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将入网的鱼,往往都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捕获的悲惨命运。
最后的崩塌,往往伴随着极度的繁华。
陈夕从出租车下来,看着前面灯红酒绿的一条街,不由有些感慨。
1912街区。
这个地方很奇怪,明明承载着很厚重的历史底蕴,现在却处处显示着浮夸。
这里是江宁最繁华的夜店集中地,也是年轻人消遣的最佳地点。
从名字的命名来看,这是为了纪念孙先生在江宁就职大总统,建立民国。
所以,在这个地方,看到的都是典型民国风格的小洋楼,连地上的一块石砖,都有着久远的历史。
但踏在石砖上的人嘛...
陈夕看见的,是一个个声色犬马,半醉半醒的人。
酒精的味道没闻到,却能感受到。
还有弥漫在空气里的暧昧与萎靡,消散不去。
一个纪念先驱的地方,变成了靡靡之所,总有些让人感到不舒服。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三万多平米地方,却为江宁创造了巨大的财富。
每个不眠的夜里,总会有公子王孙们,在这鲜衣怒马,一掷千金。
比如说,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林昊。
今晚的林昊,穿的很是霸气。
一件休闲西服,一条九分裤,还有锃亮的皮鞋。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这一身都是名牌,尤其是左手上金光闪闪,不用说,绝对是劳力士。
鬼知道为什么国人对这个品牌情有独钟,本来不错的品牌,生生变成了暴发户专用版,档次一下子落了下乘。
“下次换个表吧,你带着这个不好看。”
陈夕没点破,而是委婉的提醒着。
“嘿嘿,是不是感觉像个土鳖?”
林昊毫不在意的回话,让陈夕先是一愣,转而明了。
“你是故意的?”
林昊刚正的面庞,突然狡黠一笑:
“那是当然了,今天来了好几个公子哥,这是人家的地盘,是龙是虎我都得趴着,要不然还混个鸟的脸熟...”
“那你就不怕带我丢人?”
陈夕与他并行,皱着眉见旁边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孩子,正在半醉间被人上下其手。
“到底谁丢人还不知道呢。像他们这种就知道玩鸡斗狗的人,就TM是社会渣滓...”
陈夕无奈地一笑,回头看了一眼不知被拖向哪里的女人,摇了摇头。
“夕爷,这种女人在这每天都有...说句不好听的,都是自己在作,不值得同情。”
陈夕回过头,笑笑没说话。
他并没有生出什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慨,因为人世就是这样子,有人笑,有人哭,在这喝的烂醉的人并不一定快乐,而刚满足温饱的人,也不一定悲伤。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世事无常,他还没有多余的力量与同情心,帮助一个仅仅漂亮的女人。
他只是在想,如果自己不出手,那许文彧是否也会是这个下场呢?
答案他不肯定,但看着眼前辉煌的酒吧,他觉得结果的天平在向一边倒去。
霓虹灯勾出了花哨的英文—NineClub。
说是酒吧,其实不准确,这更应说是一个夜店。
因为它的规模很大,足足有三层楼高,门前停着一排超跑,最次的牌子也是宝马。
侍者显然是经过精心培训的,确认了林昊和陈夕的身份后,就将人带入里面,脸上始终挂着格式化的微笑。
进到店内,一股昏沉夹着兴奋的气息迎面扑来—魅惑的灯光,带感的音乐,还有衣着暴露不断热舞的辣妹。
极具刺激性的事物,让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的陈夕,眼神一亮。
他看见,一个穿着豹纹小皮裙,脚蹬恨天高的女人,正妖娆地在一张小圆桌上晃动身体,既像一条斑斓的蛇,又像一只桀骜的小野猫。
围着桌子的是一圈饿狼般的男人,一个个像疯了般,吼叫着,不断有一张张红色绿色的钞票落在她的鞋尖处。
见陈夕盯着她看,林昊打趣道:
“怎么,心痒了?”
“穿的像孙悟空似的,要是再扛个棒子,估计拿的钱能更多。”
林昊哈哈一笑,当听了个笑话,就拉他坐电梯向楼上而去。
他以为陈夕是在为自己的尴尬找借口,熟不知陈夕真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这样的环境,仅能挑动一下他的荷尔蒙,还不至于,有让他像牲口一样往前冲的动力。
归根到底,陈夕就不是一个太正常的人,性格里的缺陷,让他对爱很‘专一’。
如果台子上跳的是叶未央,他会想办法将那一圈男人弄死,然后再考虑用不用强...
......
