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尧看着安默,即便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却依然注视的认真。
他没有说话。
“妈妈对我很重要,不仅仅是亲情,还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她一定会知道。”她很急迫。
她只是不断地听沈之承说自己的父亲害死了他的父母,可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却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她应该是在美国。”很久之后,程俊尧吐出了这几个字。
“为什么是应该?”她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的异样。生活在巨大压力下的人,神经总是格外敏感。
“我只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还记不记得大约一个月前,我帮你和暖暖修改过档案?”
“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时候她以为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还好有这个男人在。
“那天我意外发现了你母亲的档案,不是死亡,而是丧偶。我觉得奇怪,所以仔细查了当时的死亡记录,的确没有你母亲的信息。”
“可是我一直以为我妈妈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就不在了。”那场大火是安默抹不去的痛,脑海涌入那副画面,心揪的厉害。
“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也许当时没有上报信息,但是很意外,我查到了你母亲当年的出入境资料。”
“所以她真的没有死?”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默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如果妈妈真的没有死,为什么要抛下她,却选择一个人去了国外?
她也是母亲。换做是她,她觉得自己一定做不到。难道是妈妈自私吗?可记忆中,妈妈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确定当年她没有死,而且还去了美国。只是很遗憾,在美国我们却无法找到任何关于你母亲的官方资料。
后来我把这个信息发给一家美国私家侦探,他们给我的回复是:在美国的新泽西州,确实有一个和你母亲很相像的人。无论身材样貌。”
“她在新泽西州?”
“她现在的状态我们无法接近,但是我们也在想办法。所以安默,我可以取一根你的头发吗?”他伸出了手。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用亲子鉴定的方式确定她母亲的身份。
“她为什么会无法接近?”原来是她生活的不好,而不是她自私。是她误解了。如果可以她想去救她,可是现在最要紧的是两个孩子。
她无法分身。
“抱歉,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很奇怪,这一次程俊尧却直接拒绝了她。
“怕我伤心?”
“雨很大了,安默,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他忽的脱下大衣,适时的盖在女人的身上。
她无法拒绝,因为她知道他不会给她拒绝的退路。
下一秒,他的大手盖在她的肩上——他怕风吹走衣服,也怕她拒绝。
“雨很大,一个人成落汤鸡,总比两个人都成落汤鸡划算。”在这样阴沉沉的傍晚,他却说起了玩笑话。
他很绅士,她知道。
因为只有在对方面前,将自己的痛苦用微笑掩盖的人,才是真的爱护。
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安默觉得自己和程俊尧其实是一类人。
只是……她这样这样相同的人不会走到一起……
……
两个人找了一个躲雨的地方,直到走进室内,安默才发现这里是一家汽车旅馆。放眼周围,竟是一片荒郊野外。
她摇头,他们这是走了多久。
“我给出租车打个电话?”她看他全身都湿透了,很过意不去。
“好。”他点头。
“抱歉,我接个电话。”就在同时,程俊尧的手机响了起来。说完这句话以后,程俊尧走到了很远的一个角落。
她知道他在回避她。
安默有些庆幸,却又有些失落。
庆幸的是他对她还有所保留,所以不至于太过浓密的情感压迫到她透不过气来。适当的距离感其实很好。
可她又很失落,可是到底在失落什么,连她也不知道。
想着想着,安默有些慌了神。
“给我吹风机。”思绪忽的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
她下意识的回头。
此刻只见一个女人正斜着身子靠在服务台边。她穿着一件浴袍,外面套着一件厚厚的大衣。
女人东张西望,一只手的手指不停地在桌面上弹动,似乎有些紧张。
安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何雪薇。
她何雪薇一个D市第一豪门的女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廉价汽车旅馆,而且还是穿着浴袍?
