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风云起
铁狮子胡同一号,1901年,清廷成立陆军部,光绪三十二年将原建筑和亲王府和贝勒斐苏府全部拆除后,兴
建了东西两组西式砖木结构建筑群,1907年7月竣工,西为陆军部,东为海军部,两部公用一座大门。qВ5。
在定元之后,陆海军部依然沿用这铁狮子胡同一号的前清陆海军大院,由门向里望去一座西洋建筑矗立于院内,那里便是陆军部。
虽说现在大总统设立了统帅府,这陆军部早沦为统帅部下的一“部门”,可令却依然出自这栋主体两层,局部三层加一层钟楼的陆军部。
“俄国动员,出兵援助塞尔维亚。”
看着手中的电报,徐树铮的双目微张,他反复看了几遍电报,想确认这消息的真假,可由不得他产生任何怀疑。
现实上,驻俄公使刘境人不仅把俄国对奥匈宣战的电报发给了外交部,同样也发给了陆军部,而且那边已经得到俄国公使的确认,俄国公使向外交部转去了公函,能够说,战争已经迸发了。
想起李致远那番如断言,徐树铮的眉头悄然一跳,他李致远赌赢了。
“李致远”
念叼着这个名字,徐树铮从桌中取出一份公文,公文早已属上了陆军部长的大印,只有日期未填。
这公文很简单,就是调江苏陆军第一师进驻张恒口外大营的命令,口外大营,那是大总统两年前针对蒙疆不稳的局面,特地修建的,可容纳多达五万人进驻,按大总统的计划,他还准备在库伦再修一座大营,两处大营相辅相成,就是为收复蒙古驻屯蒙古而准备的。
现在既然张恒口外大营修成了,调一个师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同李致远有言在先不同,更重要的一点是徐树铮看上了那“边防督办”之职,只需他江苏陆军拿下库伦,这边防督办便出不了自己之手。
老总虽说是门生遍天下,可老总却没有一只自己的队伍,所以才会被大总统“冷藏”,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帮老总整出一支队伍来。
至于江苏陆军拿下库伦后,撤与不撤,徐树铮并不担心,到时撤与不撤可由不得他李致远做主了,最重要的那“督办边防”,就需另组新军,那些个人精,有几个人愿意去蒙古,他们不愿意去,不代表他徐树铮不愿意去。
不要这要怎么个去法,还得想到这,徐树铮面上一笑,随手便于公文上署上了日期。
“调江苏陆军第一师进驻张恒,威慑蒙古,相机收复外蒙”
正为欧洲局势烦心的袁世凯一看着这陆军部发出的命令,袁世凯先是一惊,接下来心里便涌起一团火来,不用问,他都知道这是谁在向他发难。
“段芝泉呀段芝泉,我袁某人待你不薄了,你为什么总跟我为难”
可他转念又想,此事必定是徐树铮的主意,人们早就传着徐树铮是合肥魂,是段祺瑞的“小扇子军师”,自从徐树铮在袁世凯面前显示了才华之后,袁世凯便对他时冷时热,想到徐树铮,要他为自所用,一时又不能得手,但又时时辰刻怕徐树铮从中捣乱。
这大半年时间,原本对他比较驯服的段祺瑞也慢慢掣肘了,这肯定不是段芝泉的本意,而是徐树铮在一旁出的坏主意,所以,对徐树铮冷起来,冷得发狠,而现在这徐树铮可好,那边欧洲事刚起,就给他上起了眼药。
“这还了解,不打本大总统的招待,竟然和江苏和在一起了”
“来人”
袁世凯冲着门外大喊一声。
“大总统”
内侍走到他的面前。
“把段总长请来”
“是这”
内侍犹豫着,吞吐道。
“段总长不在”
袁世凯一怔。
“芝泉不是不问事了吗他在那”
袁世凯锁起眉,沉思顷刻,心里略略定了下来,便决定亲身登门去找他。
大总统突然出现在客厅里,这只让“病”的段祺瑞一惊,恐避之不及,心里同时有些慌张,虽说对袁世凯架空他有些怨意,但袁世凯终究有恩于他,多年来,段祺瑞不断唯袁世凯是从,心理上早就成了惯性。大总统的到来,令他似乎感到一些不祥,忙行礼献茶。
“大总统,有事能够命人来传,何必”
“没有事”
袁世凯神情非常安然,示意段祺瑞坐下后,才说道。
“我听说你身子骨不舒服,特地来看看你”
“也不是多大的病”
趁着袁世凯的话题,段祺瑞说道。
“偶染小疾,已经好了,不敢惊动大总统,所地未曾禀报”