以林昊和这些公子哥的身份,自然不会去一楼卡座,跟那些荷尔蒙飚升的人,一起狂欢。
酒吧为了考虑这一点,特地做了划分,其中,第三层专门是为了贵宾开放的。
当什么东西变成vip专享时,总会有些特权存在。
金色的电梯门一打开时,陈夕吓了一大跳。
只见电梯门两侧,各站着一排美女,皆是一米六以上的身高,露出了修长的美腿,娇嫩的脸蛋上,挂着或甜美,或冷艳的微笑。
不用说,这一定就是福利了。
林昊不好意思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为难,正想将这些人赶走,被陈夕拉住了手,在耳边低声道:
“你不带一个进去,里面的公子哥们面子能过得去?”
说罢,率先走出去,在领班的殷勤笑容中,牵起了一个美女的手。
林昊大笑了下,则更加没有顾忌,左一个,右一个,拥着两个美女向包间走去。
这也是林昊的聪明之处。
既然要跟这帮人交好,自然不能去扮作正人君子,只能比他们更放浪形骸,更声色犬马才行。
他很清楚,这些女子绝不是什么小家碧玉,大家闺秀。
只要钱给的足够,让她们干什么,估计都不成问题。
所以,今晚他准备了一大笔钱,放到了这个酒吧的账户上。
不为别的,就是让这些公子哥尽兴嘛...
至于花了多少钱...
反正是自己老爹给的活动资金,不是自己的小金库,就没多少肉疼。
......
包房很吵。
还隔着几米远,就听到嘈杂的声音,从他们预订的包间里传来。
零四年,KTV也还是个新鲜玩意儿,虽说是卡拉OK的升级版,但换了个名,不也就变得新鲜了吗?
领班推开了大门,陈夕向里瞅了一眼,果真如自己想象的不堪。
约五十平米的包间,被一趟长长的沙发围绕,还有一个实木茶几,一个KTV机。
茶几上放的不是饮品,而是两个人。
一个长相猥琐的青年,抱着一个极其暴露的女人,在嚎唱着。
女人的短裙闪闪发光,在头顶的灯光球的照射下,让人有些眩晕。
明明自己胸前被一只大手握住,不停揉捏,却好似不觉,依旧陪着这青年唱着知心爱人。
后面沙发上基本都是这般的丑态。
女人的声音还好说,但男人的声音真是用鬼哭狼嚎形容都不为过。
可笑的是,后面坐着的人,都在违心的叫好,像捧着花似的捧着这位。
不用说,这一定是今天最大的公子哥—张公子。
张公子此时正声情并茂地演唱着,并没注意站在门口的人,反而是齐彬看见了他们,忙招呼道:
“呦呦呦,我们的大寿星来了。”
很奇怪,沙发上的人基本都人手一个或两个美女,而齐彬却是孑然一身。
这时众人才向门口看去,张公子也不由停下了歌喉。
“张公子给小弟祝寿,真是莫大荣幸啊。”
一边大笑着,一边搂着两个美女走进去,顺便带着陈夕一起进来。
“来来来,哥哥介绍一下,这是易达林董事长的公子。”
来这的人自然知道林昊是谁,但齐彬却绝口不提陈夕,这就有些深意在其中。
而公子哥们看着只穿着休闲运动服的陈夕,心里顿时将自己与其划开了个档次。
倒是张公子问道:
“不知这位是?”
没等林昊开口,陈夕就挂上了无害的微笑,上前说道:
“鄙人陈夕,是林公子和齐公子的同学,蒙林公子赏脸邀请我到这里,希望不打扰张公子的兴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把话说的这么谦卑,虽然是个土包子,但也不好赶人家走了。
只见陈夕伸出了手,弯了弯腰,颇有示好之意。
张公子只能不情愿地伸出手,有些犹豫,生怕脏了自己的手。
在头上的灯光照射下,他一眼就看见陈夕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露出的手表,眼神一下子眯了起来。
两人握了将近十几秒的手,张公子才把手松开。
虽然在别的事情上,张公子基本是个废物,但看什么东西值钱,他可就是个翘楚了。
就这么十几秒,他就判断出陈夕手上所戴表的真假,一下子,轻视之心就收了起来。
“哈哈,原来是陈老弟,快坐下...”
场中的纨绔为张公子突然的态度转变而诧异,尤其是齐彬。
但他脸上却没表现什么,只是心中冷笑。
不明亮的彩光下,他犹如一条毒蛇一般阴冷地看着陈夕。
一想到将要发生的事,他就激动不已。
陈夕恰好与他眼神对上,露出了笑容。
不知是奚笑还是嘲笑。 流光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