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六:大密谋
花痴进了故宫,可真算开了眼界,一时眼花缭乱目不暇及,大呼小叫闹得肖明堂乐不可支。这可是乡巴佬进城头一回,那德行后来曹雪芹在他传世名篇《石头记》中有详细描述,那个刘姥姥就是他的原型,不过那些事儿如果说的太详细了,有损我们天童的形象,这里就一笔带过算了,不必赘叙。
雍正偷偷将花痴带进宫去,这事挺机密,根本没人知道,因此史册上也就没有记载了。至于他为什么搞得如此机密,且看花痴入宫的详情吧。
花痴随着肖明堂在后宫内廷这么一转一转的,后来就来到了雍正跟那个假泽云婉躲着修行的书斋,肖明堂就守在外边,小声嘱咐花痴:“王爷,圣上就在里边等你,你进去吧,记住你们虽是兄弟,圣上又免了你的礼数,可别忘了给圣上多作几个揖,让他高兴点知道吗?”
花痴点头,肖明堂便道:“圣上,苟王爷来了。”
听得雍正在里边道:“让他进来吧。”
花痴便推门进去,果然看到雍正坐在桌前,手上捧着一本书,见他点头微笑,道:“御弟别来无恙?”
花痴忙给他作了几个揖,雍正便站起来对他说:“我不是免了你的礼数了吗,你就别忙了,快坐到哥哥这儿来,我好久没见你了,上回转来消息说你死了吓我一跳,来、来、让哥看看你!”
花痴便走到桌前,雍正细细打量着他道:“没变、一点也没变,还是老样子!”
花痴笑道:“哥哥你且变了!”
雍正“噢”了一声,道:“我变了?”
“是啊,变得年青了……这个,想来你的道术以有了极深的根基了?”
雍正笑道:“不错,想不到婉儿的‘十冥天阴大法’如此美妙,我修了数月,以有很多心得,别说是你看着我变了,就是朕自己也觉得年青了许多呢!”
花痴见他己经将人家称作“婉儿”,心中一愣,暗想道:“果然这个哥哥十分的有些好色,看来这个美人师父己经被他……哎,难逃魔掌啊!手段只怕比我还要卑鄙……”
他暗里叹息,更有些担起心来,知道人家鱼水情深,自己要揭穿假泽云婉的把戏,可不知道怎样才好开口,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只听雍正突然浮起些神秘来,道:“御弟,我正要找你,想不到你便来到京中了,朕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找你相商呢!”
花痴一愣,道:“什么事?”
雍正盯着花痴看了半天,这才小心问道:“御弟,你记得金顶之上想刺杀朕的女刺客吗?”
花痴见他突然提起吕四娘,不免一愣,奇道:“哥哥问她何事?”
雍正忙道:“你认识她吗?”
花痴怕他去找华文娟跟吕四娘的麻烦,便摇了摇头,道:“只听说过,并不认识。”
雍正脸上浮起失望之色,道:“你找不到她吗?”
花痴一愣,奇道:“不知皇兄找她有什么事情?”
雍正盯着花痴,犹豫良久,这才说道:“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朕将你找来,正想跟你商议!”
花痴这才明白雍正可能不是要找吕四娘来杀掉,就象有另外什么事情一样,不由一愣,暗想:“皇上好象有什么神秘的事情,突然找我娇滴滴的吕四娘前辈做什么呢?”
雍正脸上浮起失望之色,突听花痴问道:“皇兄,也不知你找她究竟有何事,小弟虽然不认识她,但仔细应该能找到她,只是……皇兄找她有何事?”
雍正一喜,问道:“你真能找到她吗?”
花痴暗想:“我见机行事,事不对我就说找不到……真找她有事,我不妨帮你去找她,应当不是难事……”想到这便点头,道:“兄弟努力,应当会有些眉目。”
雍正这才说:“你如果真能找到她,我倒想让你带她入宫,将朕给刺杀了就好!”
花痴骇了一跳,脸色剧变,看着雍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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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痴一下愣住,良久之后才骇然道:“皇兄……这个……我怕找她不到了……”
他正在吱吱唔唔,就听雍正慢慢从桌边站起,叹道:“御弟,你也知道这个‘十冥天阴大法’可以返老还童,现在朕以修入门了,过不了多久,便会回到婴儿状态,那时心性回复,哪里还能理问朝政?因此,我想到一个极妙的办法,就是找那个吕四娘来,将我再行刺一遍!”
花痴大为困惑,迟疑道:“皇兄,就算变成婴儿,也不必找人将你杀了吧,那你还不如不练此功?”