一番虚假的应酬,二人都感到有些尴尬,过去几个月段祺瑞对袁世凯发难,是软里有硬,让他知疼而说不出,袁世凯亲临问罪,是硬里有软,让他心明而不敢说,应酬之后,一时间两人都感到极不舒服,谁也没想不过几年的功夫,两人竟然落得这步田地。
感觉不甚舒服的袁世凯端起,似喝非喝,段祺瑞端起烟袋,似吸不吸。
“芝泉啊,若是身体没有多大不舒服,你还是多问问的军队的事”
“又铮能够处理得了”
段祺瑞针锋相对的答道。
“何况干得很不错”
“又铮”
袁世凯就是为了他徐树铮才来的,只是尚未找到机会,现在他也不再躲藏了,而单刀直入的说道。
“芝泉,我正想跟你商量树铮的事,新政冗杂,多需关注,深感有用之不足,我想把树铮派到一个重要的位置上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袁世凯要升又铮的话一出口,段祺瑞登时怒上心来。看来大总统是想给自己来个釜底抽薪啊心想至此,段祺瑞的脸变一变,冷声道。
“总统如此厚爱又铮,很好,只是祺瑞也有个请求,请大总统免了我总长的职,尔后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回过,只让袁世凯笑不是怒不是,虽说心里愈加恼怒,却也发作不出来,只能说道。
“此事不急,以后慢慢商量吧”
接着袁世凯又问道。
“又铮调江苏陆军第一师进驻张恒大营,你知道吗”
“知道”
“芝泉你怎么看”
“只是驻防,现俄国陷入与奥匈战争,假以时日自可相机收复,中央不费一枪一弹,可收复蒙古,这是好事”
段祺瑞这会自然不会反对,而且这也是徐树铮和他拿的主意,这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几步,之前大总统流显露的心思,让他不能不防。
在离开自己赏给段祺瑞的那栋宅子,坐上车的霎时,袁世凯的脸色一变,霎时只见乌青之色。
“这还了得嘛,今天听不进我的话,明天岂不要反我了吗你段芝泉能这么顶撞我,别人会怎么样我这个大总统还有权威吗我还当不当大总统,我还”
自打从当了这个大总统之后,袁世凯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性情也发生了许多变化,越发的独断专行起来,而现在段祺瑞与他离心了,若是换成过去,他怕会思索一番,而现在袁世凯想到的却是此事不能就此罢了。
满腹怒气的袁世凯回到中南海后,立即请人把徐世昌和梁士诒请了过来,一来是想借二人之力钳制段祺瑞,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处理徐树铮给自己的麻烦。
“这可怎么是好,徐树铮的电报一发,这可就没办法拖了”
对徐树铮的先斩后奏,袁世凯虽说是心恼,可却没有任何处理的办法,这进驻张恒,相机复蒙是江苏那边求之不得的,若是自己付电反对,到时江苏那边只需要把电报朝报社一送,到那时他袁世凯裂土卖国的帽子可就做实了,剩下的不需要江苏再干什么,躺在日本的党就能把这件事翻上天去,那孙文可就等着这样的“好消息”。
“大总统,这件事,拖是没办法拖了”
在这一点上,徐世昌到是和袁世凯的看法一样,上次那么拖,不会授人以柄,但现在却不同,谁说个不字,都能扣一顶卖国贼的帽子。
“可咱们中国有和子抢食的能耐吗到时候旁的不说,就是库伦那几百俄国兵,他江苏陆军去了,是打还是不打,打了,到时俄人若要采用武力,中央又当如何自处”
身为大总统,袁世凯有他的顾虑,只是立场不同,在同俄国人人谈判时,又处心积虑派人与库伦协商,并试图在那里修建大营,为的就是能固边,可什么事,总得一步步来。
“虽说现在俄国人向奥匈宣战,可谁也不知道,这仗能打到什么时候,现在他们是无暇东顾,可明年呢万一要是英国调停成功,到那时”
“大总统,”
不断一言不发的梁士冶这时却开口说道。
“江苏陆军姓韩也好,姓程也罢,姓李也行,可说到底,这总归是中国的军队,这就是服从军令,即便是让他们驻在张恒又有何防,关键,咱们得抓住这个驻字”
就在这时,一个人几乎是紧随其后的同内侍一同闯了进来,进屋的是外交总长陆征祥,他的神情尽是惊色,人还未进门,便急声说道。
“大总统,德国,德国向俄国宣战了”
德国对俄国宣战
