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入冬，但是对深城这样的南方城市来讲，感觉却与夏季没有太大的分别。不怕冷的人，甚至还是只穿着短袖。偶尔卷过的北风，也只是让他们稍微的缩了缩脖子。

　　远离市中心的街上，时不时有几辆车飞快经过。在人们的视线里停留的时间太短，这转瞬的影，竟像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一片旧式的开放住宅区内，挤在高矮不一的楼群里面，难得有间还算齐整的咖啡店。一个上午的时间，客人的竟也没超过15个人。

　　蒋宁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这个地方。下了出租车朝这间门面狭小的咖啡厅走去。

　　刚一进门，就看见坐在角落的何天霖。说实话，这间店太冷清，店内此时也可怜的只有两桌客人，还有一个站在收银台等着外带的东西。

　　蒋宁几步走到何天霖对面的位置坐下，出声抱怨，

　　“何公子，您这也太神通广大了吧！这样的地方也找得到。刚才我坐车了来的时候，司机后来都有些害怕了，总是瞄着我，像是到了地方，就有同伙和我一起把他给怎么样了似的。”

　　蒋宁边说着，边环顾四周。

　　没想到店里生意不太好，但店员却还算勤快。一见到有客人上门，就马上过来招呼。问蒋宁点些什么。

　　“就和这位先生一样吧，”蒋宁没什么心情看那本精致的出品目录，因为山长水远的来这儿，可不是来品尝美味咖啡的。

　　望着渐渐走开的店员，直到确定她听不太清楚自己与蒋宁的对话，何天霖才谨慎的开口。

　　“你们齐总才神通广大吧。突然这么多动作，竟然也没什么人知道。”

　　何天霖话中的意思，不太难明白。蒋宁微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下。猜测着可能何天霖手上的事情不太顺利。有点急了。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讲话这么直接。

　　“怎么了何公子？您看您一个电话，我不就请假来了吗？”

　　“那辛苦蒋大主任了？！”

　　何天霖脸上阴睛不定，让蒋宁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引入正题。

　　“您让我查的事情，我留意了。但是……收获，可能不太能让您满意呀。”蒋宁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心中后悔当初一时贪心答应帮何天霖传递消息。现在自己进退两难。

　　何天霖不动声色的点了支烟，却不吸，只夹在指间。

　　“说说看。”

　　“最近齐总不太回公司。好多文件的处理也都是尚总带去给齐总签的。而且这次的项目他好像也没有交给下面的部门跟进，我也打听不到太多。”

　　听了蒋宁的话，何天霖也没表态，不出声的坐在那儿，思考着什么出了神，直到手中的烟差不多燃尽，微微的热差点烫到他的手指，才让他换了个姿势，掐灭了它。

　　“不过……”蒋宁接着出声。“那天倒是从刘星那里听了些。”

　　刚想继续，却被走过来的店员打断。轻轻把咖啡放在蒋宁面前。蒋宁连忙说了声谢谢。

　　“什么消息？”

　　其实当初还收买了其他恒丰内部的人，但是都让齐一维给换掉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么个蒋宁。这女人有点机灵过头了。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何天霖别无他法。他边搅着已经凉透了的咖啡，边暗自估测着。蒋宁话自己现在还应该相信几分。

　　而且一粘上这个刘星，何天霖总是觉得这姑娘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总想多几分谨慎。

　　“刘星那天和我抱怨，说和齐总去拜访了一个脾气很大的老头儿。”

　　“谁？”

　　“谁？！您想都想不到。厉余富！”蒋宁缓缓的道出这个名字。然后轻笑了声，觉得不可思议。

　　“厉余富？”

　　“怎么样？连您也觉得奇怪是吧。”

　　“是有些奇怪。”何天霖喃喃自语。想知道的事情一点眉目也没有。却突然有多了个厉余富出来。搅得他脑子更乱了。

　　“对呀。全恒丰上下，恐怕很少有人不知道齐总和这位二爷的关系了吧，那可是水火不容呀。当年谁也没想到，齐总处理起厉二爷来也毫不手软啊，胆子也太大了。大齐先生为了保住齐总，那可是没少下血本呀。谁知道，今天齐总倒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了？太奇怪了。”

　　“刘星没说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那倒没说，就说是聊了一个下午的家常。”“不过呀，我觉得不对，他们之间哪有什么家常聊呀？齐总是谁呀？连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们他都不留面子呢，何况是有过节的厉二爷？齐总呀是绝对的逐利主义者。我猜着八成这厉二爷手上有什么齐总感兴趣的东西。才能让他这般殷勤。”