直觉让她想到了什么。
安默的心砰砰直跳,她小心拿出手机准备拍张照片——何雪薇有她的把柄,她为什么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知道这种做法很小人,可也只有你来我往的的对峙,才不会给对方留有余地。
“安默。”只是她没有想到何雪薇也看到了她,而且此刻已经朝着她走来。
很意外,何雪薇的样子很坦然。
她走到安默面前,双手抱肩,凝视了几秒,最后嗤笑道,“怎么?跟踪我?”
她的话很小声,可是语气里却理直气壮甚至咄咄逼人。
安默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心,才会让她将这种龌龊的事情看得云淡风轻。
“抱歉,我只是躲雨。我对你没有兴趣。”她才不会傻到激怒何雪薇,现在暖暖的DNA报告在这个女人手里。
“是么……躲雨?”何雪薇的语气,相信却又不相信,“你应该知道,看到这种事情就应该住嘴。尤其对之承。”
看来何雪薇果然还是心虚的。
“那你也要记住,不要把我女儿的DNA报告告诉沈之承。”安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而她才不会关心何雪薇和沈之承之间的狗血八卦。
但是安默也知道,相比于谎言,男人更加无法接受的是女人的出轨。因为这是对于男人主权最大的挑战。
“我答应过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现在还有两个半月。”这个时候,何雪薇少有的表现契约精神。和平日里的她很不像。
也是,人只有在慌乱的时候才会十分配合对峙的一方。
“好,希望你说话算话。”安默说完,便转身离开,她从来都不喜欢面对何雪薇这张面孔。
她现在手里多了一个何雪薇的把柄,照理说这个女人应该会收敛些,可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的心空空的。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可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叹了口气,最后拨通了出租车的预约电话。
很快出租车到了,而另一头的程俊尧也打好了电话。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因为有出租车司机在,所以两个人都选择了安静。
此刻只有发动机和窗外雨点的声音。
只是现在的安默,脑海里更多的是关于何雪薇出轨的事情。
“我过几天还会回美国。”他说。
“这么快。”草率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很薄情。
“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安默点点头,不再说话,最后将自己的几根头发交到男人手上。
指尖和手心相触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手被电了一下。她很快收了回去,因为她能感觉到那个温暖大掌在试图抓住她的手。
她知道做出这个动作,对于含蓄久了的程俊尧来说,应该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可越是这样,她就应该拒绝。
安默想过,如果真的可以带着暖暖和小睿逃脱沈之承的话,她也希望这辈子能够再也不见程俊尧。
她知道这很薄情,但是相比于男人在她身上无休止的付出,甚至为此耽误自己的终身,这很不值得。
她宁可用无声无息的方式报答这个男人。
离别的时候,安默对程俊尧道,“学长,保重。”
她没有说谢谢,因为她知道“谢谢”两个字意味着等价交换。但愿,母亲的身份查询是自己最后一次拖累程俊尧吧。
“照顾好自己。”他感受到了她的回避,于是他又回到了含蓄的样子。
“你也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给暖暖找个爸爸?”可终究这个提问,程俊尧还是问了。
“不了,我自己可以把暖暖和小睿照顾的很好,不管是生活还是心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快步走向了公寓——依恋却又可耻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因为好人哪里会出卖自己的身体?好人哪会不敢对另一个好人袒露自己心绪?最后一而再再而三地会比他……
……
安默回到公寓的时候,小睿已经睡下了。
现在的她和童姨很有默契。童姨向她笑着点头,她便知道一切安好。
她身上很湿,准备去洗个热水澡。她不能生病,也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出任何状况,否则她的两个孩子谁来保护?
