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董璐要自己帮她出主意，项飞考虑来考虑去，好像分手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但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他把手里攥的花生壳丢在垃圾篓，端起扎杯喝了一大口啤酒，苦笑了一下。

　　“我自己的事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能给你出什么主意！”

　　“对了，你和白雪出啥事了？你俩很少吵架的，今天是怎么了？”

　　项飞把在后台遇到的事，前前后后完整给董璐讲了一遍，本来慢慢沉下去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在一起好几个月了，到头来我成了‘闲杂人等’，不帮我就罢了，还和对方一个鼻孔出气，她就没有是非观念吗？感情上就没个亲疏远近吗？”

　　董璐知道那个男主持的父亲是副台长，猜测到了白雪的立场和用意，明白只要有利益牵扯进来，是非观念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但是这话怎么和项飞说？说出去只能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甚至酿成分手的后果。

　　朋友就是这样，很多情况下不是不想和你说真心话，而是考虑的问题太多，想为你好，却不懂得怎样才会让你过的更好！尤其涉及到爱情、家庭的时候，都有劝和不劝分的思维定式，所以遇到这类问题，在朋友那里，我们只能在畅快淋漓的倾诉后得到倾听与安慰，这就足够了，解决问题还得依靠自己的判断。

　　“白雪有自己的苦衷吧！毕竟一会还要和男主持搭档主持比赛，闹僵不好看，学校几千人都在那看着呢！”

　　这么一说，项飞也有点理解白雪，却仍然对白雪的表达方式很不满：“是，这样说起来有情可原，但是不能好好说吗？干嘛一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把我赶出来？还说我粗鲁、暴力、野蛮，我有那么不堪吗？”

　　“可能怕你打坏人家吧！一时着急就口不择言了，快别想了，来，咱们喝酒！”

　　董璐把话说出去，自己都觉得难圆其说，只能硬着头皮给项飞宽慰、替白雪解释，拿着喝酒做幌子，把内心的矛盾掩饰了起来。

　　“董璐，你说是不是所有的情侣，男女朋友都会遇到咱们这样的事情，有类似的遭遇？”

　　“有吧！每一对情侣都在力求与众不同，觉得自己的爱情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还不一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说到这，董璐掩嘴一笑：“特殊的案例除外啊！男人和女人又不是从咱们这一代开始的，多少万年了，哪有那么多的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形式也许在变化，毕竟时代不同，但是核心内容没变啊，恋爱——结婚——生孩子，所以根本矛盾都一样！”

　　“但是咱们从农村出来的人，和城里人恋爱、结婚的话，却需要经历更多的阻碍和磨难。女孩还好，把人交给对方安心过日子就万事大吉，我们男孩的话压力就更大了，买房买车、赚钱养家是基本要求。但是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燕都城房价那么高，买房连奢望都不是，只能像梦想一样遥远。”

　　“女孩也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也许过结婚这个坎相对比你们容易，但那只是个开始，后面的生活中麻烦事肯定不少。虽然我还没结婚，但是现在的问题就让我头大，嫁入他们家后估计我就不是我了！”

　　“你可以选择不嫁啊！”话秃噜出去，项飞又有点后悔：“我瞎说的，开个玩笑！”

　　董璐没有在意，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人生里又不是只有这一个选项，我干嘛箍住自己，也许爱情停留在恋爱的阶段才最美，要不怎么会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呢？”

　　“别说的那么悲观，好歹你也是咱们农村飞出的金凤凰，人生如此美好，前途如此光明！”

　　项飞在加油打气，董璐却没有一点笑容：“项飞，你知道像我这样从农村出来考上大学的人，这些城里人都称呼什么吗？凤凰男、孔雀女，我们从那么艰苦的环境中考上大学，迈开人生崭新一页的时候，竟得到这样一个带有歧视性的称呼！”

　　“这个称呼是贬义吗？乍一听不像啊！”

　　“是不像，也是从‘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这句话演变而来的，但是我听不出来有任何一点褒奖的意思。特别是最近的小说、电视剧，全是关于凤凰男家庭如何复杂，家长如何不懂事、习惯如何不好等等这样的内容，弄得这些城里人要是找个乡下女婿、乡下媳妇，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这明显就是以偏概全嘛！不可否认，农村是有这样的人，但是城市里就没有吗？不能以一个特殊例子去概括所有的农村人吧？

　　“本来就是，农村那么多通情达理、善良勤劳的人他们看不见，非要铺天盖地渲染负面人物，看了那些电视剧、小说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写小说的人也许就是着眼这样一个社会现象吧！只是觉得这个话题容易引起关注，有好的收视率，所以才会有更多的小说、电视剧出现，弄得社会上对农村大学生有了偏见！”

　　“所以说现在的文学风气很不好，大家都跟风，写出来的剧本、小说都扎堆，军旅题材火热全都军旅、穿越题材火热又都穿越，现在又流行起各种意淫的重生小说。文学小说的目的不再是思想引领，不再是人生独特体验的记录，成了各种偏见、各类娱乐的大杂烩！”

　　项飞听到董璐的话，不禁笑了起来：“咱们俩谈的可真广泛，从恋爱谈到婚姻，从婚姻说到对农村大学生的偏见，现在又聊到文学、剧本、电视剧！”

　　董璐脸上的愁云依然没有消散：“我说真的项飞，现在的人们都没有精神依托，就想着赚钱。生活稍微安定又想着各种玩、各种娱乐，人生几乎变成了赚钱和花钱的一个过程，这样有意义吗？”

　　这句话引起项飞深深的思考，拿着花生在手中拨来弄去，盯着那半扎杯啤酒发呆，抬起头叹了一口气：“现在人的心没有根，都在半空中浮漂着，因此只能靠物质上的成功来提升存在感！几十年的改革开放，把人们的物质生活提高到一个程度，却忽视了引领人们精神生活的文学思想！”

　　“就是，90年代还有一些好的文学作品面世，二十世纪以后所有电视剧、电影都在吃老本。他们把那些文学作品翻过来调过去的重拍，是时候鼓励一下文学创造，让文学重新繁荣起来了！”

　　董璐说完，和项飞碰了一下杯子，不管扎杯里的酒还有多少，一饮而尽。

　　…… 往哪走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