　　何天霖默默听着蒋宁的分析，直到她讲到最后一句，让他突然觉得找到了重点。

　　按照常理，齐一维应该忙着收购的事情，怎么会好端端的又去亲自探望厉余富呢？怕是真的被蒋宁给猜中了要害。而且何天霖觉得，可能还有其他的惊喜等着自己呢。或许，齐一维想收购的那间神秘的投资管理公司根本幕后老板就是厉余富也说不定，这样就能解释齐一维的反常行为了。

　　想到这里，何天霖心中一时放松。暗自觉得局势可能还不算太坏。

　　因为如果是别人，可能齐一维志在必得。如果是厉余富的话，那齐一维可能要失望了。自己或许也有机会去搅和一脚。说不定还能顺便捞到【东疆】这条大鱼。

　　“蒋宁，还是你眼光独到。刘星果然是步好棋。”何天霖稍作了称赞。然后派甜枣，“对了，下午我让人把钱放到你户头，记得查。”

　　“那谢谢何公子了。”

　　何天霖笑笑，伸手招呼店员，示意买单。

　　“别客气，你应得的。”

　　“对了，何公子。还有件事，不知道帮不帮到你？”

　　刚刚付了钱，何天霖准备离开。又被蒋宁的话吸引。

　　“什么事？”

　　蒋宁从包里拿出几张恒丰的内部资金调动单放在何天霖面前。颇有深意的看了看他。

　　何天霖翻看了几张，也没看出什么端倪，笑了一下与蒋宁对视。

　　“怎么？最近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了？打算卖你们齐总的内部发票了？”

　　蒋宁愣了下，自嘲的轻摇了几下头，

　　“我就那么贪财？何公子，您看看这些单都是谁的签名？”

　　何天霖重新翻了一遍。心底有些惊讶，不是因为这些发票，而是隐约觉得，这蒋宁可能对他的计划有了什么察觉。果然当初能逃过齐一维的眼睛，顺利留在恒丰，不可小看。

　　于是故作不理解的模样。把发票推回到蒋宁手边。

　　“卫婷？！什么意思？”

　　“这些资金调动单全部款项不明，您看不出来？”蒋宁故意提醒，何天霖心思缜密的像只修了道的狐狸，但是她也不是那只嘴里含着肉的笨鸟。既然让她入了局，就得让她得到的值回票价。

　　“那又怎么样？我说，你也胆子太大了吧，卫婷可是你们恒丰的二太太。谁不知道齐恒勋对她，那是喜欢得什么似的。就算在财务挪动几个钱又怎样？谁敢动她？”

　　齐恒勋可不比齐恒泽，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何天霖可不想惊动他，免得搅乱了一切计划。

　　“何公子，虽然我自问也不是绝顶聪明的人。但是也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这么长时间，我帮您收集的恒丰内部消息也不少了。我说我一次也没猜过你用这些消息干什么？您自己相信吗？”……

　　“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这样了，我也得为自己找个后路不是？到时您功成了，总不能就把我扔在泥潭里不管不顾了吧？”

　　蒋宁眼神清亮，竟也看不出一点算计的模样。微微靠向后面。

　　“蒋宁，我……亏待过你？女人呀，聪明过头就不可爱了。”何天霖微撇了一眼，想在他这里捞好处的女人也不只一两个，却不曾有哪个如面前这位这样贪心。

　　“哼……可爱的女孩儿一抓一大把。能让你们这些公子哥喜欢几天？我自问也没有那么讨人喜欢的脸，所以呀，还是靠自己实用点儿。”

　　蒋宁将桌上的票据再次推向何天霖。

　　“何少，我和你是动不了卫婷，但是有人敢呀。”

　　“你是说……齐一维？”

　　蒋宁笑而不答。

　　“何少你糊涂了？齐总虽然对卫婷一直不太看好，但毕竟是他二叔喜欢的人。真有什么事，他也会先压下来。不过……恒丰其他的股东可和卫婷没一点儿关系。只要卫婷挪动公司资金的消息一传出去，不用齐总动手，其他的那些老几位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那时，齐家上下还不乱套？！齐总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顾不了那么多事情。到时还怕查不到您想要的消息？也许还有意外惊喜。”

　　何天霖推了推眼镜，认真思考了半晌。然后又拿起那些票据翻了翻。

　　“这些，谁给你的？可靠吗？”

　　对手是齐一维，何天霖不也轻敌。

　　“财务部执行主任，凌佳丽。我亲堂妹！”蒋宁说得颇为得意。“怎么？何公子是不是突然想请我吃个午餐？”

　　何天霖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么个身材娇小，笑容亲和的女人会有如此深的心机。

　　“蒋宁，你真的让我……有点害怕了。”

　　“不敢！都是您慧眼！”

　　“你将来不会算计我吧？”

　　“那就看看您够不够大方吧。”蒋宁说完笑笑。她了解，她和何天霖，到此，谁也没有退路。 那年，世界被你谱满浮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