“安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送小睿去上数学培训班?”一边整理着茶几上纸笔的童姨忽然问安默。
她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小时候数学学得还不错,可是在小睿面前,我已经力不从心了,孩子做起数学题目来就越来越兴奋,所以我真的觉得应该给小睿找个数学老师。”
安默顿住了脚步。
她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童姨,你觉得沈之承会不会反对?”在公寓里生活久了,安默会条件反射般的想到沈之承三个字。她太明白任何忤逆这个男人的行为,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童姨笑笑,“沈先生说到底还是孩子的父亲,只要对小睿病情有帮助,我想先生自然不会反对。”
“是么?”安默不自觉地嘲讽一笑,沈之承真的关心小睿么?若是这样,那么长时间他都对孩子不闻不问。
“再说,学数学可以让孩子变得更加聪明,对于聪明的孩子,我想任何人家都求之不得。”童姨看出了安默的情绪。
“嗯,我记下了,我明天就去找找合适的培训学校。”她得去实地看看,她是个细心的人。
“最好能近点,这样我们来去也方便。”
“好。”
……
安默洗完澡,就在厨房简单的煮了点面。吃完后,便进了卧室。
她打开电脑,先在网上搜索了几家口碑不错的数学培训学校,记下联系方式之后,便继续思考她的稿件。
这些天,她找了各种资料,想了很多个故事架构,可是最后还是被樱桃一一否决,理由都是一样——俗套的爱情故事没有亮点。
一个IP作品,其网上的转载量关系到这个IP的价格。如果成绩只是平平,那么这个IP就算卖出去,也卖不出去什么高价钱。因为安默之前的作品成功,樱桃对安默给予了厚望。所以要求自然很高。
可这一次,安默却对樱桃的频频拒绝丧失了信心。很多时候,人越是没有信心,就越找不准方向。
安默第一次感受到创作的艰难。
她拔出数位板,合上了电脑。
外面的雨很大,砸在玻璃窗上声声作响。安默看着外面的一片夜色,忽的出了神。
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沈之承,想到了程俊尧。
她忽然觉得他们三个人很像仙人掌。
曾经的她努力的靠近沈之承,以为她得到了他的爱,可结果呢,她得到的却是满身的刺。
而现在的自己却变成了一个仙人掌,她身上的麻烦就如同是仙人掌的刺,不让任何人靠近,尤其是程俊尧。
因为一旦靠近,对方就会遍体鳞伤。
仙人掌很孤独,却也很顽强——正如她期许的自己一样。
她越想越多,渐渐地,她的脑海里有了一个故事的雏形。她找到了灵感,很快安默将这个灵感记录了下来,最后给这个故事取了一个名字——《仙人掌的爱情》。
不知道这一次,樱桃会不会再次否掉?
……
安默上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这段时间很忙,所以她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四到六个小时。
朦朦胧胧中,安默被一阵声响惊醒。自从何雪薇手里拿着暖暖的DNA报告起,她很少能睡得安稳。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
难道是沈家老太太又来了?
她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开门。只是这一次,客厅里一片黑暗。
原来不是。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安默转身向房间走去。
“咣当”一声,又是一阵声响,这一次,安默确定是来自厨房。
她怀疑是小偷。
于是她走到酒柜旁拿了一支红酒作为防身,下一秒朝着厨房走去。
“啪”、“啪”厨房的声音依然不断。
安默走到了厨房门口,就在她思考是不是要和小偷对峙的时候,里面忽然出来一个身影。
竟然是沈之承。
她没有想过沈之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在厨房。
“怎么是你?”她脱口而出,像是她才是这个公寓的主人一样。直到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问错了方式。
沈之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安默手中的红酒,情绪不明。
“煤气灶怎么开?”他说的冷淡,甚至泄气。她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沈之承这个男人,原来也有低头的时候。
“哦?你不会?”她明知故问地说道,她不会放过任何对沈之承报复的机会。
“会的话,我会问你?”他不耐烦。
“可我也不会。”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好笑,所以她为什么要帮他?