雍正笑道:“御弟别急,此事当然不会如此简单,我也不会真让那个吕四娘杀了,朕今天找你来此,正是要跟你商议,你且听我慢慢将事情原委说给你听吧!”
花痴愣愣看着雍正,就听他拍了拍手,这时,那个金顶上的假泽云婉便从室内走出来了,对花痴盈盈一笑,道:“天童,想不到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花痴知道她不是泽云婉,一定是泽云婉的徒弟,这时不便戳穿她,便跟她点了点头,道:“泽前辈好,幸会了。”
那个美人且笑道:“其实泽云婉是贫道师父,我只是她的徒儿罢了,贫道自小是家师养大,姓泽,名小婉。”
花痴见她自报家门,反倒被她愣住了,这时只听泽小婉道:“说来话长,其实内中有许多隐情,可是一言难尽的……”
雍正这时站起身来,揽着这个泽小婉的腰肢,看得出俩人感情十分浓厚,分明就象一对浓情爱侣,哪象两个修道的人?
他正在吃惊,就听泽小婉道:“其实宗戏风最先是找家师的,让她扮演我现在的角色,家师一心向道,她满心都是悔过向善的念头,当然会拒绝宗戏风的要求了……到后来,他才想到从我着手。”
花痴听她慢慢道来,这才知道宗戏风跟乐无名果然有阴谋,但想不到她这时将事情原因吐露,这么说来,只怕雍正以清楚这个阴谋的全部内容。
他正在愕然,就听泽小婉又道:“贫道本来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只觉得让我去当皇上师父有趣,后来跟宗戏风渐渐熟了,我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他是想趁着圣上修习大法时,再找人取而代之……”
花痴吓了一跳,骇然道:“有这等事?”
雍正笑道:“乐无名跟宗戏风妖术极高,因此我才秘密将你找来,这事我根本就没惊动他人,是想让你帮我将计就计,让这出戏一直演下去!”
花痴惊道:“皇兄,此话怎讲,这样的戏又怎么能演得下去呢?”
雍正这时将泽小婉拥入怀中,两人脉脉含情的对视一眼,只听雍正笑道:“等到天阴大法修到返回婴儿之态时,我便想将皇位传下,跟婉儿归隐,这时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乐无名找个替身来替我,你再将吕四娘找来,将假的刺掉,我不就能跟婉儿功成身退、隐于山林了吗?!因此,你一定要将那个想杀我的吕四娘找到,然后呢,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再进行最关健的一步!”
花痴愣头愣脑的看着雍正,只见他脸上浮起些兴奋,显然是为此事激动,这时看了看泽小婉又道:“我先留下遗昭,将一应事情安排好,等到假皇上来替我,你再去引那个吕四娘来,她爷爷可是我给杀的,来报仇总算师出有名,到时有谁能怀疑呢?不过,这件事你可得暗中帮她,不然她一个小女孩儿,只怕不是乐无名他们的对手,姓乐的师徒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花痴这才知道雍正不是说着玩的,听口气好象真的想用这样的法子人间蒸发,跟这个美人儿从此归隐,他怀疑的看了看雍正再看看泽小婉,奇道:“皇兄……这个……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你没事吧?”
雍正皱着眉头对花痴道:“我特意找你,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朕,你不会怀疑我受了小婉的迷惑吧?”
花痴正有此意,但听雍正这么一说,只有讪讪笑了,就听雍正又说:“御弟,说来话长啊……”
说到这脸上浮起一言难尽的样子,隐隐约约还有些怅惘,道:“其实你有所不知,自打我既位以来,经历了许多事情,事到如今,哎,人其实就是这样,得不到的偏偏很想获取,一旦到手了,那种感觉又会改变的……我虽不明白历代帝王的心理,但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也许,朕有些于众不同吧……我做了些时间的皇帝,可有些腻了……”
花痴见他突然冒出这话来,不由愣了,心下暗想:“怪了,天下还有做皇帝做腻的事,这倒头一回听说……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这么说来,你确实有些于众不同……”
正在愕然,就听雍正又道:“朕虽贵为天子,但感觉跟个傀儡差之不多,整天面对那么多的宗卷奏折,哪天不焦头烂额?不是内忧就是外窜……朝中的贪官才杀完,边塞战事又起,这些事还没完,苗疆又出乱子了……哎,事多啊,也不知有多烦人,有时真想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下,将这些事情交给臣子,只是这可能吗?”
