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秋雪
两人正在感慨,就听莆冰儿道:“神灯在哪儿?”
莆莲韵看了看花解语,只见她垂首道:“回神使,神灯一直被苗王张庭收藏,只是他打小就遇到个奇人,劝他不能乱动那灯,于是将神灯收在地窖中,我曾试着套它的下落,但他十分小心,对我说此仍不详之物,不能轻易示人。”
莆冰儿笑了,道:“这样更好,我们慢慢再来,苗王一呼百应,手下有无数苗民,如能将他收为己用,倒不失一大妙事。”
两人一起应道:“遵神使法旨。”
莆冰儿仰天大笑起来,脸上布满了得意,不知是自语还是对她俩笑道:“本使沉睡数百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如今天遂我愿,一定让神灯威显天下,灯照人间!”
莆花二人愣愣看着这个尸妖,只见她笑了良久才停下,对她俩说:“我们先在这儿住下,就从张家父子着手,将神灯点燃,召唤灯神出世,再看灯焰之神的旨意。”
莆莲韵跟花解语齐声应了一下,两人见她年纪青青,但行事干练老成,哪象个孩子,只道两人跟随神灯将名显天下,且不知真正的圣灯神教,又怎么会弄个尸妖出来做使者呢?
莆莲韵气恨交加之时,不等足日便强行祭出石像中的恶灵召唤妖尸复苏,更添了它的法力,可惜她身为正教衍支,竟然因为一本至邪密本走入魔道,千幸万苦将尸妖唤醒,听不懂凶灵的戒告,到这时仍执迷不悔,继续沉沦,弄出一场滔天大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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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密谋以定,便出了密室回到客厅,只见张家父子正在谈笑,见了她们忙起身迎接,张庭笑道:“你们在密室说些什么呢,莆教主不远千里前来,妹子可别光顾着说话,得留她母女多盘桓些日子,我这就吩咐下人打点酒菜如何?”
莆莲韵笑道:“张道兄客气了,我们来此正想叨扰些时日,也不知方不方便?”
张庭笑道:“莆教主怎么这么说,你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今日赏光来此,足令寒舍蓬荜生辉,张某受宠若惊!”
他在这客气,两个儿子看了看莆冰儿,脸上浮起兴奋憧憬之色来,显是觉得觉得美人能住在自己家中,便多了几分机会吧。
正在这时,只见莆冰儿慢慢走过来,对他兄弟莞尔一笑,道:“两位哥哥,带我去玩吧。”
兄弟听她开口说话,俱是一愣,只觉得她的声音无比熟悉,竟然跟妹妹十分相似!
张庭也愣住了,忙回过头来盯着莆冰儿,只见她若无其事,这时走近自己两个儿子,拖起他们手来,显是想让他们带自己去玩。
花解语担心的看看着他们,就听张庭说:“这孩子说话声音好象小女张思柳。”
“是嘛?”莆冰儿笑道:“原来张伯伯还有个小姐姐,怎么不见她出来呢?”
张庭长叹一气,道:“张某算过八字,命中克女,大女儿夭折,二女且在十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不仅变成哑巴,还半夜出走,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至今都找不到她形踪,也不知是否还在人间。”
莆莲韵味知道这其实都是花解语搞的鬼,这时佯装同情,叹道:“一切皆是定数,她们跟你其实也就只有这些缘份,张道兄别往心里去。”
张庭叹道:“你义妹寻常也这么劝我,但方才听到令爱说话,才记起小女要是在世,只怕跟她年纪也差之不多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就见自己两个儿子兴冲冲领着莆冰儿去了,远远听到她如银玲般的笑声传来,心中又是一痛。
有道是父女连心,莆冰儿其实就是盗用他女儿的声音,这时她人出去了,只听声音,就更象寻常女儿的笑声,哪会不动情呢?
花解语慢慢走上前,柔声劝道:“大哥,柳儿只怕以不在人间,你也别老掂记着她,小丫头福禄浅,跟你父女缘份以绝,将她忘了吧。”
张庭叹道:“大丫头在我眼皮底下死去,倒还断了我的念头,就是这个小女儿,聪明玲俐,平时十分得我怜爱,这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倒真舍不得她。”
说到这抬起头来,看到莆莲韵呆呆盯着自己不由苦笑:“你看,来了客人我说这些干什么,解语,你陪莆教主坐会,我去吩咐下人们准备饭菜。”
说着借机离开了,显是不想在客人面前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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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走在前边,柳儿突然慢了下来。
“柳儿。”白痴柔声叫道,走了回去,且见柳儿脸上浮起茫然之色,眼睛慢慢便红了。
白痴吃了一惊,忙拖住她手道:“怎么了?”
