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别说，过了没多久，正好是平安夜这一天，陈路凡早晨到公司以后，看到侯彩云没来上班。

　　然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没人接。

　　电话也不关机，也不欠费，但就是没人接。

　　再然后陈路凡就坐不住了，不用问任何人也能知道侯彩云是有事了。

　　…

　　然后陈路凡就去侯彩云家找，人不在。又去两个人常去的地方找，结果全都没看到。

　　再然后陈路凡就回侯彩云家等，侯彩云给过他自己家门的钥匙。

　　然后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侯彩云才醉醺醺地回家。

　　…

　　然后侯彩云就哭，就开始和他讲很多过去的事儿。

　　侯彩云第一次和陈路凡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很巧妙地告诉过陈路凡。她结过婚，而且也有个儿子，跟着侯彩云的姐姐一起生活，这些陈路凡都知道。

　　但是从来没和陈路凡提起过他以前的丈夫是怎么去世的。

　　…

　　这一次虽然也没有告诉他，却和陈路凡讲过很多他们两个人一起恋爱的事。

　　他以前的男朋友很爱她，她也很爱他的男朋友。

　　然后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再然后就对陈路凡说：“我受不了啦陈路凡，快受不了啦！”

　　…

　　然后陈路凡也很难过，再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是的，陈路凡是个普通人，真的是个普通人。

　　他也有很多痛苦解决不掉，他不是柳下惠，更不是圣人，也不迂腐。

　　更何况，一味地拒绝其实是对侯彩云的一种伤害，会严重伤害她的自尊心。

　　而且即便抛开这些都不谈，他也没办法在这种时候离开侯彩云。

　　他知道那种痛苦的滋味有多难熬，虽然他也知道现在这样在一起依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并不是总能够按照我们自己设计和想象的那样子前进的。

　　…

　　但是他们两个人并不会天天都在一起。

　　一个礼拜一两次，平时依然会回自己家。

　　…

　　再然后就是过年了，而且说这话已经是2008年初了。

　　陈路凡去机场送候彩云，顺道自己回深圳过年，

　　两个人订机票的时候就是故意这样的，全都是侯彩云订的，她给陈路凡订的航班故意比她自己晚一个小时，这样子陈陈路凡就可以在候机大厅里陪侯彩云待机了。

　　等候彩云进入登机口以后，陈路凡自己再离开。

　　候和彩云一向聪明得很，哈哈。

　　…

　　这是陈凡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所以还是很有新鲜感的。

　　尤其他坐的还是靠窗的位置，这也是侯彩云故意帮他选的。

　　看着原本高高飘在天上的白云，此刻就在飞机下面，陈路凡多少还是有点感慨的。

　　在此之前，不要说坐飞机了，他连卧铺车都没坐过。

　　但是该说不说，陈路凡不喜欢坐飞机的感觉，有些怕怕的，总担心会从天上掉下来，一直到今天都是如此。

　　…

　　到深圳以后的陈路凡就更加开心了，因为他很喜欢深圳的气候。

　　其实，上海的气候和蚌埠市差不多，已经要比长春暖和许多了。但上海的冬天依然还是很冷的，必须要穿羽绒服，而且极寒期至少也要有三个月左右。

　　但深圳与上海截然不同，是真正的热带。陈路凡刚一下飞机，就看到有很多人在穿短袖。

　　这让他很惊讶，真的很惊讶。

　　而且当天还下着蒙蒙的细雨，看着深南大道上苍翠欲滴的景观植被，陈路凡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尤其是高大的棕榈树，宽宽的叶子，陈路凡很喜欢很喜欢。

　　刚一下飞机坐在出租车里，陈路凡还给侯彩云打过一个电话，聊起了这边的气候。

　　…

　　陈路凡之所以会来深圳过年，是因为三姐陈永秀在06年春节过后就来深圳了，母亲姜秀英在06年夏天也跟过来了。

　　而陈路凡07年春节是在宿州市度过的，既没回东北也没来深圳。

　　…

　　过完年以后陈路凡和侯彩云在正月初九同时回的上海，这次陈路凡的航班比侯彩云早，两个人约好让陈路凡在行李提取处等她。

　　这同样也是侯彩云故意安排的，她对陈路凡说她希望过年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

　　再然后过完元宵节，侯彩云突然对陈路凡说，想让他去考个驾照。

　　陈路凡其实原本真没这个想法，虽说现在收入也很不错了，但他自小对这些东西就没有非常强烈的欲望，而且现在用车的地方也不多，出门办事公司都有给配的车，所以一开始就没同意。

　　他想着过两年再考，因为现在即便考了也不可能买车，他想先攒点钱将来好自己创业。

　　…

　　但是侯彩云不同意，非让他考不可。

　　陈路凡问她是什么原因。候彩云说是她想自己买车，但是她不敢开车，就想让陈路凡给他当免费司机。

　　陈路凡实在拗不过她，就只好去了。

　　…

　　再然后到了4月底驾证就拿到手了。因为侯彩云给他报的是高级班。

　　陈路凡本来其实也不想报高级班的，但他同样拗不过候彩云。

　　而且在拿到驾证之后第二天，侯彩云和陈路凡就去把车子买了。

　　钱是侯彩云出得，但车主用的却是陈路凡的名字，理由是侯彩云是韩国国籍。

　　…

　　陈路凡现在知道了，外国国籍在中国同样也可以买车，而且手续也和中国国籍差不多。但坦率地说，陈露凡当时还真不知道。

　　尤其是即便不同意他也没办法，因为她从来就拗不过侯彩云。

　　但是陈路凡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也没觉得自己是在吃软饭，就像候彩云当初强迫他签订城下之盟以后，每次吃饭都是侯彩云付钱一样。除了最开始的两次有点不适应，后面也就释然了。

　　陈路凡是有自卑的一面，也很有自尊心，但在此时的陈路凡确实已经没有心魔了。

　　他很自信，他知道，他和侯彩云之间的情感，确实不必要介意这些。他和她之间的感情，确实也是不需要用金钱来衡量的。

　　哪怕将来他们不能在一起，这些问题也都是小问题，也绝对不会因为钱产生纠纷。

　　…

　　非常清楚地记得刚拿到车子那一天的情景。

　　侯彩云坐在副驾驶上对着她笑，问他会不会把自己给带到沟里去。

　　其实，陈路凡每次练车的时候，侯彩云就已经跟着去了。她是知道陈路凡的车技的，她只是和陈路凡开玩笑而已。

　　然后两个人在大马路上兜了好久好久，一直到很晚很晚才回候彩云的家。

　　…

　　但陈路凡那一天并没有在侯彩云家住下来，而是开着车子回了自己家。

　　坦率地说，陪着侯采云在车里兜风的时候，陈路凡还是有一点开心的。

　　但是等他一个人开着车回家的时候，陈路凡却想了好多好多。

　　他想了王雨欣，同样也想了郝清清。

　　但那天，他想的最多的还是，他与这个城市终究还是越来越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离他的文天祥、岳飞、杨家将和诸葛亮也越来越远了。

　　而他也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了，买车买房子结婚，生儿育女，再然后供孩子读书上大学，再然后他自己就老了。

　　…

　　陈路凡家距离候彩云家其实很近，开车更是很快就到了。

　　但陈路凡那天围绕那一片又绕了好久才回到家，而且在车里坐了好久好久才上楼。 永远无法抹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