对于淮海经略使公署内的官员而说,他们完全没有一丝空闲时间,去为这个消息感到惊讶,就在消息传出的第一时间,公略使公署内几位专员就接到通知,召开一次紧急会议,在会议室内,穆湘玥张一麟杨圻张其锽陈布雷等人热和的打着招待,与中国任何一个机构的幕府不同,这里的重要幕僚新旧人物兼备而以新派人物居多,因而,它更近代化,更有特色。
这些幕僚大都是在淮海经略公署开府后,慢慢邀请而来,只不过这里并没有幕僚长或是其它,而是因其长对其加以授职,像张一麟是秘书长而陈布雷则设想委员会主任而张其锽则是政务专员,至于穆湘玥依然是公司总经理,这种职责划分到也能尽到人尽其才之长之用。
“怕是这次会议会与德俄宣战不无关系吧”
“谁知道呢也许吧”
就在他们谈论时,却听着推门声,只见李子诚面带喜色的走了进来,然后在会议桌中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咔哒一声,厚重的栎木门随之又关上了。
众人寒暄完毕,纷纷在会议桌上坐了下来,对于外界而言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大名鼎鼎的有着省长之才的张其锽习惯性地赖在椅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容貌。他正无聊地玩弄着桌上的一支钢笔,后曾为湖南南武军统领的他在南北议和后便闭门家居,极少与朋友通信,但他抱负非凡,耻以五斗米折腰,经常说大话。
“我将来必当省长,牛刀小试岂是大丈夫所为”
不过后来其却接受邀请入幕淮海经略使公署,原因无他,只因为李子诚的那封信中的一句话。
“君岂有省长之才,而又为人知”
就这样张其锽像是负气一般入幕淮海。
至于身为教育专员杨圻入幕淮海则非常简单,他是常熟人,几乎是非常自然的入幕淮海,这和张一麟有些类似,而陈布雷这位年不过25岁,却晋身为淮海经略使设想委员会主任年青人,却是其在连云港采访时,李子诚亲身邀他加入经略使公署,虽然他年青,但在文字上的造诣却不下他人,不过在信用其文字功夫之外,他更为经略使公园网罗青年留学生来此做研究调查设想等工作。
在长条会议桌中央坐下,李子诚收敛笑容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众人。
“诸君这次会议将永久地载入中国的历史。”
一句话,却让诸人一惊,他们惊讶的看着经略使,而李子诚则清了清嗓子,朝赵平朴看去,他是保安部副部长,虽然保安部还有一位部长,但对他,自己已经得到了信任,现在,不过暂时自己不会碰他,有些事情必须要查有实据才行。
“赵副部长,能不能去找个人在门外看着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打搅我们开会。”
“是,先生。”
赵平朴伸手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说道。
“请接李克年的办公室。”
过了会儿,他又说道。
“李处长吗哪位哦,是的不用找他了,这事你就能办。派几名保安员到过来,他们的任务是负责看门,不要让任何人在会议期间接近会议室五公尺以内上来后间接站在门外就行了,别打断我们开会你派谁来噢,高长新嗯,好的。李处长来后,你跟他说一声”
接着赵平朴便挂上了电话,慢慢坐回到经略使对面的椅子上,然后打开一份文件。
“赵副部长,把事情简单的说一下”
“是”
接着,他便向众人发出的一份文件,那是关于欧洲局势的文件,在十个月前,根据少爷的指示,他向英德法俄美日六国派出了三十六名保安员,正是那些保安员在第一时间将源源不断的情报资料发回保安部。
在他们熟悉文件内容的这段时间内,李子诚坐在那儿,瞪着窗外8月的蓝天,淮海经略使公署和陇海铁路总医院连云港图书馆陇海自治委员会连云大饭店是全世界第一批中央空调的安装单位,虽然中央冷气机将室内的温度降至28度,但此时李子诚的一双大手却烦躁不安地在桌面上动来动去。
在看到张其锽等人把文件看完之后,李子诚便开口说道。
