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本也隐隐觉得形势有些不妙,他眼睛一瞪,扫视了一眼众人,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毕竟是王爷,余威犹在,发起怒来,颇有一番气势,士兵们见了,下位者的心态作祟,不免惶恐起来。这时,隋军离得越来越近了,临车上,隋军弓弩手张弓搭箭,准备射击。如今隋军使用的是改良之后的诸葛弩,一轮射击,弩箭如雨,劈头盖脸朝着上清宫****而去。
此时郑军士兵心头激荡,尚未从王仁则被斩中回味过来,弩箭****而来,数名郑军士兵顿时被射中,或哀叫不已,或一头栽倒在地上。隋军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郑军士兵措手不及,在付出了百余人的伤亡之后,他们开始组织反击。
王行本差一点被流矢所伤,他急忙躲在栅栏后,大声指挥着郑军反击。无奈,隋军的箭羽太过于密集,随着临车的靠近,箭羽威力更大,压得郑军士兵抬不起头来,偶尔趁着隋军射击的间歇,反击一两下,但对隋军造成的威胁并不大。
杨侑看着十余辆临车逐渐靠近了上清宫,不由眯起了眼睛。下一步行动是最关键的步骤,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罗士信和裴行俨站在临车上,见离上清宫越来越近,约莫只有二十步的距离了,两人相视一眼,忽然一声令下,藏在临车里的隋军迅速钻了出来,在弓弩手的掩护下,迅速将手中的瓦罐抛出。
有的瓦罐砸在栅栏上,顿时碎了,栅栏上顿时黑黑的一片,有的瓦罐则越过栅栏,落在郑军大营里,瓦罐破裂,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
王行本大吃一惊,隋军又要火攻,他忙喝道:“隋军又要火攻了,小心!”
话音刚落,隋军将一支支点着的箭羽射了过来。如今虽然是春季,但上清宫地势比较高,而且单雄信为了修建防御工事,已经将四周的树木砍伐殆尽,此时栅栏都干了,又有火油助燃,很容易就燃烧了起来。
火舌四处舔着,郑军士兵很明智地选择了撤退,王行本随着人群撤退。第一道防线,就此被隋军攻破,大火继续燃烧着,足足燃烧了两个时辰,栅栏都变成了木炭,整个营门口废墟一片。
大火熄灭之后,隋军清扫阻碍,继续前进。此时,逐渐进入邙山深处。杨侑留下一万士兵在外压阵,带诸将进入峡谷中,看着逐渐险要的山势,不觉皱了皱眉头。这单雄信虽然厉害,但用兵却差了一些,若是他在山顶屯兵数百,纵然是有雄兵百万,断然无法冲出峡谷。
罗士信和裴行俨艺高胆大,作为前锋先行,一路上,小心翼翼,走了约莫两柱香时间,冲出了峡谷,前方两百多步处,郑军第二道防线出现在眼前。这第二道防线依山而建,基本是山石组成,要想烧毁,却是妄想。
杨侑接到消息,迅速率兵杀奔谷内,此时,王行本已经带着郑兵在山谷上布放。王行本十分清楚,这上清宫的布防,第一道防线只是摆设,真正的防御是在第二道。如今遍地山石,隋军火攻之策,必然失效。
想到这里,王行本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变得极为有信心。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他,灰头土脸,衣服下摆已经被烧坏,但他依然感觉良好。
由于地势的关系,单雄信的第二道防线前,有一片较为宽阔的地带,方圆约两百步。地形并不利于隋军士兵展开,而后方的峡谷,使得隋军的攻城器械难以运输。这就意味着,攻关的难度增加了。
杨侑扫视了一眼前方的关隘,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虽然关隘难以攻打,但杨侑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略略思考过后,杨侑突然下令撤退。
上清宫一带的地理虽然已经被探查清楚,但郑军大营内部的地理杨侑并不清楚。在攻破了第一道防线之后,发现第二道防线难以攻打,仅仅是高达百尺的盘旋山路,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了。若是一味攻打,这路还没有走一半,攻关的士兵恐怕就死伤殆尽了。
既然攻不下,那就不攻!以邙山为根据地,最大的优点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是也有缺点,就算邙山小溪众多,不缺水,但数万大军,需要的粮食却是数以万计,只要在峡谷出建筑一道防线,就能将上清宫的郑军死死困住。
隋军来的快,撤退的也快,呼啦啦就撤退了。杨侑到了峡谷边上,立刻下令用巨石堵住峡谷口,隋军忙碌了半个时辰,用巨石牢牢堵住了谷口。杨侑留下五千士兵,恢复营寨,又令人送来了粮食,准备长期围困上清宫。
这边杨侑准备围困上清宫,那边王行本见杨侑灰溜溜的撤退,心中不由大喜,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得意的站起身来,指着撤出上清宫的隋军,哈哈一笑道:“诸位,隋军虽然英勇,但不过是莽夫。你看,他们已经撤退!”
