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内。
董景珍已经逐渐控制了局面,凡是忠于萧铣的士兵和大臣已经遭到了坑杀,例如苏胡儿、郭华等人,在这种形势下,鲁王万瓒、徐德基、等人也纷纷迫于董景珍的压力,选择投靠了他。
此时已经入夜,董景珍和许玄彻带着士兵在街上巡逻,防止可能出现的异变。董景珍和许玄彻走在人群中央,许玄彻低声道:“听说隋军取胜,我军数万兵马竟然几乎全军覆没。”
董景珍点点头,叹息一声,道:“我原本以为这一战,必定是两败俱伤,那里想到隋军竟然能够取得大胜。”
许玄彻苦笑一声,道:“重装骑兵,这还真是一个惊喜啊!”
董景珍默然不语半响,重装骑兵在南北朝时期最为鼎盛,但随着大隋统一天下,严格限制铁器流通,突厥人根本造出重装骑兵,而更大的问题在于,重装骑兵有着很明显的缺点,使得大隋开始淡化重装骑兵。
然而,今日一战,只是五百重骑兵就迅速地摧毁了萧梁军的防御,决定了整个战场的走向。任何兵种都有缺点,但在战场上,将帅的作用是发挥他的优点,而不是缺点。
就比如弓箭手,就会利用射程远、威力大去打击对手,而不是与对手肉搏,这个道理很简单,所以董景珍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哼哼,重骑兵又有何妨,只要我们坚守城池,重骑兵怎么能攻入城中?”董景珍冷笑一声,骑兵的缺点就是不能攻城。
许玄彻深以为然,他正要说话,这时,一名士兵骑着战马奔来,到了两人面前,道:“报!楚王战败逃回,正在南门!”
董景珍冷笑一声,道:“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要进来!”
许玄彻笑道:“这下可好,能除掉一个祸患。”
董景珍点点头,道:“可是雷世猛这厮,还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许玄彻哈哈一笑,道:“他身着盔甲跳入江中,恐怕早已经沉入江底了!”
董景珍再不说话,朝着江陵南门奔走而去,许玄彻跟着他,半柱香之后,两人赶到了江陵南门,江陵南门是水门,此时,郑文秀正带着几艘小船驶入江陵城,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回到了水寨。
守卫南门水寨的叫做张震,是董景珍的心腹,他将郑文秀放进来之后,趁他不备,带着亲兵将郑文秀抓了起来,董景珍离南门还有数十步远,就听到了郑文秀正在破口大骂:“混蛋,张震,你竟然对我无礼!”
张震冷冷一笑,看着郑文秀,狞笑道:“楚王?你真的以为你是楚王吗?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郑文秀挣扎着,道:“张震,你不过一个小小牙将,有什么权利来处置我!我要见陛下,见陛下!”
张震笑了,他蹲下身子,脸上带着狞笑,道:“陛下?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那里还有闲心来管你?楚王,楚王殿下!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
郑文秀愣住了,张震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没有想明白,董景珍就出现了,身后跟着许玄彻,两人跳下战马,许玄彻走上前来,哈哈一笑,道:“楚王,别来无恙啊!”
“燕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郑文秀大声责问。
“什么意思?嘿嘿,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好人做到底,送你去地府与家人团聚!”许玄彻说着,拔出了腰间的横刀。
郑文秀变了变色,许玄彻这话里的含义是他杀他啊!他突然想起了雷世猛的话,他不觉狐疑了起来,难道说,雷世猛的话是真的?等等,燕王说送我去地府与家人团聚,这是说家人都已经,都已经……
郑文秀不敢去想了,他害怕他所想的,是雷世猛口中的那种结局!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董景珍却是呵呵一笑,阻止了许玄彻,道:“燕王,他已经是将死之人,早一会杀,晚一会杀,又有什么区别?”
许玄彻收起了横刀,问道:“晋王,你有什么好主意?”
董景珍笑了,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摇摇手,道:“你跟我来,便知道了。”
江陵城皇宫内,萧铣正在踱步,脚步声响彻在空空的房间内,显得很是空洞。萧铣忧心忡忡,眉头皱在了一起,萧瑀和萧辰也在苦思,如今的情况非常艰难,整个江陵城包括皇宫都被董景珍给控制了,三个人可以说手无寸铁,怎么能逃出皇宫,逃出江陵城?
“哎!”萧铣叹息一声,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他依然没有睡意,相反,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精神抖擞,后背已经全是汗水,汗水将衣裳打湿,紧紧地贴在背上,非常的难受。
就在三人长吁短叹的时候,在寂静的深夜,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沉重的大门被推开,董景珍那张可恶的笑脸又出现在众人面前,许玄彻则继续跟在他的身后,一副颇为阴沉的摸样,让人一看,就恨得心直痒痒。
董景珍进来之后,微微躬身,笑道:“陛下,过得还好吧?”
