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立身耳边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他心里乐了。
原来是继仁来到世琦他们桌敬酒,听到立身和世琦的谈话,大声回了这么一句。
立身转过身来,捏着手里的豆青釉小酒盅,对着继仁说:“好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有志气。明天前晌,我写完信,就到聚福堂槽坊里等你。你是先学酿酒,还是先学制曲。”
“伯父,先学酿酒,制曲的本事,这么多年,我看都看会了。”继仁端着酒盅自信地大声说。
“不错!就这么定了。”立身拍拍继仁的肩膀。
“我也要学!”
“我也要!”
承仁和伯喜在旁边桌上听到立身和继仁的谈话,都忙不迭地喊着。
“哈哈哈,明天前晌,想学的都到聚福堂槽坊后院等我,谁先到我就教谁。”立身站起身来,捏着豆清釉小酒盅,抄着双手。
“怎么着,你也学传天书给韩信的神仙呀。”世珍大声说。
“光是起得早就可以得天书,那还简单了。酿酒就得练,抄着两手瞪着两眼看几百年也长进不了。你们说,咱弟兄几个,哪个不是亲自赤膊上阵的,光在屋檐底下坐着,恐怕这酒连汉南县都出不了。”立身中气十足。
“二叔,您说的就是我呀,我就是整天坐在屋檐下。”伯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让你坐在屋檐下,是为了给世珍帮忙,世珍那里,很多东西要学,单单酿酒,那是学技术,跟着世珍,那是学管理。你不是底子薄,来得晚嘛,就得笨鸟先飞。”立身解释说。
“东家,我要跟着二叔学酿酒,就得跟您请假。”伯喜对世琦说。
“准假!”世琦很爽快。
“大哥,立身哥,叫我说,让他们仨来个比赛,看谁学得快,学得好!”世瑜摸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骏马图扳指说。
“这个主意不错。”世瑛赞成。
“怎么个比法?”世琦问。
“咱想想。”世珍说。
“我先教他们学调制酒,这不春天嘛,就定个题目,叫茉莉花酒,我新研究的,三个月之内,每人拿出一坛茉莉花酒来,看你们谁能调制地超过我,谁就赢了。”立身捏着豆清釉小酒盅说。
“怎么个好法?众口难调,没有标准。”世瑜说。
“这个好说,给他们每个人的酒倒入杯中,杯底贴上编号,咱们五个做评委,多数人觉得好的,那就是好,咱们五个人就是标准,有人不服吗?”立身挺直身子,问继仁、承仁和伯喜。
“您五个,就是标准!”伯喜笑嘻嘻的。
“看看,看看,这表情就出卖了你的内心,完全言不由衷。”立身用端着酒盅的那只手指着伯喜。
伯喜把头一扬,说:“二叔,侄儿说的是真心话。”
“真不真心,咱明天酒槽坊里较真儿。”立身捏着豆清釉小酒盅,举起来,说:“来,大家干了这杯酒,聚福堂后继有人!”
大家都把手里的酒盅举起来,把酒干了。
世珍想得周到,他夹了一筷子菜,问:“三个人比赛,赢了有啥奖励,输了有没惩罚,这样较起劲来才有意思。”
世瑜啪啪啪拍起手来,说:“二哥不愧是做大掌柜的,就是想得周到。”
“要啥奖励,那得问这仨孩子。孩儿们,你们都想要什么?”立身捏着豆清釉小酒盅走到继仁、承仁和伯喜中间。
“要是伯乐也来比赛就热闹了。”伯喜的方脸上显出一本正经的神情,伯喜个子长得不高,方脸,头发用一根象牙簪子挽起,在头上扎一个髻。
“伯乐,只要你爹爹肯放手,就来汉南跟你们一起比赛。”立身说。
“叔叔、伯伯们,我想要的东西,你们肯给吗?”承仁调皮地问,承仁长得很好,像极了他的父亲,长方脸,大圆眼,双眼皮,大浓眉,挺直的鼻梁,高高的个子,英俊的美男子,就是不爱读书,从小在爷爷奶奶的教育下和严格要求下,楞是把四书五经背了个滚瓜烂熟,写得一手好字。
世琦饶有兴趣地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想聚福堂的股份。”承仁想也不想,张口就来。
“放肆!”世瑜站起来,把小酒盅啪一声戳在桌子上,“这条件我都不敢说,哪能轮得到你!”
“说得有理。既然要比赛,咱就动真格的,要股份不难,那就不能只比试酿酒技术,天下会酿酒的师傅多了去了,将来把聚福堂引向何方,聚福堂能走到何处,全靠你们了。今天咱们就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早晚有这么一天,聚福堂要选新的东家,也早晚有这么一天,聚福堂的股份在下一辈的参与中,如何分配,我们要商讨定夺。早晚要做的事,咱们就早做。今天,趁着大家都在这里,咱们就拿出一个办法来。”世琦端着金烟袋说了很多。
大家沉默了。
“这么着,我先提个想法,先把股份分配方法定好。以后咱们都老了,继仁他们接手后,免得孩子们为分配不均闹别扭,不能齐心合力。”立身站着说。
“立身哥说的不错。我建议,咱们把酒算作股份,按家分成五份。一百斤原酒算一股,比如说,咱们现在有原酒一万斤,那就是每家两千斤,每家两千股份。这两千股份,如果下一辈要继承,就拿给自己的儿子开分店,挂着聚福堂的名号,新加几个字,比如说,聚福堂新记,聚福堂仁记或者聚福堂承记,聚福堂喜记等等都可。要是下一辈不想经营了,就卖给别家。股份的事,我就想说这么多。”世珍说到兴头上,倒背双手站起来,摸着辫稍。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各家都拿出几个股份来,放到那里当奖励,赢了的把这个奖励股份拿去,输了的,就没有奖励。”世琦问。
“家里没人参加比赛的,岂不是不公平。”世瑛因为没有儿子,有点落寞地问。
“伯喜也没有原始股份,他输不起。”立身大笑。
“世珍的思路对,他想得长远,分股份,比赛就要搞得更正式,不能这样的小打小闹。事关重大,看来一时半会不好确定,这个再从长计议吧。你们仨明天先跟身爷学酿酒,三个月为限,赢了的聚福堂奖纹银两千两,够意思不。”世琦端着金烟袋站起来问。 衣钵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