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看桃花,独有景城。
景城桃花比各地晚一个多月才开放,四月底正是赏桃花、会佳人的好时节。
桃花树下,有情人双双对对窃窃私语,云知远远仔细搜罗一圈,终于在溪畔找到目标人物。
桃花溪畔,吕云烟一袭白色的广袖衣裙,广袖与墨发齐飞舞,婷婷玉立在落满花瓣的潮湿青石板上,潮湿浸染透她白色绣金丝的绣鞋。
吕云烟腮染桃色,抬起一双含情眸,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道:“言尽公子,云烟愿与你桃花以盟。”
闻言,围观众人一阵惊羡。
面前的女子衣着不俗,容颜无双,出身定然也不凡。
桃花以盟,是女子主动向男子表达爱意,既文雅又含蓄的说法。
若男子接受女子示爱,便回女子一句“结草为冠”,可惜站在眼前的人是流光君莫言尽,这女子恐怕是要失望而归。
流光君当世名士,出身名门,少年成名,景城爱慕她的女子能把桃花溪填满,偏偏流光君却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主。
莫言尽撑着蓝色,描梨花的油纸伞,施施然站在溪畔。
青衣广袖随风飘动,天姿灵秀,雍和庄静,如同梨花给人平易近人的舒服感。
抬手接住几片花瓣送到吕云烟面前,吕云烟一时猜不他是什么想法,看着莫言尽脸上让人无比舒心的笑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想要接住那几片沾着雨水的花瓣。
岂料一阵风吹过,几片花瓣随风飞入乱花纷飞中,转眼便无处可寻觅。
“这……”
吕云烟一脸错愕,不知所措地看着莫言尽。
莫言尽收回手,浅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回身走向对面的茶庄。
雨依然在下,吕云烟站在雨里有些茫然,就听到身边丫头芙蕖大声道:“奴婢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流光君……”
“是呀,恭喜吕云烟小姐被流光君夸赞是残花败柳。”桃花溪畔不知是谁抢话,其他人就像是打开话匣子大声讨论起来。
“残花败柳!”
“为何是残花败柳?”
“流光君送什么不好,送落花,明摆着说吕小姐与残花无异。”
“你们文雅一点,应该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
桃花溪畔,大庭广众下,百姓们毫无顾忌地讨论起来,并且越说越难听。
吕云烟听得脸都绿了,正要发作时就有大声道:“你说她是吕云烟,她不去云山跪求云少主原谅,到景城作甚。”
蓦地提起云族少主,在场不少人变了颜色,连走到茶庄门口的流光君也停下脚步,脸上温润如风的笑容不再,眸光冷若冰霜。
有一桩旧事被人们记起。
大约在十四年前,云族最后一任家主去世。
云族少主被族人欺凌,本应继承家主之位却被族老们赶回云山守祖宅。
扶灵行至城门口,吕云烟等一众依附妙族的小辈们,竟然往已故云家主的棺椁倒污水。
云少主为了不让棺椁被污,用身体挡住污水,奈何势单力薄。
望着被污水浸染的棺椁,当众大声道:“不出十五年,你们会跪在云山下求我下山。”
结果才第十年便出问题,胤国近几年天灾不断,多地堤坝崩塌,老百姓们的生活困苦不堪,当权者却无作为。
当日事重新被人人提起,天下万民众纷纷上书,要求当年参与侮辱云家主之人,前往云山跪求云族少主原谅,请云少主下山救世。
骤然有人提起此事,吕云烟也一下失神。
突然迎面飞来一物,直接砸在她描绘精致的脸上,还散出阵阵恶臭。
接下来不等众人回过过神,就又有一波东西飞过来砸在吕云烟身上。
什么烂菜头、臭鸡蛋、猪血、粪便砸了吕云烟一身,满身皆是污秽不堪之物,哪有半分世家小姐的模样。
围观的人们一脸嫌弃地走开,云知才准备把最后一枚臭鸡蛋扔出云,不料刚举起手就被人牢牢抓住手腕。
鼻息萦绕着冰冷甜香味,云知心中一凛。
回头就看到无颜君邪魅笑颜,手中臭鸡蛋也掉地上,小脸上终于露出符合年纪的紧张色。
向人群里张望,就听到无颜君低低笑道:“云姑娘,可是在找莫家兄弟俩?”云知不语,无颜继续道:“你不要指望他们,景江水库大坝要出大问题,他们已经赶回去报信。至于流光君,如今他亦自身难保。”
“你……”
“跟我走吧。”
无颜君不给她任何机会,把她挟在臂下强行带走。
到了目的地,无颜君直接把云知扔在地板上,眯着眼道:“怎么样,没想到躲了一个月,还是落在本君手里。”
云知观察一下周转环境发现,无颜君竟然把她带回草庐,草庐内不见半点积尘,明显自己离开一直有人居住。
思索一番,云知淡淡:“您费心了。”
无颜君面带三分得意,十分惬意:“你值得本君费尽心思、心血。”
言外之意,吕云烟突然出现在景城不是偶然,目的不仅是流光君,还要把她引出忘尘谷。
想想云知也了然,只要知道她的底细,就会知道外祖父的死跟吕家有关,再利用沈家把消息带入忘尘谷,他料定她一定会出谷报仇。
“低价卖药,多好的晃子。”无颜君突然抓住云知皓腕,似笑非笑道:“瞧,你双手多么漂亮灵巧,能种出这么多救命的草药,可谁又能想到,这双手上面早粘满鲜血,夺走人命无数。”
“除恶即扬善,可惜不是我做的。”云知抬起头,眸色如墨,淡淡看着无颜君,无畏无惧。
“你不杀他们,他们却因你而亡.”无颜君惬然坐到廊下,给自己倒杯茶:“抓你,也是本君份内事,别记恨本君。”
云知正襟坐下问:“晚辈如今在您手上,您打算如何处置?是马上处死,还是交给妙氏严刑拷打。”
无颜君发出一串低沉迷人的笑声,梨涡浅现:“你先去做饭,吃饱饭本君再想想怎么处置你。”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报复的意思。
“我做的饭,您吃了不怕被我毒死?”云知问。
“怕。”
无颜君回答干脆,动作更干脆。
迅速掐住云知下巴,捏着一粒蜡封的丹药,放到云知眼前道:“同命蛊,本君若亡你就得给本君陪葬。” 嫡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