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季通带着步卒下山,沿着密林潜行,准备藏在冯智戣回营之处,伺机伏击。按照哥舒季通的想法,冯智戣兵败之后,必定是军心惶恐,突然有伏兵杀出,隋军必定会更加惶恐,说不定还能擒获冯智戣。如果生擒了隋军先锋,这份大功,足以获得不少的赏赐。太子若是高兴,指不定有什么丰厚的奖赏。
一想到这点,哥舒季通就开心了起来,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
此时,冯智戣带着隋军,已经将唐军的辎重车点燃,隋军射出的火箭,将官道变成一片火海,惊慌失措的唐军已经被斩杀了不少,余者见势不妙,选择了投降。
冯智戣骑在战马上,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唐兵,见一人是校尉打扮,摆摆手,道:“你上来!”
那名校尉见躲不过,只得走上前,哭丧着脸,道:“将军,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冯智戣哈哈一笑,什么都不知道,往往代表着知道。这人也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型了。想到此,他问道:“说,张长逊的计划是什么?”
唐军校尉身子一抖,道:“将军,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他衣甲扒了,送进火里做烧烤。”冯智戣笑的很是残忍。
唐军校尉大惊失色,两名隋兵已经走了上来,伸出有力的胳膊,将唐军校尉死死按住。校尉想要抵抗,但却无济于事。两名隋兵按住他之后,立刻有人过来,将唐军校尉的衣甲给剥了。
校尉只是穿着白色的裘衣,虽然不冷,但却有着不安,几名隋兵押着他,走向了火海。大火熊熊,映照在他的脸上,汗水立刻滴了出来,微风吹拂,一股糊臭传入鼻孔,仔细看着,甚至还能看见火海中,正在燃烧着的尸体,仿佛前一刻,这些尸体正在火中疯狂的叫喊,可是无论怎样,还是被活活烧死。
想象力丰富,有时候不是好事,一想到如此残忍的一幕,校尉不寒而栗,在两名隋军想要推他如火海的时候,校尉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折磨,道:“我说,我说!”
冯智戣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眼前的校尉,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李成全。”那名校尉连连点头。
“张长逊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你快快道来,本将饶你不死。”冯智戣说道。其实心中他早就知道张长逊无非是伏击,但在具体的步骤上,他还不知道。
李成全忙道:“冯将军,张长逊的想法是利用运粮来诱惑将军,然后利用手推车上的易燃之物,击败将军。而哥舒季通将军,则在冯将军归路上埋伏,伺机擒获将军。”
李成全的话非常简短,但冯智戣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他笑了笑,道:“你先起来罢。”说着,叫过了一名亲兵,吩咐了一番。
很快,两队隋军斥候四处跑开,寻找着唐军的斥候,而两百人隋兵换上了唐军的衣甲,朝着隋军大营赶去。冯智戣曾经想过偷袭永丰仓,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四周必然有唐军的斥候,再说,他兵马不多,就算偷袭成功,也无法拿下永丰仓。一旦失败,隋军士气反而受挫。
经此一战,张长逊已经得到教训,必然不敢再度设计,就算想要运粮,也没有那么容易。再等两三日,隋军主力就能赶到,届时围困永丰仓,张长逊又不是鸟人,岂能飞走?
冯智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哥舒季通击败,再给张长逊一个教训,如此就够了。三百骑兵化整为零,零零散散地朝着隋军大营狂奔而去。随后,是两百化装为唐军的隋军骑兵。
永丰仓内,张长逊正看着熊熊的火光,一副欣赏的表情。他仿佛看见了隋军被大火烧得四处奔逃。心中得意非凡。这一战之后,若是哥舒季通顺利将冯智戣擒获,那么隋军先锋必然崩溃,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大捷,就会由他张长逊创造。
张长逊等待了将近半个时辰,看着东面的火势渐渐变小了,不由得意地笑了一声,看来战事差不多了。他转身正要走下哨楼,突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名士兵匆匆走来,身后是几名灰头土脸,格外狼狈唐兵。
张长逊一愣,这几人为何会如此?