“好了,相信现在大家已经从文件中看到了,未来半个月内,欧洲局势的推演,奥匈对塞尔维亚宣战俄罗斯对奥匈宣战德国对俄罗斯宣战法国亦随之向德国宣战,而估计英国会在未来三天内卷入战争,向德奥宣战,能够说,现在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在提及世界大战时,李子诚的双眼闪闪发光,脸也突然红了起来。
“现在,我们必须要考虑的是,在世界大战打响之后,亚洲”
略作停顿,李子诚沉声说道。
“亚洲的局势发展,准确的来说,是日本的走向”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日本会加入协约国一方,向德国宣战,日本主流亲近英国,而且,日本与英国之间又存在日英同盟”
“嗯,不过,这点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测”
“日本加入战争,只是时间问题”
而原本看似随便坐着的张其锽这会他的身子一本正经地挺得笔直,但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忧愁。
“子武兄。”
注意到张其锽的脸色,李子诚便笑着开口问道。
“怎么,你有什么其它的看法吗”
“噢,”
张其锽先是一愣,然后又点点头
“是的”
“说来听听,子武兄”
虽然年青,但是在公署内大多人都知道,作为幕主的李子诚和他人相比,却有着他人无法经拟的优点,相比于他人,自幼生长于欧美的李子诚大概国学上不及他人,但却有着大多数幕主所没有的见多识广,而且敢说敢做,待人更是待之以诚,遇事颇有主见,加之生活俭朴,更没有收贿赂之说,同时还注意维护自己的声望,较高的声望和较为出众的才能,这不仅是聚集追随者和激励其忠诚的重要资本,而且也是李子诚区别于当时其他幕主的重要标志,是李氏幕府不同于当时其他幕府的重要特色之一。
而更为重要的是,在大多数时候,不仅待人以至诚,而且言语间的尊敬更每每让人一阵心热,不过对于刚刚入幕淮海的张其锽,他似乎还不买这一套。
仓促地清清嗓子,张其锽看一眼,这年青的出奇的经略使。
“经略使,”
之前的犹豫,是在称呼上,现实上,正是因为李致远太过年青,以至于有时候他很难把对方视为自己的幕主。
“如果日本对德宣战的话,我担心胶澳”
“胶澳”
他的话却让众人把眉头一皱,胶澳租借地是德国占领,如果日本对德宣战,那么日本很有可能出兵胶澳,而胶澳距连云港并不算远,眼前的这位董事长可是屡次三番的得罪日本人,能够说把日本人得罪个透,如果日本人借出兵胶澳的由头,从而要挟到连云的话。
众人的沉思却让李子诚很严肃地扫视着诸位幕僚,然后沉声说道。
“诸位,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想来大家已经知道了,如果日人以胶澳德租借地为借口,出兵胶澳,到那时,我们不仅需要为胶澳担心,更需要为中国未来命运担心”
“经略使,过去我国外交,无非以洋制洋,即以诸列强在华之利益摩擦谋求国家,在满蒙,日俄坑成一气,于我国已不利,于关内,则又以各国利益纠葛,寻求各国相互制衡之道,现各国陷于欧战,威尔逊之后,美国无意干涉外事,那现在正是我国挣脱列强之夹绊”
曾出任前清驻新加坡领事的杨圻则略带些许喜色的说道,可不待他说完,一真默不作声的陈布雷却开口询问道。
“对不起,云史先生,如果日本以胶澳为借口,向山东出兵,进而谋求鲸吞中国,我连云又当如何自处”
陈布雷的反问,却让杨圻这位“江东才子”瘦削的脸色悄然一窘,然后又吱声说道。
“日本乃是小而强之国,其断然不可能鲸吞我国,而且诸国亦不会坐”
话到嘴边,杨圻这位文人生生还是把话吞了回来,诸国陷入欧战,自然不可能再制衡日本,若无人制衡日本,日本自然会野心膨胀,
“若日人意欲进攻连云,那我等自当拼死而战。”
张其锽气冲冲地提高了嗓门。
“到那时,怕已经晚了都打到家门口了,说什么都晚了”
李子诚有些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然后扶着桌子,而对众人说道。
“所以,我想在胶澳上动点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