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喝下半易拉罐啤酒，腹部的抽疼让他的眉毛紧蹙起来，手紧紧的抓着条纹病服的衣角。
疼，真的很疼。
像是几十把刀子在小腹翻搅，只是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身体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痛觉也模糊了很多，唯独觉得小腹里像是着石头。
这罐啤酒他喝的很慢，十几分钟都没有喝完。
他抬头向上看着，霓虹的光芒里还有几颗没有被掩盖的星辰，夜空晴的很好。
“不错的天气。”
低头。
放着啤酒和筷子的对面没人，显得非常的孤寂，顾远笑了笑，这抹没有血色的笑容略微苦涩。
十年生死两茫茫，书里的话，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才能体会出那份苦涩。
“老墨，老子挺想你的，真的！这十几年我基本就待在江城市里，也不怎么跟人交际，结婚以前有时候能一个月都待在屋里不出门，要是你在……咱们啊、咱们至少还可以吹牛胡侃，老子这可不是像你诉苦，只是你不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来，干，陪老子喝完这人生的最后一场酒。”
顾远的嘴角微微在渗血，他脆弱的肠胃已经承受不了啤酒和油炸食品，只是他还想喝完，也把话说完，哪怕是墨非永远也听不见这些话。
人就是这样，有些话跟妻子说都会觉得别扭，必须要跟朋友说。
“老子其实真不怕死，当年独自穿越藏南无人区的时候也没怕过，对生死没那么多忌讳，老人常说人要走的时候自己会知道，这话不假啊，老子知道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不过老子还挺喜欢朝阳初升的时候，算是矫情。”
“老墨，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事情，但知道他跟以前不同，以后的日子也没人能欺负到你，这个老子很放心。”
顾远晃了晃易拉罐，“再喝点？”
就这样边自说自话，边喝酒，时间很快到了凌晨四点，但那一打啤酒却还剩下四瓶，换做以前根本不够的，而顾远已经到意识溃散的边缘，眼前的景物都模糊起来。
似乎瞧见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坐在墨非正后面，一上自习课，墨非免不了把椅子往后靠闲聊几句。
顾远看见了他。
那时年少。
墨非的背影有些瘦弱，头发总是很短，习惯穿着校服，他像以前一样坐在顾远的前面，看到这熟悉背影，顾远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伸手拍他肩膀，“老墨——”
可惜手按空了什么都没碰到，而他的身体也因为往前探倾斜在了桌上。
第二罐啤酒没喝完，易拉罐到了，啤酒顺着桌子流下来，吧嗒吧嗒的滴在地板上。
凌晨5:25。
熬了好几宿没怎么睡的赵衡这回也没敢多睡，醒来时没见顾远，发疯似的冲出病房四处寻找，好在是2027年时候医院的监控设施非常完善，没用多久就找到了顾远。
凌晨5:30，顾远被送进急救室。
凌晨5:42，主治医师在急救室带了片刻后便面色抱歉的走出来，摘下了口罩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落在赵衡的心里，她当时就懵了，因为连续很长时间操心照顾顾远身体已经有些虚弱，加上这个刺激，几乎站立不住，靠着墙边瘫软了下去。
早上七点，满脸的哀容的赵衡把小亭子里所剩的四罐啤酒收了起来，顾远曾交待过他，最后的酒要跟墨非喝，所以这些都要留下来。
……
永劫轮回空间。
突然心情烦燥的墨非，在顾远死亡的同时哇的涌出了一大口血，哀极而攻心，他并不知道是顾远已经去世，而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浓郁的哀伤，隐隐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逝去了。
到底是什么？他不敢去多想，在篝火边儿喘了会气道，“有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出事了。”
漱玉劝慰道：“怕只是公子在永劫轮回空间呆的时间太长了，担心花果山的，思多而乱吧，公子别想太多。”
“不是！虽然我的法力被禁锢，但我的元神已经是大罗境界的元神，踏上十三步大罗通天桥时候已经能够感知到世界的运行轨迹，对和自己关系亲近的人冥冥之中会有所感应的。”
漱玉把墨非拭去嘴角血迹，微微皱了下眉头：“此时神话世界里各方势力均衡，因该不会有人侵扰花果山，即便归无极和妖王屠岸打花果山的注意，也难轻易攻取，应该不是花果山出事。”
“别说了——”
墨非语气有些重，但很快就平复了下去，“我到河边走走。”
其实墨非心里也很明白，花果山暂时还不会出事，有事肯定是发生在现代社会！
穆青衣出身地位很高，平常也没什么人敢惹她，并且还修行了《素女天心决》，遇到危险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管户籍的片警能遇着多大危险？那么剩下的就是顾远，所以墨非不敢想。
自从地球世界跟西游世界的时间运行同步，算起来他离开地球已经十二个念头，现在还不知何时能够回去，或许是三十年，五十年……
曾经他也思量过。
或许等有一天回去了，顾远或穆青衣都已经苍苍老矣，但这没什么，起码他们已经度过人生本来该有的时光，怕的就是难见最后一面。
墨非知道既然修成仙法，对于神佛世界以及季玉都有该要承担的责任，他从未逃避过，因为这个，地球世界这边的人他只能说抱歉，可若连最后的面都见不上那也就太过悲哀。
七百年仙道，我为何而修？
七百年仙道，我有何所得？
墨非喝着酒沿河边漫步，漫漫的白毛雪落在身上，有些凉，让他忽然之间有了中庞大的落寞感。
“老顾千万别出事，等着我，就是等的胡子都白了你也得等着，我会尽快的回去。”墨非噙了一口酒，在奔腾不息的朝山河河岸坐下，迎着冷风和白毛雪。
呆呆的望向远方，可视线尽头只有连绵起伏的山郭。
“我真的会尽快回去。”
“等着我！”
……
…… 至尊西游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