“张将军,大事不好了。隋军居然使用火箭,我军反中其计,损失颇为严重。我等侥幸逃出来。”一名士兵语无伦次地说着。
张长逊吃了一惊,上前一步,道:“你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后一名口舌较为伶俐之人,忙上前,将事情详细说了,张长逊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有这样的变化。而伏击失败之后,哥舒季通那边,恐怕就难以奏效了。
哥舒季通必然赶快撤退,这是张长逊在吃亏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可是,他却不知道,为时己晚。
哥舒季通一直埋伏在密林中,可是他忽略了一点,冯智戣不仅知道张长逊的阴谋,而且还制定了相应的对策,零零散散的骑兵冲了过来,哥舒季通没有急着攻击,因为他看清楚了,大部分的隋军还在后方,隋军最大的一杆旗帜,就在其中。
哥舒季通示意部下将这些隋兵放走,继续埋伏,一炷香时间后,隋军大部队杀来了,只见他们十分狼狈,人人的脸上带着惊慌,看来是被伏击吓破了胆。哥舒季通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挥挥手,示意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呼啸声响起,隋军在官道两旁一边快速奔走,一边射出火箭,此时虽然草木春生,不容易起火,但也引起了一阵骚乱。唐军士兵忍受不住,纷纷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然而,隋军的攻势越加猛烈,越来越多的火箭落下,地上的枯枝被点燃。
哥舒季通从密林中跑了出来,官道上,还有几根没有拉直的绳子,他已经来不及下令了。其他唐军也是如此,纷纷从树林里逃了出来。
“杀!”冯智戣一声令下,隋军铁骑席卷如风,横刀砍下,长矛刺出,乱哄哄的唐军如同稻草一般倒下,鲜血染红了地面,人头滚滚而落。
将近三百骑兵如同旋风一般,只用了一炷香时间,将唐军击溃,乱军中,哥舒季通被长矛刺死,至死,他都不知道是被谁杀死的。
张长逊在知道上当之后,立刻派兵三千,试图救援哥舒季通,但半途上,援兵遇见了一群身着唐军铠甲的士兵,而且其中不少是骑兵,援兵将领一时没有防备,被两百铁骑冲垮了阵型,余者崩溃而逃,隋军铁骑一阵追杀,到了永丰仓路口,见山势险要,又有堡垒,只得撤退,但纵然是如此,也杀敌五百多人。
冯智戣这边,也杀敌足有千人,哥舒季通的铠甲与一般士兵不同,而且由于是突厥人,更容易分辨。冯智戣见杀了一名唐将,自然是心中欢喜,下令割了哥舒季通的人头,回营交差。
这一战是冯智戣初战,总计斩敌有三千余人,其中包括一部分民夫。冯智戣回到大营,杀鸡宰羊,犒劳三军。
与隋军喜气洋洋不同,永丰仓内,至少有四千多人的唐兵多多少少带伤,战死的袍泽身躯已经不全,或被割了耳朵,或被割了头颅。整个永丰仓,陷入了沉寂。
张长逊看着眼前被割掉了头颅的哥舒季通的尸身,心中情绪复杂,他看不起冯智戣,认为他是南蛮,不通汉学,更不懂汉家兵法的精要。可是不管怎样,这一战却是他失败了,不仅被杀了三千多人,还有四千多人受伤,在这场大败的带动下,唐军士气低迷。放眼看去,人人低垂着头,显得萎靡不振。
“将军,我军初败,对士气是极大的打击呀。”一名心腹亲兵低声。
张长逊默默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清楚,在如今局势下,不可贸然出击,但若是拖了数日,隋军大军就会杀来,永丰仓虽然地势险要,但又怎能守住?而且永丰仓是有足够的粮食,但若被长期围困,就会缺乏柴薪,一旦没有了火,怎么吃饭?
张长逊想了又想,只得无奈摇头,如今看来,还是需要太子的支援。不然,根本守不住永丰仓。他立刻再度派出信使,向太子求救。
与此同时,李世民在河东,一边积极收集、打造船只,一边搜集信息。他几度召集幕僚,如房玄龄等人商议军事,最终做出了决定:秦王李世民先统兵两万精锐,立刻从龙门渡过河,南下支援长安,尤其是抢占永丰仓。
大唐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就算他想要自立,也要能独自支撑战局,但从目前局势来看,是不可能的,只有和太子互相依靠,才有可能度过难关,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谈。
就在李世民准备过河的时候,李靖攻破壶关,席卷上党郡,并沿着官道北上,准备与在太原的苏定方会师,夺取并州重镇太原。此时,苏定方与殷开山、刘弘基两人交战数十次,互相有胜有负,处于相持阶段,李靖的迅速北上,不仅带来兵力上对比的不同,更造成了双方士气、心理上的变化,太原一战,即将出现新的不同。 撼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