花痴愣愣看着雍正,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铁腕人物,会有这种心态,正在惊讶,只听雍正又道:“其实,人活一生,为的什么呢?看我阿哥们为了王权勾心斗角,想想都会心灰意冷,人一到这个位置,什么都没了,你能指使天下的人,但身边人且离你越来越远,大家象隔着一堵墙,还有什么天伦可言?有时想想,权利能给你什么呢?所有的都失去了,还要权利干什么……”
雍正说到这儿,慢慢将泽小婉拖过来,深情的望着她说:“其实,我很羡慕你跟紫樱,你没权没势,她且对你死心蹋地,就算你真的一无所有,我相信她还会对你不离不弃的,一心不二,就算什么都没了,还有这样的真情,人有知己如此、又夫复何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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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痴渐渐被他感动,这时道:“皇兄,想不到你身为一国之君,竟有这种感慨,真让人难以置信……”
雍正叹了一声,道:“想当初,父王在位时,我们整日都盘算着他会传位给谁,还有多少在世日子,甚至是早些死了能传位给自己就好,兄弟间各运能量,在朝中拉帮结派,哪里还有什么亲情可言?大家就算见上一面,也会勾心斗角,百般猜测,哪有什么骨肉之情?一个个象有极深的仇恨,不都是这个‘权’字弄出来的吗?现如今,我不正处在父王当年的位置吗?手下的阿哥们哪一个不是关心我的遗昭,关心我会传位给谁,谁又关心朕的感受呢、朕的死活呢?”
花痴哪知道皇室之间的这些复杂感觉,正在无语只听雍正又道:“父皇传位于我,本是天经地义的,想不到众说纷纭,一来二去朕竟成了谋位弑母、逼杀兄弟的暴君了,现在我还在位,真要有日离世,也不知后世对朕如何评定了!”
他说到这儿长叹一气,竟然微微嘘唏起来,泽小婉小声说:“圣上……”
雍正握住她的手,道:“当年我继位之时,曾有多少雄心壮志,为了整顿朝纲,咬咬牙杀了多少居功自傲的心腹重臣,不过是想还一个公正清廉的世道,谁又明白我的苦心……如今反而人心背向、人人自危又是朕所能料的?除了贴身的护卫宫女们,那个不对我敬而远之?有时,想找个肆无忌惮说话的人也没有,又有谁能了解朕的孤独呢……正如御弟所言,一句‘伴君如伴虎’便足以言尽了……”
花痴听他娓娓道来,只觉百感交集,哪儿说得出话来,就听雍正又道:“这些还只能闷在心中,惹非遇到御弟,天下又有谁能知道朕的心事呢?”
泽小婉柔声道:“圣上……贫道不是能听你诉说吗?”
雍正对她一笑,道:“是啊,好在现在朕有了你,只是……朕虽然贵为天子,且只能跟你偷偷躲在这儿幽会,倒象市井之中偷香窃玉的泼皮无赖,这都成什么了吗?!”
花痴这才知道这个皇上哥哥跟泽小婉只怕以动真情,泽小婉显然将自己进宫的秘密都说了,雍正因此才想到自己和吕四娘,想出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计划,这才隐隐知道雍正叫自己来,真象他说的那样,要自己帮他完成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
他正在愕然,只听雍正又说:“事以至此,朕才想不理不问这些事情,找个地方陪着心上人合壁双xiu、不理尘事,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必被朝政民事缠身,闲时逗逗自己的妻儿、做个普普通通的平民、享受天伦之乐,那是何等的轻松快乐……有时想一想都会觉得心醉神迷,情难自禁啊!”
雍正脸上浮起神往之色,不是亲见的人,一定想不到他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谁又想到一代君王,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隐世之念呢!
花痴愣愣看着雍正,只见他将目光从泽小婉脸上收回,对自己说道:“御弟,明白我意思了?”
花痴看了看他再看看泽小婉,心下暗想:“这个女人倒真有些手段,竟能让一代君主浮生归隐之意……可惜宗戏风跟乐无名一筹失措,不然……”想到这儿心中一寒,只听雍正又道:“因为朕知道,唯有你才能帮我、帮我从现在的位置解脱、帮我完成最关健的一步,朕找你来就想跟你商议,现在计划都告诉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花痴这才缓缓问道:“皇兄,你真的决定了吗?”
雍正点头,道:“朕没决定的话,会找你来商议此事吗?御弟,你记住,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婉儿知道,切记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明白吗?!”
花痴深吸一气,又道:“圣上,你真的决定了?!” 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