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计划生育和超生的痛苦(13)
在我的童年时代,计划生育也是一个让我感觉到,无尽屈辱和痛苦的名词。
我是一九八三年出生,那时候东北已经开始执行计划生育了。
我是家中老小,自然属于超生的范围内。
而超生就是要罚钱的。
但是家里穷啊,连父亲的医药费都付不起,哪里还有钱交计划生育的罚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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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那一年,当时的向阳屯里,包括母亲在内,一共有七个妇女,同时被拉到了镇里的卫生院,打算要做人流。
但是父亲不同意,听到消息以后,立马赶到卫生院把母亲给拉了回来。
也就是说,只差一点点就没有陈路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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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母亲带头回来,然后其他几个妇女,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也就是说,我们村子里,有六个和我一般大的孩子,都欠父亲一条命。
这六个孩子中,有两个和我同岁,分别是李志敏和陈立辉;另外四个比我大一岁,分别是于成金、于成荣、于成龙和李世超。
这几个人,我们以后可能都会介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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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的计划生育罚得真是狠,即便没有钱也要罚。没钱就拉粮食、肥猪、牲口、农具和桌椅板凳。
印象最深的有三次:
第一次是晾晒在屋顶上的向日葵子也就是常说的瓜子,是几个工作人员自己动的手,从屋顶上把葵花籽袋扔下来,然后用拖拉机拉走了。
这一次娘哭了,我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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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是家里的一张桌子,一张非常漂亮的父亲用胶合板做的吃饭桌,上面还蒙了一层红色的皮革。
那张桌子非常轻,搬起来非常方便,我写作业的时候非常喜欢用它。
村子里有红白喜事,也都喜欢用它记礼账。
这一次只有我哭了,娘没跟着哭。因为一张桌子就算再值钱,也不可能值钱到哪里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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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是玉米,装在风干仓里,还没有脱粒的玉米。
几个人开着拖拉机,直接就朝车斗里装。
这一次娘哭了,我也哭了,然后罚款的人也哭了。
这个人之所以哭并不是发了善心,而是被我用“二齿子”给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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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齿子”,是东北地区常用的一种农具,专门刨地用的。
就像猪八戒的九齿钉耙一样,区别是“二齿子”只有两只尖尖的齿子。
这个东西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因为每一根“尖齿”都是非常锋利的,而且很硬,是用钢筋做的。
齿根部位比无名指还有粗一点,尖端却非常细。有兴趣的朋友,去网上查一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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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玉米这一次,我大概已经有十岁了。那几年是家里最困难的几年。
但因为平时都是一点一点地花钱,而且具体数字我也不知道,再加上年纪也小,所以也就还不算太难过。
但是拉玉米、葵花籽、以及搬桌子,可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种行为,在当时的我的眼里,就已经和土匪恶霸没有什么两样了。
再加上母亲的哭,我也跟着哭,然后就用“二齿子”把其中一个人给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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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是下了狠手的,抡圆了胳膊对着这个人的脑袋去刨的。
幸亏被旁边的人吼了一下,这个人才躲开了,否则还真有可能出大事。
但是他也没全躲开,小腿上被我刨了两个血洞,很深很深,也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二齿子的杀伤力真的很强的,我自己的小腿上现在就有这样的一处伤疤。是当年用二齿子收拾柴草堆的时候不小心误伤的。而且当时还没用多大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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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别说,自从这一次以后,脑海里还真的就再没有到家里来罚计划生育款的记忆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因为我这奋力一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不好意思,我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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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真心话,现在的我不恨计划生育。
但是在那个时代,在人们的思想意识普遍没有提高上来的时候,因为超生和计划生育的问题,真的发生过很多很多悲剧。
…
那一张桌子,后来倒是又回到了我家,是我的一个远房堂兄给送回来的。
这个远房堂兄叫陈永圣,我们习惯上都管他叫大圣,但他的年纪比父亲还要大一些,后面我们会介绍到他。 永远无法抹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