萧铣冷哼一声,别过了脸,并不理他。董景珍看了看案几上没有动过的饭菜,又道:“陛下,怎能不吃饭呢?不吃饭怎么能有力气,指挥臣等击退隋军?”
萧瑀冷笑一声,道:“董景珍,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董景珍狠狠地看着萧瑀一眼,挥手道:“带上来!”
几名如狼似虎的士兵将郑文秀带了上来,郑文秀脚步一滑,摔倒在地上,董景珍扫过众人一眼,道:“陛下,郑文秀意图造反,已经被臣带回来了。”
萧铣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看着董景珍,怒喝道:“狗贼,你若够胆,不妨杀了我!”
董景珍摇摇头,道:“杀你?还不时候,你以为我是你,这么没有脑子吗?”董景珍指了指脑袋。
“你!”萧铣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脸色通红,顿时咳嗽不已,萧辰急忙扶住他,让他在软榻上坐下,又喂萧铣喝了几口水,萧铣这才喘过气来。
董景珍躬身道:“陛下可要保重身子,不然在皇宫之中暴毙,可有人要指责臣的不是了。”
萧瑀站起身来,走到董景珍面前,道:“董景珍,你是我见过的诸人之中,最为小人的一个。”
“小人?”董景珍哈哈大笑,他忽然指着萧瑀,道:“不错,我就是小人!你们是君子,可是你们这群君子的性命,全部在我的掌握之中!”
萧瑀、萧铣、萧辰三人默默地看着大笑着的董景珍,此人已经癫狂,显然已经入魔了。
郑文秀这时候大叫道:“董景珍,你竟然敢囚禁陛下,你这个混蛋!”
董景珍刷的转过了头,看着郑文秀,眼中有了杀意,他不杀萧铣,是有着政治方面的考虑,但郑文秀他没有任何的顾忌,此人杀就杀了,他根本不心疼!想到此,董景珍冷笑一声,一挥手,道:“宰了他!”
许玄彻微微点头,一名亲兵拔出闪亮的横刀,走上前去。
萧铣再也忍不住,他指着董景珍,道:“董景珍,你杀他了一家,如今还要杀他,你,你,你还是人吗?!”萧铣说着,又连连咳嗽,话都说不全了。
郑文秀听到这话,终于肯定家中的亲人是被董景珍给杀了,他心中又怒又急,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染红了地面,郑文秀瞪着董景珍,道:“董贼,你不得好死!”
“哼,我要你现在就死!上!”董景珍一声厉喝。
这时,亲兵已经走到了郑文秀身边,他举起手中的横刀,手起刀落,将郑文秀的头颅给砍了下来,头颅滴溜溜地在地上滚动着,朝着萧铣的方向滚去。
董景珍冷冷走上前,一脚将还在滴溜溜滚动的头颅踢开,他扫视了众人一眼,道:“再多话,他就是下场!”
好汉不吃眼前亏,萧瑀很识趣的闭嘴,萧辰也没有说话,只是替萧铣拍着背部,萧铣咳嗽着,宦官则一脸畏惧地看着董景珍。
董景珍很满意众人的表现,他哈哈一笑,走了出去,随后,沉重的门被关上了,四人面面相窥,看着郑文秀的尸体,良久,萧瑀叹息一声,道:“先将他包起来吧!”
萧辰寻来了一张床单,小心翼翼将郑文秀包了起来,宦官颤抖着身子将头颅找来,放稳了,又将郑文秀的身子给裹紧了,萧辰和宦官小心翼翼将尸首放在了一个角落里,眼不见为净。
四人在房间里坐着,大眼瞪小眼,空气很凝固,还有浓浓的血腥味。郑文秀的鲜血尚未凝固,他们又出不去,无法打扫干净。就在众人的一片沉默中,萧辰开口,道:“叔父,我们还有希望逃走吗?”
萧瑀摇摇头,或许当初他来江陵是一个错误,以至于说服萧铣不成,反而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这笔买卖,一点都不划算啊!
萧铣苦笑一声,道:“叔父,此事是我的错,只是可惜,已经无法回头了。”
“如果,你有活命的机会,你还会选择做一个皇帝吗?”萧瑀笑着问他。
“我算是明白了,这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啊!”萧铣摇摇头。
萧辰却是眼睛一亮,道:“叔父,你的意思是我们能逃出去吗?”
“不,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萧瑀说着,随着他的这句话,整个屋子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撼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