璃也弄明白了渊太祚的意思,他一拍大腿,道:“此计果然甚妙。隋帝已经中计还浑然不知!”
渊净土双掌一击,道:“父亲,隋帝多行不义,必当受到惩罚。”
渊季琉璃站起身来,道:“莫离支,我这就去隋营。”
“这个不急,明日再去。”渊太祚低声说道。
“为何?”渊季琉璃心中不解,明日一早,隋人又要杀害百姓,等到明日去,岂不是又有许多百姓惨死?
渊太祚咳嗽一声,道:“今日在晚了,隋帝或许睡了,若是去了,恐怕会将士兵办砸。等到明日再说吧!”
渊季琉璃想了想,只得点头答应,退了出去。渊净土看着父亲,低声问道:“父亲,此时不过戌时,隋帝不可能睡那么早吧?”
“你这个痴儿,你还不懂吗?”渊太祚笑了笑,道:“隋帝越是杀戮,高句丽百姓对他的仇恨才会越来越深啊!”
渊净土一愣,很快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不由点点头,道:“父亲说的极是,孩儿懂了!”
“净土,你兄长不在,此地的事情就由你负责,你要知道,有时候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做大事,一定要有魄力!”渊太祚语重心长地说着。
渊净土使劲点了点头。 撼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