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项飞甚至更严重了,躺在床上不起来,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好像有多憎恨眼前这个世界似的。
两个人怎么喊、怎么劝也不管用,老优只好使出杀手锏,拿起手机播出一个电话号码。
“老优,什么事,你可好长时间不和我打电话了!”对面传来一个清脆、亮丽的女声。
“你这会儿方便吗?我想和你说件事,得占用你一段时间。”
听老优这么严肃,那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什么事?快说,我这边你不用管,说话也方便的。”
“杜新鹏自杀了!”
“什么?老优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小心杜新鹏挠你的,自什么杀,那家伙像会自杀的样子吗?”
“是真的,就在昨天上午,从海蕴大厦上跳了下来!”
“你们没去劝吗?阻止他啊!”
“劝了,项飞去劝的,看他都走向项飞了,却在靠近楼顶的时候掉落下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项飞没说吗?”
“项飞魔怔了,从昨天上午到现在一直处于呆滞状态,话不说、饭不吃、水不喝,哪还会说话?”
电话那头十分气恼:“昨天怎么不和我打电话?”
“不是想着项飞自己能恢复嘛!谁知道过了一夜还是这状态,才给你打的电话。”项飞嗫嚅道,不由得叹了口气:“董璐,现在就指望你了,我们几个都试过,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把电话给他!”
老优把电话贴在项飞耳边,手托着不动,远在千里之外的声音像一根绳子,把处于思想荒芜之地的项飞拉了回来。
“项飞,你在听吗?我知道你在听,你已经尽力了,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谁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和你一样,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心痛,虽然他做过对不起咱们的事,但是他本心是善良的,只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但是肯定遇到了他所认为的绝境,这个绝境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咱们想帮也无从下手。你不用过分自责,也不用因为没有救助到他而悔恨,那样杜新鹏也不会起死回生!”
听着听着,泪水从项飞的眼角溢出,并逐渐连成了线,从两颊不断流向被褥。
他的肩膀也开始耸动,幅度越来越大,突然咧开嘴大哭起来,哭得昏天黑地、震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肺。
在电话另一头,董璐也哭着,没敢放声,只是轻轻啜泣,眼泪却像瓢泼大雨一样肆意。
哭从来都不单纯,人们会因为某一个触发点哭泣,但是越哭越悲怆,心中的所有委屈、不甘、心伤便会扯在一起、揉成团,最后变成泪水涌出。
他们二人便是,在为杜新鹏的悲惨命运而哭,也为二人曲折离奇的爱情而哭,更为这个奇葩的社会而哭。
旁边的王浩明和老优也不由动容,流出无法言喻的泪水,且不论杜新鹏的自杀事件刺激,谁心里没点委屈的事情呢?
大概十分钟后,哭声停止,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项飞从老优手里把手机拿过来,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拿着手机坐了起来。王浩民和老优随后走出卧室,适时地撤了出去,走到客厅和田二锤比了个OK的手势。
“你什么时候知道杜新鹏和谭小鑫的事的?怎么没告诉我?”
“吃散伙饭那天,他给我做了坦白,也表达了自己的悔意。我不想因此造成你们兄弟之间的隔阂,就决定不告诉你们。他之所以会自杀是不是和那件事有关?”
“没直接关系,却也和谭小鑫给他的钱脱不了关联,他拿谭小鑫的钱去了赌场,成了赌徒。后来出千被抓住,钱没了不算,还有人要他们的命,这才想到了自杀。”
“听老优说,他不是已经走向楼顶了吗?是不是放弃了自杀?”
“他放弃了自杀,但是自杀没放过他,当时在下雪,脚下一滑便摔了下去。我看着他在我眼前掉下260米的高空,那恐惧、惊慌失措的眼神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我怎么就没抓住他呢?”
“不怨你,怨我,当初我把那件事告诉你们,也许他就不会进赌场成赌徒,也自然不会有后来的自杀。但是谁知道什么样的因造成什么样的果呢?要知道会这样,这半年我每天看着他都行。”
“不怨你,也不怨我,要怨的话只怨一夜暴富的心理,钱到手太容易不是件好事。人人都渴望暴富,所幸的是绝大多数都是奢望,只有少部分人成为暴发户。擦TM,要钱那么多干嘛?作死!”
之后是久久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的沉默,而是思考中间的逗号,嘴巴因脑部的活跃而闭上。
“项飞,你写部小说吧!”
“反映杜新鹏事件的小说?”
“反映杜新鹏们的小说,把咱们也写进去,把你也写进去,给人们解答下当前的疑惑。”
“我又不是什么心灵导师,怎么给人们解答疑惑?”
“别用什么心理学专业指导,也不是什么心灵鸡汤,你只要把人生的方方面面剖析给大家看。人们能从你的小说里得到思考就够了,谁也没资格指导别人的人生,但是可以启发大家的思想。”
“我能吗?”
“试一试就知道了!”
“有人看吗?”
“我会看,杜新鹏们也会看!”
“杜新鹏这件事给了我很多触动,你的话也给我不少启发,也许真该动笔了,年后我就开始写。”
这时,老优推门进来,脸上十分慌张:“杜新鹏他爸来了,马上到站,咱们去接一下吧!”
项飞正要和董璐说明情况,电话那边已经有了回音:“我听见了,你去吧!替我向叔叔问好,我就不回去了,我受不了那个场面。”
“我懂,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们打电话!”不知为什么项飞说成了“我们”,却也无从改起,只得再加一句:“千万保重,拍戏时注意安全,不要违约失信!”
“知道了!”
放下电话,项飞立即洗漱换衣服,然后火急火燎地坐上王浩明的车,怀着忐忑难安、愧疚难当的心情向火车站奔去。 往哪走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