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易见到那个宣国师的时候真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身材极高,足足比自己高出二三个头,一身酱紫色镂金边的衣袍笼在身上显得空荡荡,好象由一根竹竿挑起一幅宽布,脸色白的如同石灰,鹰鼻倒钩,双眉浓密,一部胡须长有数尺悬在双膝处。
奇怪的是周世易感觉对方的气息若有若无,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竟然不属于任何一种属性,这使他很困惑,他不明白对方修炼的是什么,面对这样一个人他才感觉出皇宫内的确藏龙卧虎,而这个时代给他的形象也距离自己想象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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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衡木皮笑肉不笑地牵动脸上的肌肉,假意做拜,算是给那个国师一个交代了,他虽在宫廷内被称之为第一高手,但如按级别来算,他的地位和对方相差悬殊,不过他是当今皇帝的亲信,任是宣国师地位超然也不敢托大,伸手托住对方下跪之势,笑道:“向总管免礼,你的一跪老夫可万万受之不起呀。”
向木衡道:“国师言重了,谁不知道您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而小辈不过依仗着些许机灵,得纣王厚泽,才能在皇宫来回跑腿,当真不可同日而语。”他话说的虽然谦虚,可谁都听出只不过应酬客套而已。
宣国师毫不介意,拱手道:“哪里哪里,向兄实在客气,能为我皇分忧这一分功劳就非同小可呀,况且说起跑腿,你我亦无分别,能够为皇帝跑腿也是三生有幸之事!”
向木衡客套应酬原不是他长项,心中明白此人表面功夫十分老道,实则是一中老奸巨滑之辈。
这些日子来对方一直假意和神机院内的一干监院拉拢示好,旁推侧敲地来打听神机院奥秘,肯定是心怀叵测。他虽无法证实,但早生戒心。由于有关神机院的机密是纣王再三交代不得对外泄露,因此尽管他也不太清楚神机院内一直设为最高机密的仙器到底是什么作用,心中猜想定是和军事上的东西有关,若是如此,这些机密一但泄露可就会关系到国家气运,所以他一直装聋做哑,打算在对方放松戒备时把此人的阴谋弄个水落石出。
此刻他反而有些气恼神机院的那些手下,平时夸夸其谈,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总期望外人前来摆平,给自己惹出这些麻烦,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心中暗叹,似才他不过外出了一下,便演变成如此,不但噬妖启动了,连这瘟神也过来凑热闹。
宣国师眼光往对方身后望去,看着神机院那扇红木铜钉大门,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神色:“向兄不是说神机院出了大麻烦吗?我可是一听你手下人通报就匆匆赶来了,为什么又有人出来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呢?”
“这……向某失责,一些下人小题大作而已,费劳国师伤神了。”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只是老夫一路急赶,口干舌躁,既然已经到了老弟府前非得进来劳烦一杯茶水不可,老弟不会连这杯茶水都不舍得吧。”
向木衡早料他不会就此罢休,当下命人打开大门,伸手请道:“岂敢,国师登门拜访小辈求之不得,请到偏厅歇息小饮。”
宣国师哈哈大笑:“咱们共事一主,那有什么小辈老辈之别,且等我交代吩咐一下,就随老弟进去唠叨几句。”
周世易在边上看的清楚,那随国师来的数名禁兵轿夫前,立着一位宦官,竟是他认识的李卫。而此刻李卫也十分讶异的盯着自己,他被向木衡带在身边,避无所避,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裂嘴冲他微微一笑。
李卫憟然一惊,见宣国师向他走来,连忙上前耳语几番,眼光不断瞥向周世易。
宣国师锊须沉吟,对他们说了一些话,于是李卫便带队匆匆走了,只留下四名轿夫站立等候。宣国师交代完便携着向木衡踏进了神机院,和周世易擦身而过的时候,眼光扫过他的脸庞,带着一些惊奇。
这一切全无遗漏地被向木衡看的一清二楚,这一下他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他知道崇侯虎和宣国师早有勾结,如果这名年轻人是崇侯虎故意按插到神机院的,那么宣国师应该也是蓄谋已久,他们里应外合,一个在里面闹翻天,一个就假惺惺过来解围,如此便能冠冕堂皇地插手进来了,这一计果然相当厉害!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恰巧赶回来,这国师就顺理成章的进去大肆探查了,现在纣王深入简出,居深宫而甚少顾及它事,谁又拦的住这人的去路……
他自栩才智过人,这件事情定当如此,因而故意把周世易带出来展示在对方面前,一则让他们明白自己已经洞察一切,给对方警告。二则叫他们别轻举妄动,知难则退。