“或者你可以去吃早餐,这个时间点很多店已经开门了。”她在赶他走,她知道他恨她,所以她也讨厌他。
“现在给我煮面,做不出来,你立刻从这里给我滚蛋!”他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捏着她的把柄,从来都游刃有余。
安默无奈,最后只得打开煤气灶给男人煮面。
她也不是很用心,故意将面煮的很烂,而这个男人似乎也毫不介意,三两下就把大碗的面一扫而空。
他很严肃,吃饭的时候更是。
餐厅的灯光昏暗,安默隐约看到这个男人脸上明显的胡渣,还有少有的疲惫。
想起傍晚的时候,何雪薇出现在汽车旅馆的场景,安默的的心里忽然间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瞧,这个可恨的男人,他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捧在手心里的那个叫做何雪薇的女人居然给他戴绿帽子。
她从来不会同情他,因为她觉得他活该。想到这里,安默的心里少有的畅快。
“看着我干什么?想让我上你?”他忽然冷不丁来了这句话。男人的嗜血可恐从来不会因为他的疲惫而变化半分。
“我没看你。别误会。”她也不想看他。
“是么?”可这一次,男人觉得自己的自信受到了挑战。对于女人的目光,男人的判断从来都是复杂的。男人不喜欢贴上来的女人,却也讨厌自己的魅力在女人面前受挫。
更何况,这个女人存在在这里,还只是他的玩物。
“小睿恢复的差不多了,过几天我打算把他送回沈宅。到时候你也可以走了。”
安默一愣,她慌了神。她没有想到男人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猝不及防的话题。
她毫无准备。
原来她必须无时无刻防着这个男人。
她以为只有何雪薇才是对手,可现在她发现,真正的对手,是沈之承。
“小睿现在还处在恢复期,而且我准备给他找数学培训学校,医生说小睿在数字上特别敏感,而且很有天赋。”脑袋忽然变成了一团浆糊,她手足无措。
“你的意思是,你黏上我了?呵,你可真贱!”他对她的羞辱成了他的习惯。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其实是他在寻找折损的尊严。
很可笑,其实男人对面子的渴求畸形到让女人无法理解。
“放心,我不会爱上你。”她答的干脆,因为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爱上深深伤害她的人,“更不会追着你不放,你应该知道,我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小睿。”
“是么?”说出这几个字后,沈之承却少有的选择了沉默。不知怎的,他觉得今天的安默很奇怪,他喜欢看到这个女人手足无措的样子。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在一点点变得自信,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
“把衣服脱了。”很久以后,他还是习惯性的说出了这句话。他忽然觉得只有在身体上,他才是完全掌握主动权,因为在这点上,这个女人没有半点反抗的理由,因为一旦防抗,她就必须离开这里。
“我今天累了。”她却选择了起身。
“你应该知道拒绝我的后果是什么?”他忽然变得很愤怒。
“啪”的一声,他扔掉了手中的筷子,猩红的眸子盯着面前这个女人。
他再次握住了她的下颌,一如他一贯以来对她的动作一样。
“沈之承,每次你只会这样抓着我,你不觉得无聊?”
“你认为一个奴隶有选择惩罚方式的权利?”
“何雪薇一定没有满足你,否则这个时候你应该躺在何雪薇的床上。”以前安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单纯的反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在笑话他。
“我不喜欢耍花招的女人。”
“抱歉,我也没有让你喜欢我。”她一次次变得坚强,一次次在他面前装出无畏的样子。不是她不怕疼,而是她早已麻木。
“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戏?”他变得更加嗜血。
“可我不想和你玩身体游戏。”她笑的云淡风轻,“需要给你整理个房间休息吗?”
“那我来上!”捕食中的猎豹从来都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
他将安默拖进了卧室,再次狠狠地要了她。
做完之后,已经天亮,他整理衣裳很快离开了公寓,看也不看床上的女人一眼。
因为他觉得她一文不值。
只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女人渐渐让他摸不透了……可他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所以他觉得一定是他的感觉除了问题。
安家的女人,从来都是贱的!