柳儿慢慢蹬了下去,从地上拾起一根枝条,在地上画了起来。
白痴俯下身来,只见地上慢慢出现一行字来,最后组成:“我想娘,还有爹爹。”
白痴怔怔看着她,只见一粒水珠落向地面、落在那字之间。
“妹子。”白痴心中大疼,慢慢将柳儿搀了起来,只见她眼中果然盈满了泪水,显然心中堵着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来罢了。
他心中黯然,慢慢将柳儿拥入怀中,两人正无语间,只听天地间起了一阵狂风,空中密云翻涌,四下突然冷了起来。
白痴吃了一惊,这时正值秋季,天气怎么可能变冷呢,正在这时,只见铅云压顶,风向都变了,一下子成了凛冽的北风,风吹在身上象刀割一样,更是寒冷无比,两人竟发起抖来。
白痴骇然四顾,正在这时,只见天上突然砸下指头大小的冰雹,一时四野都是“沙沙”之声,冰雹砸在身上剧疼不已,更别说脑袋上偶尔来这么一下了。
白痴四下一望,想找地方躲藏,但这是一节山道,附近根本没有人家,转见远处山坡隐隐有个破庙,便拖着柳儿向那奔去。
四下的冰雹越下越密,偶尔看到远处的树枝被拳头大小的冰雹砸得“轰”然折断,不免令人毛发耸然,试想这样的雹子要打在头顶,忌不当场气毙?
白痴一手护住柳儿,一边带着她向破庙飞奔而去,柳儿吓得浑身乱抖,显是这样的季节下冰雹不可思议,巨大的冰雹砸下又让人心胆俱裂。
好在那间破庙不远,两人很快奔近山门,向破败的正殿冲去!
让人奇怪的是,他俩一冲进庙中,就觉得外边的“沙沙”声消失,冰雹好象停了!
白痴跟柳儿对视一眼,试试探探走近殿门,将头伸出破庙,果然见外边冰雹停了下来,天象要塌下般阴沉,空中蓦就布满了羽毛般的雪沫,一片雪花飘落在他脸上,竟然下雪了。
雪下得很快,一时天地间都是飞扬的雪片,白痴呆呆看着殿外,只见墙头瓦上,渐渐就白了,地面因为温度过高,雪片沾上既融,只是因为雪落的速度极快,地面便也白了。
白痴正在骇然,就听手被一人牵上,随之柳儿抱住自己胳膊,便将她揽入身隙,俩人一起站在殿门看这不可思议的奇景。
“怪了。”白痴对柳儿奇道:“这样的季节怎么下起雪来了?”
说到这打了个寒颤,这才感觉柳儿小手冰凉,忙回过头来,对她说:“我们进殿去吧,我身上有火折子,我给你烧火取暖。”
柳儿衣服穿得少,从妓院出来时又匆忙,根本就没带冬天衣服,这时天气突变,脸都冻青了,一边哆嗦一边点头,白痴便牵着她走回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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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有不少枯草残木,白痴将它们扫拢,用火折子引燃了,两人凑着火这才吁了一口气。
这时时辰尚早,但突然下起雪来,四下极其阴暗,两人偎在一处取暖,仍觉得这样的季节下雪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只见殿外蓦窜进一只兔子,从殿侧奔向殿后去了。
白痴大喜,对柳儿道:“好了,送饭的来了,我去打了它烤做晚饭!”
一边从地上操起一块拆散的门框,冲了过去。
那兔子冲入殿后就不见了,白痴提着木块东掏西弄,想将它吓出来,慢慢走向里间,只见后殿有一间极其古怪的屋子,里边空荡荡的,一尊菩萨坐在地上。
白痴见里边不能躲兔子,正想出去,蓦听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象从地底冒出一般,说道:“地童,等你们好久了。”
白痴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哪里有人,内殿比外边更暗,一时毛骨耸然,只当自己见鬼了,尖叫一声“有鬼!”,扔了木条便向外冲去。
他惊慌失措跑到殿上,拖起柳儿就想逃走,只是四下蓦起了一阵阴风,门窗竟然自动掩合,一时殿中更加阴暗,只有他们烧燃的火一晃一晃,火光投在四壁,亮光闪闪,映得残破的雕像无比狰狞,大殿更是阴森,白痴吓得怪叫起来!
柳儿不知他在里边看到什么,只是见到他惊骇,自己也心胆俱裂,正跟他紧紧相拥抖成一团时,只听一个声音响在殿中,那个女人说道:“地童人女,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只要你们听话,我绝不会伤害你们。”
白痴叫了一会,这才看到柳儿无比惊慌的样子,一时不忍,胆气一升,暗暗想到:“我不能怕,我要保护妹子,保护柳儿。”
想到这才住了口,努力镇定下来,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