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潇说完停顿了好一会儿,他给佟暂的杯子里续满了水,自己也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目光飘到窗外,看着窗外微微晃动的洋槐树,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告诉佟暂。
“紫轻说,她当时正和曹萱在溪边洗东西……”何潇说道,“到这时她和曹萱的描述还是一样的。可是她忽然听到秋贺和万岩松正在大声的议论她。她先是好奇,可是越听越让她恼火,这两个人的谈话方式、用词,和平时十分不同,完全不是平时那种谦谦有礼、涵养风趣的形象,语言低级、龌龊,而且言语之间两个人还互相揭短和谩骂,就像是彻底的换了一个人,不,是彻底的换了两个人。洪紫轻越听越气,她猛地站起身,大声指责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两个人听到紫轻指责,先是一愣,停止了互相攻击,同时转过身看着紫轻。片刻之后,万岩松首先开口,他哈哈大笑,嘲笑秋贺被揭了面具,而秋贺则恨得咬牙切齿,反唇相讥。两个人又开始互相攻击谩骂,其间,时不时还提到对方对紫轻和曹萱的一些非分之想,语言污秽下流。洪紫轻实在忍无可忍,用尽力气尖声责骂,骂他们垃圾、人渣,让他们滚!而此时,秋贺和万岩松互相攻击彼此,已经失去理智,从语言发展到动作。首先是秋贺站起身用树枝狠狠地抽打万岩松,紧跟着万岩松抓起一根燃着的木棍反击,两个人边骂边打,一直跑进深山。”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何潇讲述间隙,佟暂迫不及待插口说道。
“和曹萱讲得不一样,对吗?”
“对,曹萱所讲当时很安静,只有紫轻很大声的责骂过一句。难道曹萱记错了,或是说谎了?还是洪叔记错了?”
“我去见过曹萱。”何潇道。
佟暂停下一切动作,焦急地望着何潇,等着他继续说。
“和洪叔讲得一样。过程很简单,不会记错。”何潇肯定说道。
“那会不会说谎了?”
“不会!”何潇果断答道。
“这么肯定么?”
“因为,一个人在催眠状态是不会撒谎的!”何潇肯定道,“洪紫轻也没有撒谎。曹萱、洪紫轻都被我带进了催眠。在那里,她们呈现给我的都是真实的经验。”
“这怎么可能?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样一件事,怎么会看到不同的结果?”佟暂不禁有些抓狂。
“也有可能!”
“怎么会?”
“要是看的方式不同,或许就会看到不同的结果。”
“看的方式?什么意思?”佟暂诧异道。
“佟暂,你一般是用什么来看这个世界?”
“眼睛,当然是眼睛。”
“要是洪紫轻不是用眼睛来看的呢?”
“不用眼睛,难道是用心吗?”佟暂自然而然想到‘用心看’这个词语,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曾经这样要求过。
何潇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天眼’的传说。”
“啊?”听到何潇的说法,佟暂下巴差点惊掉。“紫轻开了天眼?你是跟我开玩笑吧?”
“紫轻是不是开了天眼,我不清楚,但是我相信她所经历的‘事实’确实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她似乎获得了一种能力,这种能力不仅取代了眼睛,而且还取代了耳朵。”
“为什么?”
“曹萱和洪紫轻所讲述的事情,虽然细节上差异很大,但是总体上还是一致的,特别是在某些关键时间节点上。你记不记得曹萱讲过她们正在水边的时候,洪紫轻突然表现异常,开始看着水面发呆,情绪已经发生很大的转变。说明这个时候她已经听到了秋贺和万岩松在议论她。”
“对,记得。”佟暂机械地附和道。
“曹萱没有听到,因为秋贺他们并没有真的发出声音。”
“没有真的发出声音?他们不是一直在议论紫轻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秋贺和万岩松应该和洪紫轻一样,也拥有了那种非常的能力。不借助眼睛、耳朵、嘴……是的,”何潇强调道,“也取代了嘴的功能,不需要借助五官却可以和他人交流。”
“怎么会这样的?”
“不知道,我的推测是不是真的,恐怕要找到秋贺和万岩松他们才能知道。”
佟暂坐在椅子上,怔怔发愣,他听懂了何潇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却无法理解这个结果。良久,他才喃喃道:“那紫轻呢?她可以‘读心’了么?那她自己的内心也是随时可以被别人知道?还是要经过她允许才行?”
“不是那样。那种能力只发生在她、秋贺、万岩松之间,能否被自主控制,我不清楚,但是和其他人交往与从前无异。这也是我之所以能很快使她恢复正常的原因。打消了她被常人洞悉的恐惧。”
“好,好,只要紫轻没事了就好。”
“暂时没事了,但是她目前还是很敏感,需要有新的生活来充实。”
“嗯,是的,是应该有新的生活,我已经着手帮她联系新的工作单位。”
“听洪叔说过。尽快联系吧,失去一份满意的工作,对她多少有些影响。”
“知道,前几天我去捉星谷之前,已经去找过洛总,他恰好不在,出差了。明天我再过去,依天集团规模不小,我想紫轻应该能够满意。”
“依天集团?哪个依天集团?董事长是洛奇伟那个依天吗?”何潇追问道。
“对,你也认识他?”
“不,不……我认识他的儿子。”
“洛林吗?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他一直在我这做治疗,一个多月了。差不多每隔一天来一次。可是最近一周多,他都没有来。我印象里,洛林很守信用,不会无端爽约。”
“是,洛林很有个性,为人大方,好客,朋友不少,也很守信用。他突然不来一定有原因。”
“你见到他,帮我留心一下他的状态。”
“我劝他过来?”
“不必。了解他的情况告诉我就好,我有些担心他,他最近几次过来,有些忧郁,情绪不大好。”
“那你为什么不帮他治疗?”佟暂有些着急。
“他找我治疗其实是因为别的事。没经他本人允许,我不能擅作主张。”
“好的,好的,我见到他一定留心。”
佟暂又咨询了一些紫轻应该注意哪些事项,闲聊了几句其它的话题,然后佟暂告辞,何潇起身想送,走出门口的时候,佟暂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问何潇道:“会不会是曹萱突然失去了听觉?” 迷路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