……
沈之承走后,安默也起了身。身上依然很疼,可是“何雪薇”三个字就如同悬在上空的箭一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向她刺来。
听到大门落锁的声音,安默给樱桃留了一个言。
默默:樱桃,我很需要钱,所以如果你对《仙人掌的爱情》这个故事还是不满意的话,就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尽力修改。
现在对安默来说,不管是时间还是IP的价格,对于她来说都很重要,尤其是时间。
今天没有课,如果樱桃还是对不是不满意的话,她有充足的时间修改。
“滴滴滴……”很快传来了樱桃的回复。
只是,她的回复不是“好”或者“不好”。
樱桃:我已经把你的故事交给了老板,他过段时间会给我回复。
老板?以前的时候故事都是樱桃一个人拍板的,怎么这个时候,却需要老板拍板?
默默:老板以前也是编辑?
樱桃:不是,他只是说你故事写好以后,让我给他看看。
默默:原来是这样,静候消息。
樱桃:加油。
安默关掉了QQ。
她的心很慌张。其实她真的很渴望如樱桃所说的那样,能够拿到一笔丰厚的稿费,进而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带着暖暖和小睿离开。
曾经她想过用名正言顺的方式,可是面前的沈之承实在是太强大,她哪里有资格和他对抗?
她叹了口气,继续等待着樱桃的消息。可是等了大半天,还是没有等到结果。
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焦躁过。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安默以为是樱桃,她下意识地接通。
可是她错了。
“安默,聊聊?”她没有想到,何雪薇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有事?”她知道她不怀好意,所以她想拒绝。
“我在天台等你,就是我们以前小时候一直去的那个天台。不过再过一个小时我就会走,时间宝贵,等你。”何雪薇显得很自信。很快电话里传来“笃笃笃”的忙音。
天台?那个小时候她和何雪薇经常去的天台。可怕的记忆像潮水一样翻涌而来。
安默不想去那个地方,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
半个小时后,安默来到了天台。
这个天台位于城东的老建筑上,曾经,和安默的家很近。
“有什么事快说吧。”她看到何雪薇正站在一边,这个女人,笑的诡异。
何雪薇走了过来。
“之承晚上去你哪里了?”何雪薇说的嫉妒。
“你不是也有身体伙伴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沈之承?”她说的身体伙伴,就是在汽车旅馆里没有出现的男人。
“身体伙伴和爱情是两码事情。我从十几岁就爱上了沈之承,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下这个男人?”何雪薇的话很无耻,可是她自己却觉得句句在理。
“他去了。”事到如今,安默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对何雪薇没有隐瞒的意义。
“我改主意了,我要尽快和之承结婚,我等不了两个半月。”
“何雪薇,你居然言而无信!”安默觉得何雪薇一定在说假话,可是她知道,她早该料到的。
“你不怕我把昨天看到的一幕告诉沈之承?还有,你伪造怀孕的假象你难道不怕被沈之承知道?”
“伪造怀孕又怎样?我帮沈家养了一个傻小孩他们不应该感谢我?放心,老太太一定会护着我。”这几天何雪薇已经想通了,其实在沈家这样的豪门,她完全可以用“对沈之承爱到情不自禁,所以采用一个孩子去套牢他”的借口去解释。豪门里狗血的亲子故事多的是,更何况这个沈睿还是沈家的子孙。
“可是沈之承呢,你以为他会娶一个给她戴绿帽的女人?”
