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艺帮,那可是天下大帮,但凡身怀技艺,以此为生者,都以加入这艺帮为荣。只要加入了艺帮,无论是街头卖艺,或是青楼勾栏,再或者天宫皇庭,才算是正宗,得到了专业认可的。
入了艺帮,会发艺帮证牌,这种牌子做工极为精致,用料更是精巧,非常人可以仿造。易铭的师傅大山便有一块,而易铭由于技艺还不成熟,只是在大山师傅的力举之下,才有了一块挂名牌,这挂名牌他一直随身携带。
然而要入这艺帮,绝非容易的事情,小的不说,就那驰名长安的十大花魁,也只有三人在列。其入门要求,自然是极为严苛,不但要技艺绝伦,更是要在所属领域有着绝对的优势。
而这千汐,在艺帮中的地位绝对不低。
那次易铭和大山师傅到襄州认证,认证之处恰好遇到了这千汐姑娘,认证官本来是个非常不好说话的主,大山师傅恭恭敬敬,说了多少好话,才让他们在这地界上安顿。可到了千汐一来,认证官却换了个脸色,左一个“千汐姑娘”,右一个“千汐姑娘”,把最滑稽的笑容全都放一张可耻的脸上去了。
那时候易铭看她带了把“袖里剑”,是一种剑舞表演的专用道具,出于好奇,便在跟着师傅走后耍了个借口,跑回去问千汐,他也想弄一把这样的剑来学。
千汐本不想理他,但耐不住他“软磨硬泡”,随便跟他说了一下,给他知了姓名,末了补充一句:“这是高手玩的,你这种说书唱板的俗人还是不要去玷污它了。”
这个经历本来在易铭那应该是个耻辱,不过易铭决定那话其实有一定道理,过了就打消了玩剑舞的念头,只是对于千汐这人记得格外清楚。
现在易铭的困惑,首当其冲便是这人怎么跑到太白外门当武师了,然后还成了这里最好的老师。
至于为什么要更名换姓作钱絮,还有她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些更难理解的疑问,易铭更是毫无头绪。
此刻他已经想好了很多道理,诸如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啊,“礼多人不怪”啊之类的,他这半年来跟着大山师傅可是学得不少。
想着想着,竟呼呼睡去。
翌日,易铭让孩儿们帮他准备了一担新鲜菜蔬,这谷里除了这些东西,可没什么拿得出手。
易铭带上来的东西,除了大山师傅给他的几本书和一个装满酒的葫芦外,再也没有其他。
礼物是寒酸了点,却总比空手强。
趁着千汐孩儿们歇课期间,易铭把那担新鲜菜蔬放在了进门处最显眼的地方,保管千汐能看得到。
随后便来到千汐的屋前,轻轻说了声:“钱仙姑。”
这声音拿捏得极好,确保千汐能听见,又不至于招摇。
千汐应声而出,看了看易铭,说道:“原来是昨日来的小友,日前繁忙,疏漏了首面,现在见了第二面方才补上。”
易铭笑道:“仙姑哪里话,算上方才,你我已见了三面。”
千汐一听,浅笑之下,不由问道:“哦,三面,莫不是我记性不好?”
易铭说道:“定是仙姑记不得我这说书唱板的俗人啦,半年前在襄州。”
千汐忽然长眉一跳,说道:“原来是你啊,怎么,好好的不去说书唱板,怎跑来这山上受累来了?”
易铭道:“当日我观仙姑风姿绰绝,便也想学学剑,岂料今日歪打正着,随了仙姑的仙步,到此同修。”
千汐眼中一蔑,说道:“看来这半年你这说书唱板的本事精进不少啊,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你歪打来此,却可知我正着为何?”
易铭道:“仙姑神武,我自然不知。”
千汐忽然眼中一厉,训道:“那我劝你啊,还是乖乖的下山,去把你那原来本事再练一练,早日拿到牌子,以后便衣食无忧啦。在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些风姿绰绝,搞不好啊,还得丢了小命。”
易铭道:“还请仙姑念在艺帮同僚,保我小命。”
千汐鄙夷道:“谁跟你同僚,你既不通气劲,又不擅玄布,我若不把你当小猫小狗般随时照顾在身边,怎保你小命?明日我得下山,别说我不照顾你,我这里的弟子,你帮带几天。”
易铭自然没有拒绝,尽管这算不得什么好差事,这次登门也是句句碰壁,不过这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却生出个新的疑问:这武师还能随时下山?
易铭打算去把做武师的生涯安排问个清楚。
在藏雪谷内负责安排武师的管事是个老瘸子,大家都叫他金老。
金老是个热心肠,但凡疑难事物,找他问去,总不会出错,即便一时半会解决不得,金老也能帮着从太白内门想想办法。
易铭一打听,原来千汐有特例。
寻常武师,入了这藏雪谷,便跟娃儿一般,不论寒暑,照常修炼。只在年日过节时候准了假期,才能下山。
可千汐不同,以她的剑法水准,入太白内门并不难,只是每年两次的入门机会,她从不参加。
更是谈了条件,教藏雪谷的弟子,教十日,便去十日,如此往复,这藏雪谷中的弟子,依然是千汐带得最好。
凡被她带过的弟子,那入门的太白剑法犀利又漂亮,集实战和观赏于一身,要不是碍于门规,许多内门弟子都想来找她学习。
之后易铭便领得一本武师手册,用于详介藏雪谷内事宜安排。
如此,过了三日,黑真人带着柳拣枝来到谷内,看到易铭安顿得顺当,便长话短说,告诉他自己要出晴岭,至少半载,要是遇上难事,便到雪顶找柳师姐。
柳拣枝自然也给他了些妥帖的交代,两人便走了。
听他们说,这藏雪谷中的武师之间也是竞争关系,将来会有比试,比试在弟子间,不在自身。而半年之后的内门选拔,却是易铭要重点关注的事件。
一切按部就班,易铭本就在大山师傅的教导下学过太白剑的五式,教这些孩儿倒是绰绰有余。生活中更是和他们相处得其乐融融。
那时不时出现的千汐也不大搭理他。
日子就这么过去,直到易铭的孩儿们大败那日。 金牌招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