王德仁皱了皱眉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妥。隋军既然选择攻击,那么必然有所依仗,若不能一举攻下上清宫,恐怕是不会轻易动兵的。想到此,王德仁拱拱手,道:“荆王,是否派兵查探查探?”
“不急!”王行本故作镇定,实际上却害怕中了隋军埋伏。
等到月儿升起,王行本这才派了几名士兵,外出探查情况,大半个时辰后,王行本得到了消息,说隋军将谷口堵住了,而且听谷外动静,隋军似乎准备长期围困。王行本得到消息,大吃一惊,他思虑半响,在王德仁的劝说下,立刻修书一封,让飞鸽带往洛阳。
洛阳,已经是深夜。
白日里得到隋军攻打上清宫的消息,让王世充有些忧虑。尽管段达最后提出了建议,说上清宫易守难攻,隋军旦夕不可下,只要上清宫还被大郑牢牢控制,杨侑必然心有顾忌,不敢南下全力攻打洛阳。
尽管段达之言非常有道理,但王世充依旧有些担心。亥时,消息传来,隋军已经开始撤退,这让王世充可以肯定,杨侑必定在上清宫前折戟沉沙。这个消息让王世充有了一些胃口,他喝了两碗粥,吩咐派人出城,查看上清宫的情况,这才回到后宫,准备休息。
忽然,段瑜从门外匆匆进来,手中托着一只信鸽。王世充眼睛登时亮了,这必定是荆王传来的讯息。
“陛下,这是荆王飞鸽送来的书信。”段瑜恭敬地说道。
听了段瑜的话,王世充这下更加肯定,王行本一定没事。既然没事,那上清宫必定安然无恙。想到这点,王世充脸上露出了笑意,他从段瑜手中接过书信,展开看着。段瑜走到一旁,挑亮了蜡烛,屋子里光线顿时亮了起来。
段瑜回过身,到一旁,端了一杯茶水过来,正要说话,忽然发现陛下眼睛血红,身子微微颤抖,猛然间,王世充站了起来,狠狠一拳打在了案几上,发泄着心中的愤怒。案几轰然倒下,上面的陶瓷杯子落在地上,碎成数块。
王世充脸色铁青,拳头已经破皮,鲜血正缓缓流淌着。
段瑜尖叫一声,道:“陛下!”
“传朕命令,立刻召集太子、陈王、单将军等人,商议大事!”王世充厉声怒喝。
“喏,喏!”段瑜吓了一跳,匆匆走了出去,到了门边,没有注意到门槛,摔在地上,门牙磕掉了两颗,但他已经顾不得了,匆匆站起身来,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匆匆走了出去。
王世充在屋子里踱步,可恶的隋军,竟然利用唐王,使得荆王投鼠忌器,以至于上清宫第一道关隘被攻破。唐王不幸为国捐躯,虽然有不幸的一面,但随着唐王的身死,隋军的攻势受挫,上清宫仍然被大郑牢牢掌控。
有利有弊,上清宫虽然力保不失,但却被隋军围困,谷口已经被堵死,没有粮食,上清宫的数万军队,迟早会崩溃。王世充明白,绝不能坐以待毙了。他要主动进攻一次,给杨侑一个教训,虽然他一度忍让,可是忍让是有限度的!
王世充焦急地踱步,额头上不知不觉冒出了汗水,显示着他的心情,十分急躁。也不知道踱步踱了多久,终于,门外响起了匆匆而嘈杂的脚步声。陈王段达、太子王玄应、汉王王玄恕、大将军单雄信等人,满头大汗地进来了。
段达抬起皱起的眼皮,看了王世充一眼,见他十分暴躁的模样,心中不由吃了一惊,心中揣测着,难道说隋军气势如虹,攻下了上清宫了吗?这,并不是没有可能,杨侑小儿一向诡计多端,自从掌握大权之后,似乎非常顺利,很少战败。
太子王玄应进来,也是奇怪万分,他快步走到了王世充身边,施礼道:“父皇!”
单雄信一抱拳,道:“陛下,深夜召唤臣等,不知有何要事?”
段达、王玄应都看向了王世充,单雄信问出了他们想问的问题,这个时候,正是睡觉的时候,陛下不好好休息,折腾什么?不是说,隋军已经撤退了吗?难道是上清宫那边波澜再起吗?
王世充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冷笑一声,喝道:“陈王、单将军,朕已经做出决定,今夜带兵偷袭隋军大营,为唐王报仇!”
群臣一愣,唐王被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为了赎回唐王,陛下曾经派出使者,但却被杨侑拒绝了。如今听陛下之言,难道是唐王为国捐躯了不成?! 撼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