“放心,昨天你走后,我已经派人消掉了之前所有的开房记录还有监控,所以,你有证据?之承可是最讨厌挑拨离间的女人。所以你觉得你有自信让他相信一个仇人的女儿?简直笑话!”何雪薇步步紧逼,滴水不漏。
“抱歉,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大不了,我可以把我和小睿的亲子鉴定发给报社,到时候让沈家的丑闻闹得满城风雨,你以为到那个时候,沈老太太还会接纳你?”其实安默知道,最直接的方法是发微博,因为她现在的账号里已经有了一百多万的粉丝。但是她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底牌告诉敌人。
何雪薇笑笑,“满城风雨?呵,整个D市的传媒业百分之八十都是沈家垄断的,即便是那些不入流的小报,你以为他们会为了一个不是太狗血的故事而丢掉了自己的饭碗?安默,你想的太天真了。”
“为什么不试试?”她在笑何雪薇的天真。
“我只给你一周的时间,交出小睿。否则到时候你就等着自己入地狱吧!”何雪薇说的斩钉截铁。她向来是个急躁的人,自从被安默发现她开房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安。
她必须和沈之承尽快结婚,她必须尽快成为沈太太,而那个时候,她才能真正的为所欲为。只要结了婚,就算到时候再被沈之承发现出轨,最多感情淡漠,可沈家绝对不会选择离婚。
豪门向来爱惜名声,一旦离婚,被挖了隐私不说,更落得个坏名声,被整个D市笑话。
豪门是用来高高仰望的,而不是用来笑话的,这个道理,几乎所有沈家人都知道。
“我不会让你得逞。”安默很心虚。
“是么……”何雪薇忽然抓住了安默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
“啊……”却在这个时候,何雪薇响起一声尖叫,身子一个趔趄。
很快不远处的保镖快速赶来。
“你想死吗?敢动何小姐?”凶神恶煞的保镖怒斥安默。
安默回头,只见这时的何雪薇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没事,别怪安默,她只是激动。”
她挥了挥手,几个保镖很快散开。
“你的演技可真差!”她恨透了何雪薇两面三刀的样子。
“演技差不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安默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她说完,得意的离开了天台。
独自留在天台的安默冷笑。
何雪薇说的没错,她安默从来都不是何雪薇的对手,否则五年前她就不会输得那么惨。
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安默。
可是,只是一周的时间,她到底应该怎么办?难道真的把小睿交给何雪薇吗?
……
安默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公寓,此刻已经很晚。
小睿睁着眼睛看着安默,安默无力的笑笑,抚了抚小睿的脑袋,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哭了。
“安小姐怎么哭了,有什么伤心事的话,要不说出来,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帮你。”童姨在一边安慰。
安默摇摇头,她怎么能说?她怎么能把这么大的秘密说出口?
……
对于现在的安默来说,时间变得很短,也变得很漫长。
这一晚,安默一夜没睡,好在沈之承也没有来。一周,才一百多个小时,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她就坐在窗台边,看着天空从黑色变成了白色。
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忽然响起。
“喂,学长。早。”一夜没睡,安默的声音变得沙哑。
“你还好吗?”他担心她。
“好。”其实不好,很不好。
“我知道你不好。”程俊尧太懂安默,“可是我今天要去美国了,你……可以来送送我吗?”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依恋。
“这么快?”她的眼睛开始湿润,她知道程俊尧走后,她的这一周会过得更加艰难。
“今天中午十一点的飞机。”
“你等我,我马上就来。”还有三小时时间,安默来不及收拾,快步的走出了公寓。
……
机场。
人来人往。
可在安默朦胧的眼里,只有程俊尧一个人。
“你没睡好?”他问她,“眼睛很红。”
“不,只是最近用眼过度。”
“注意休息,用玻璃酸钠就好,普通眼药水会缩小你的瞳孔。”都这个时候,他却还那么细致的关心她。
“好。”她点头。她觉得自己何德何能?不自觉地,面前的视线开始朦胧。
“安默……”
“嗯?”