在这风声鹤起的地方,一切都充满了阴谋诡计,也难怪向木衡步步为营,只是他万万料不到周世易真正的身份,因此事情最后大出他意料之外。这不但是他想歪了事实,那个宣国师又何曾不是同他一样,根据李卫描述,在宣国师的眼里,周世易很大可能和姬昌是同一条战线的人,而他现在又出现在向总管身边,那么姬昌是不是和向总管……这可是件大大不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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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易跟随返回神机院,踏进门中就感觉不对劲,这和原来的路完全不同,稍一打量已经清楚了,想必整个楼房内部构造都是可以任意活动的,他刚来和出去的时候都要经过一道长长直入的踊道,现在这条通道突然打横,拐了过去,进入了一个房间,后面是个普通的花园,看不出有什么怪异之处。
宣国师只是在那些监院嘴里打听到有关神机院内部的一些只言片语,对里面真实的情况不算了解,只知道如按照皇宫内占地面积来推算,这里应该另有玄机,他深知对方不会允许自己任意参观,而纣王也曾授权对方全权打量神机院,任何人未得其人允许不得入内,所以强来更是非明智之举。
不过此番他早打定主意,因此也是不慌不忙,施施然坐着饮茶闲聊。
周世易此刻的位置相当奇怪,表面上他看起来是跟随在向木衡身边的随从,但他却在双方心中却扮演着一名未知的重要角色,双方都不敢藐视他的存在,有趣的是向木衡的眼光却从始至终都未看过他一眼,反而宣国师不时的吧目光投在他身上,一时间虚假的应酬不绝,各自心中却都想着各自的心事。
这时候偏厅外慌慌张张进来一人,气急败坏地禀报:“向大总总……管,大事不好,造反了……造反了!”
“没看到我正招呼国师么?天塌下来也不能乱了礼数!慌张什么!”向木衡身子不动,眉头微皱。
那人喘着大气,道:“是……是,实在是事态紧急,火枪……火枪队的人不知为了什么事,起了内哄,现在局面混乱,思风思凤二老也过去了,但依然控制不了局面。”
向木衡心中一凛,他知道这事可大可小,要知道火枪队是皇宫贵族禁军队,虽然隶属他们管辖,但其中关系复杂,若有闪失牵涉相当的大,他忍不住朝宣国师望了去。
宣国师正面带担忧的神色也望向他,说道:“哎呀,此事可不小,要不要老哥过去帮忙,自家兄弟不必客气,老哥我在这些贵族子弟前还有些薄面,看看能不能帮你化解一二。”
:“您老是贵客,不敢劳烦。这样好了,您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向国师微笑点头,见二人转身离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周世易在边上早看出一些倪端,看来这二人看似客气融恰,其实貌合神离,原本他也无法得出这个结论,只是向木衡转身之时他的脸色变化太快,同时他发觉两人闲聊话语中暗含玄机,看起来这宫廷之内也是暗流涌动,派数众多。
他一面观察着整个事态的发展,一面分析着这些人在宫廷内微妙的人际关系,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了解这一切,只有掌握了各种有关的信息,他才能更好的溶合到这个时代,搭到矛盾斗争的脉搏,从中寻到关于对手的蛛丝马迹,也才能更好的走出自己的棋子。所以他放下急虑,平心静气的等待时机到来,现在他手头的牌仅仅是那张玉佩,不管如何第一步已经踏出去了。
周世易随着向木衡穿过花园,在一回廊中只见对方伸手在一面墙上掀动,那面墙向内滑去,落出一条通道,隐约有火器鸣放声从通道内传了过来。
向木衡向周世易道:“北伯侯处心积虑的要把阁下送到这里,那么阁下又看出些什么呢?“周世易知道对方误会自己和崇侯虎的关系,也不解释,笑道:“那么总管又觉得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
向木衡轻轻一哼:“我不知道你们耍的是什么花样,不过我希望你们尽快收手,这里没有你们想要了解的东西。”
“总管对北伯候好象有诸多误会呀?”
“能进到这里的人都有他要找的东西,没人会例外。”向木衡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不过通常他们的下场都不是很好。”
火枪轰鸣声近在咫尺,二人转过一道墙壁,却是原来周世易呆过的那个大厅,厅中烟雾弥漫,起先那一队火枪队和禁卫正分成两部分,相互攻击,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都是持冷兵器的禁卫,连那幻剑二老也夹杂其中他们对这些火枪流弹似乎也十分忌掸,此刻和一帮禁卫卷缩在仙器的一边,只要稍微露头,便遭受枪林弹雨。一些流弹击中仙器併出一道道蓝色光晕,仙器毫发无伤。
周世易感觉向木衡身上凝聚起一股风元素,立刻暗自戒备,却见他人影一闪。掠了出去,在边上负手而立。顷刻整个厅中突然气温急速降低,空气中流动一些灰白色的气体。
周世易明白对方正催动冰元素,他奇怪的是对方竟然可以同时运用二种以上的元素,而且和自己一样能突破这个地域的忌禁,使用和聚集元素,他想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厅内空气骤冷,不少人立刻牙关磕碰,得得作响,只听火枪队中一人叫道:”妈的,好冷,怎么回事?”
