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来,秦城总是早出晚归,回到家便闷头就睡,琼玉连和他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秦城这反常的举动使琼玉心中更添疑惑,只苦于他们夫妻俩近来心结未开,琼玉也不好像从前那样死缠烂打地追着他问。
到得第三日头上,秦城又早早的就去了禁军营,琼玉却被贤妃秘密宣入了宫。
贤妃虽然盛装华服,金翠满头,自有一宫之主的雍容气度,但厚厚的脂粉之下,却难掩深藏在眼睛里的疲惫。贤妃一见到琼玉,便亲亲热热地迎了过来,执着琼玉的手引到自己身旁坐下,又是问琼玉近来身子如何,又是问安儿可会走路了么,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这一番热情,倒叫琼玉颇觉忸怩不安。
过得好一会儿,便见贤妃稍稍儿地打发了宫中其他的人都出去,于是,偌大的宫殿中便只剩下了贤妃与琼玉,琼玉心知,这会儿才要说到主题上了。
琼玉端端正正地向贤妃行了个礼,恭敬地问道:“不知贤妃娘娘召琼玉前来,有何教诲?”
贤妃娘娘凝视着琼玉,似在揣摩琼玉脸上的表情,半晌,才道:“皇上要将昭平赐婚给城儿,你可知晓?”
琼玉大惊,难怪秦城这两日来总是躲躲闪闪,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皇上怎的会突然赐婚?琼玉心中真是万般疑惑。
贤妃见琼玉如此惊讶,叹口气道:“城儿果然没有告诉你。他对你的心,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他宁可一个人死死顶着,不惜触怒皇帝,也不肯向你吐露一个字。哎,我的城儿啊,他怎么就这么拗呢?”贤妃说着,眼眶儿便有些发红,想来她面容里的憔悴,都是为着忧心这件事。
琼玉只觉头脑里像是震响了一个霹雳,顿时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恍过神来。向贤妃福了一礼道:“陛下是几时赐的婚,将军又为何要拒绝,琼玉真是半点不知,还请娘娘告知。”
贤妃无奈,只得与她细说:“赐婚已是三天前的事了,陛下知晓城儿的脾气,担心他会拒绝,所以是秘密与他说的,除我之外,旁人一个都不知道。这城儿的脾气当真犟得很,果然一口回绝了陛下,还,还跪下来乞求陛下收回成命。”
贤妃说到这里,便有些说不下去。琼玉也才明白,为何秦城的膝盖会受伤。贤妃顿了顿,将眼角的一点泪水轻轻拭去,轻叹一声,接着道:“城儿这孩子,也着实可怜。她母亲若是在世,还不知道要怎样的心疼他呢!我这做姨母的,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心也只是为他考虑。陛下,也一向疼爱他。陛下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多半也是为城儿着想。玉儿啊,你一向是识大体的,我也不妨和你明说了吧!”
贤妃轻抿了一口茶,看了看琼玉,问道:“玉儿,你看城儿的性子如何?”
琼玉没有料到贤妃会突然发问,想了想,道:“将军沉着冷静,虑事周全。琼玉愚拙蠢笨,诸事一向是仰赖将军。”
贤妃道:“玉儿,你也不用谦虚,这些年来,你把将军府打理得很好,姨母都看在眼里。城儿呢,论起智计才干,那是世间少有的。他如今能有这样的身份地位,皇上对他如此倚重,百姓对他如此景仰,这都是靠了他自己的本事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可是,玉儿,想必你也看到了。城儿的性子,过于清高孤僻,不善与人打交道。这样的性格,做武将自然是好,可是在朝堂上,却容易得罪人。如今,秦氏一门,人才凋零,城儿又一向不喜与人结交,在朝堂上,难免孤立无援。”
贤妃说到这儿,便顿了一顿,似要听听琼玉的意见。琼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便道:“这朝堂上的事,玉儿不懂。但将军一向行事稳重,他不与人结交,想必是心中自有一番计较。玉儿是向来不敢干涉将军行事的!”
贤妃点点头道:“你也算是个懂事的,不枉城儿如此偏爱你。现如今,朝廷局势如此复杂敏感,城儿有意与朝臣们保持距离,也不失为一种自保之道。可是,玉儿,凡事都要做长远的打算。城儿如今,倚仗着陛下的喜爱和器重,朝臣们便是对他有些不满,也奈何不了他。可是,陛下毕竟春秋已高,一旦山陵崩,新皇继位,未必还会如此宠爱城儿。况且,城儿的身子,姨母说句不怕你见怪的话,据你看,城儿还能打多少年的仗,还能上几次战场?”
贤妃说的这些,琼玉不是没想过。将军目下虽还看着健朗,但瘫痪病人的身体,哪能说得准。琼玉平时饶是小心翼翼,秦城都不免有个三灾两病的,以后随着年岁的渐长,还不知会如何。将军这一生的尊荣富贵,都是在战场上打来的。若是有一天,将军不能上战场了,这将军府是否还能保得住如今的荣耀地位,将军又将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一想到这些,琼玉便有些头疼。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将军府未来是显赫昌盛,还是没落萧条,她总是要与秦城荣辱与共,相互扶持,度此一生的。想通了这一点,她也就无所畏惧了。 琼玉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