“等我。”他不会告诉她,其实他这一去,会有危险。
“好。”她知道“等我”两个字很美,却也很沉重。她会等他,可是以后,她发誓不会让他等她。
……
程俊尧走了,安默看着天空上嗡嗡响起的飞机,心里变得更加空。
脑袋很疼,她知道她必须休息。
她回到了公寓,吃了一片安妙药,最后才睡着。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向校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因为这个星期她必须保住儿子。
她看了一眼QQ,眼下还没有收到樱桃的任何消息,所以连逃跑的可能都没有。她现在没有足够的钱。
一整天的时间,安默都陪着小睿,甚至都舍不得眨眼。
“安小姐,你不舒服吗?”童姨问。
“我很好,我只是想休息。”只是想陪小睿。
“现在快一点了,孩子要睡午觉了。”
“哦,那去吧。”她觉得很受挫,什么时候,连午睡都成了她的敌人?
她知道,有这样想法的时候,自己一定是疯了。
现在是一点,安默想了想,这个时间点暖暖正好在幼儿园,她想去看看暖暖。
她很快下了楼,走到附近的公交站牌。这里正好有一辆直达幼儿园的公交车。
车子很快到来,安默上车,投币。
车子行驶很快,在一个偏僻的红绿灯口停了下来。
安默下意识地推了推窗户想透透气。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何雪薇。而此刻何雪薇的身边,恰巧有一个男人。
男人搂着女人的腰,说不出的暧昧。
安默来不及多想,拿起手机便拍下了两个人的画面。万幸,她拍到了两个人亲吻的画面,而且非常清晰。
看到证据的安默,颤抖着双手将这张照片疯狂存储,她想到了各种能存储的地方,云盘、邮箱、SD卡……她害怕自己丢掉这么重要的信息。
何雪薇的证据,她终于拿到了!
可下面应该怎么办?直接将这张照片发给何雪薇让她不要乱来吗?不,这次她不会再轻易向她透露底牌。
可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何雪薇惧怕又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她需要冷静的思考。
……
安默是在两点钟到达幼儿园的。
可是到了幼儿园,老师却笑着说,暖暖和校董出去了。
安默觉得奇怪,这家小小的幼儿园什么时候有校董了?
她无奈走到幼儿园门口等她。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两个人——沈之承和暖暖。此刻的暖暖正牵着沈之承的手,而沈之承的脸上,也少有的露出淡淡的笑意。
“程老师!”暖暖在看到安默的一刹那欢快的扑了过来。
安默抱住了暖暖,却很快逃开暖暖炙热的眼神。因为她害怕太过亲密的举动被面前的男人发现。
“沈之承,真巧。”她随意说出了这句寒暄,想去掩饰她内心的慌乱。
沈之承原本温柔的目光忽的变得冷冽。
“嗯。”他不耐烦地回了她一句。
这时,一旁的暖暖似乎洞察了异样。
她跑到沈之承面前,拉着他的手道,“叔叔,你还没有答应我送给程老师冰雪女王的睡衣呢?”她觉得校董叔叔看妈妈的眼神怕怕的,天生热情的她,希望缓和两个人的气氛。
沈之承愣了一下。这是一个很唐突的请求,可是在孩子嘴里说出来,却由不得拒绝。
“好。”他冷漠的吐出了这个字,最后敌意的看了安默一眼。这个女人,居然还用利用小孩的天真靠近他,呵,真是够贱的!
……
一如平常,沈之承带着暖暖散步,吃了点心,当然今天多了一个安默。
最后他百般不情愿的让助理给安默买了一套冰雪女王的睡衣。
他把暖暖送回了幼儿园,而安默则被晾在一边,最后自己乘公交回了公寓。
公寓里,安默看着这套睡衣五味杂陈。这套睡衣,曾经是自己和女儿的约定,曾经她抱着穿着这件儿童款睡衣的暖暖安心入睡。
可现在呢,她连是不是能保住暖暖也不知道。
沈之承依然是在夜半的时候过来。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要她。
他就坐在书桌旁,抽着烟,情绪不明。
“你饿吗?要不要给你煮面?”气氛太压抑,安默必须逃离这个房间。
“站住。”
“有事?”
“听雪薇说……你有个女儿?” 默默承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