“他……是他来了……”
很快有人注意到向木衡的存在,那些禁兵顿时欢呼起来,而火枪队很显然十分畏惧对方,居然一起朝他开枪攻击。
轰轰轰轰……火花溅吐,向木衡也不敢轻易硬挡,身体一飘,如大风刮起,双手一张,无数雪花般的霜片儿凭空结成,漫天飞舞,顷刻便结成白芒芒一片曼布模样的东西,那些子弹虽然迅猛如电,可碰到这片雪幕,竟然犹如撞到棉花堆中,悄无声息。
向木衡身子一挺,原本懒洋洋毫无生气的身体立刻便成一道标枪般,虎虎矗立:“各位好枪法呀,你们竟敢犯上作乱,在皇宫禁地违令动武,不怕株灭九族吗?”
他手一挥,那白雾般的雪片散开,无数钢弹散落一地。
那些火枪手看的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平时他们只道这向总管虽号称宫庭十大高手之首,武功非同小可,但终究不过血肉之躯,因此虽然惧怕亦不至如斯。他们擦擦眼睛,简直怀疑对方不是凡人。
半天,其中一带头的醒悟过来,知道此刻已经骑虎难下,吼道:“犯科作乱的是你!你私囤武器,意欲谋反,可惜欲盖弥彰,早为人所知,今日我们受命捉拿你们这群反贼,违抗者杀无赦!”
原本奔向向木衡的禁卫们闻言一呆,行动不竟迟疑了起来,谋反罪名可是非同一般,他们一下子也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
向木衡却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嘿嘿笑了起来:“谋反么?你们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也知道我的性格,你们敢说这样的话应该知道后果,谅你们也没这个胆,那么势必幕后还另有其人为你撑腰罗?”
火枪队长怒道:“别以为依仗几手妖术就横行霸道,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只恐怕你得束手就擒了!”
周世易在边上奇怪地看着一切,心里暗想,对方不过区区三十多名火枪手,依照总管的实力,这些人就算再是眼绌也该看出悬殊之处,可如此有持无恐的样子,却又不象是装出来的,这里面有些什么奥秘之处?
想到这里,突然感觉那些火枪队伍里有几股奇怪的力量一下子攀升起来,好象隐藏已久的能量开始膨胀爆发。
很显然,向木衡也感应到了,他眉头一皱,眼神扫视,只听有人说道:“想不到人间也有人练成了摄元术,真是厉害。”三人在火枪阵队中越众而出,他们服饰和那些火枪队员一般无异,外貌也相当平常,一胖子,圆圆的脑袋,厚厚的嘴唇、一个双撇细须,清清瘦瘦,脸悬笑容、还有一人黑黝黝,粗壮结实。说话的是那名胖子,他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象是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那黑壮的汉子道:“二师哥,难道他也和我们一样有青春竹符吗?”
瘦脸汉子摇头道:“不一样,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破除禁固的,这里很不寻常。”
向木衡见到这三人脸色顿时变了,怪声道:“原来是仙班的三神将,嘿嘿……怎么在皇宫内院扮演起小兵来了,不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呆,火枪队的人却大是得意,那些禁卫原本攻击的状态顿时松了下来,这三人竟然是在他们眼内视为神明的仙班中人,这是怎么回事?仙班中人一向超凡脱俗,甚少搭理世俗,为什么会打扮成这样出现在这里呢?
周世易是第二次见到仙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对他们一向无甚好感。
黑壮汉子道:“咦,你怎么知道我们三兄弟的称号?我们可是第一次下山,难道你是靠猜的?”
向木衡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衰神山柏,那位胖子兄是财神高松,还有一位是喜神西杉,其实在下曾经上过昆仑,和三位兄长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你们不曾记得而已。”
“你上过昆仑?”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啊?”
“原来你也是仙班的人?你是师伯的弟子向横天……怪不得!怪不得!”
这时候此处大厅已经汇聚了各处闻风而至的监工,章善人也杂在人群中,他们闻言都万分吃惊,想不到他们的总管原来也竟是仙班中人。
财神高松细细打量对方,点头道:“能够使用这么精纯的摄元术我们早该猜到是你,师伯一意孤行,自食苦果,难道你还不知悔改,要步你师傅的后尘么?”
“住嘴!若不是我师傅练功走火入魔,你们师傅雨师趁机夺下幻仙阁,仙班之内还轮不到你们说话,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知各位前来兹意闹事,意欲何为?”
“哈哈,你当日负气而去,虽然玉帝没说什么,可大家已经不把你当成仙班的人了,虽然你贵为长兄,不过现在不过是一名弃徒而已,还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们,今日就让我们来领教师哥的寒冰风魔掌吧。” 无名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