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竹青见到猴子和狼女箫箫一阵拥抱,心中震惊难受,提口气跑出好几里,忽听远远传来猴子那充满内力的呼喊:“竹青妹妹——你在哪里——?”
竹青听出,这声音里包着猴子恐慌、焦虑和渴求等复杂情感。她想回去,回去看一眼猴子哥,想问一句,猴子哥,你变心了吗?
但她知道,她会听到猴子许许多多解释,会听到很多这样那样的理由。而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些解释和理由。
她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控制不了心底升起的绝望和悲伤。她在心里说:“猴子哥,竹青祝福你和狼女!”
竹青撒开脚步,提足了轻功,在茫茫夜色中,不辨方向,没有目标地一路狂奔而去。
大地,庄稼,树木在快速向后退去,越过一个又一个村庄,跑过了不知几个集镇。她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
汗水湿透了内衣,呼吸沉重而急促,心跳狂乱,气血喷张。
竹青只是奔跑,已经是无意识地奔逃,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知道要跑到什么地方去。
她的内心一片空白,没有了记忆,没有了思想。唯一的感觉就是心疼!
突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竹青的身子便飞了出去,然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便失去了知觉。
墨兰的天空,繁星密布。黑黝黝的大地一片沉寂。夜风像一个调皮的小孩,用他那无形的手指,拨弄着竹青的脸颊和头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竹青又醒来了。慢慢真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天的星斗。身边是一尺多高的荒草,遮掩住她的身体。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但立刻就回想起她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意想不到的情景。这么说来,猴子哥已经变了?已经不是竹青的猴子哥了?
竹青想到她和猴子哥志远哥一同离家出走,那晚他们投宿在项湖口的那家客栈里。
那天晚上,猴子哥和志远哥为了竹青,二人说好了去镇子外面打一架,谁赢了,谁去追求竹青,谁输了自行离开。
是竹青制止了他们,最后约定,猴子和志远来一场比赛,等到抗战胜利那天,谁消灭的鬼子多,谁才有权追求竹青。
但命运弄人。后来的岁月,竹青和猴子哥同时被调入特委郎小队。而志远哥则随着部队上升,开到远方不知道什么地方打鬼子去了。
那些情景历历在目,仿佛如昨。
一年多来,猴子和竹青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多少次陷入险境、绝境,九死一生。但他们都一次次地地成功突破艰险,取得一次次胜利。
竹青的感情已经完全倾注在猴子身上了。
想不到事情过去还不到两年,抗战还远远没有取得胜利,猴子哥就退出比赛了。
现在猴子哥身边有了女人,那个狼女傅箫箫。竹青亲眼看到了那只有情侣才会有的亲昵举动。
这是竹青亲眼看到的。
当初的约定解除了。竹青是自由的,她不必对猴子承担责任和义务了。在道义上也对猴子没有什么亏欠。但她剩下了什么呢?
她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人世,她的父亲和弟弟也被鬼子杀害了。现在她又失去了猴子。她现在已经是孤身一人。
她现在一个人,躺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荒野中,她下一步怎么做?
竹青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无声饮泣。内心无限悲苦。回西北行署吗?那会遇上猴子哥的。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猴子哥。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猴子哥那一声呼喊,充满了强劲的内力,这说明,猴子哥是健康的。
猴子哥在报告中说明了他要借助狼女箫箫疗伤,想必如今内伤已经痊愈,恢复了健康。这就好,只要猴子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着,竹青心中就再无牵挂了。
箫箫你知道吗?猴子哥爱玩爱闹,其实还是个孩子。你要让着他点。猴子哥爱吃饺子,你会包饺子给他吃吗?要能当面嘱咐箫箫几句就好了。
唉!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竹青爬起来,直觉浑身酸痛无力,刚才一阵狂跑,严重透支了她的体力。她运起内功测试了一下,发现他的内力几乎消耗殆尽,但那没有关系,只要练习几次无相内功就可以恢复。
现在她本应该安静地坐下来,吃点东西,然后调息练功。但她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练功干什么呢?遇上鬼子,打一仗,把身上几百发子弹全部打光。然后让鬼子杀了自己,那一切都结束了。
可惜的是不能抓住川岛。亲手杀了这个老鬼子。只有亲手杀了川岛,才能算为父亲和弟弟报了仇。但不能做到的是就不去强求吧。
竹青尽力了。可惜不能埋在父亲和弟弟一起了。
所幸的是,竹青没有向猴子那样毒功失控。危及自己的生命。这得益与竹青练成毒功之后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功夫,还得益于她内力纯正。
但那毒力还在,危险还在。
竹青向前走去。很久以来她都是一个人在行走。但那时她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猴子哥。
现在,这个目的不存在了。猴子没什么,很好,身体很好,精神很好,一切都很好了。没竹青什么事了。
那么接下来,竹青怎么办?
夜风起了,越刮越大。田野是黑色的荒漠,竹青的心里也是黑色荒漠。
那风推着竹青向前走。竹青顺从地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又一次撒腿狂奔。
依然不辨方向,没有目的。刚刚恢复的功力在一次被激起,那速度比快马还快。
脚下已经没有了庄稼地,变得崎岖不平。周围有一些矮树,还有一些灌木,然后那地势就抬高起来,又降低下去。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跑进了深山里。
竹青全不关心这些,只是一个劲地跑,她已经刹不住自己的脚步。
她不知道她已经在山里面跑了很久。当然,也没想过为什么要进山。她的思想停止了,只有身体还在机械地运动。
当她知道自己正身处大山深处时,她已经停止了奔跑,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停下的。她只知道自己躺在一个山脚下。
身边是丛林。大大小小的山头,绿色的山草,茂盛的灌木。攀援而上的藤萝。她还听到阵阵松涛的嗡鸣。
她在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能干干净净地死在深山里,也挺好的。” 抗日之烽火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