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和章章决定,等子昕下葬好之后就双双到深山里修炼,不问这尘世间的琐事了。子昕死后的第二天早上,就有一群和尚跑来开法会,这一群和尚看来都是些骗吃骗喝,最好还拿点香油钱的家伙。
鱼鱼和章章就在一旁看他们怎么样耍把戏。可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又多来了一个老和尚,这个老和尚长得瘦瘦的,脚步轻轻,但却稳稳妥妥地从大门直走了进来。
“师傅您,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弟子来就行了吗?”有一个大和尚迎了上去,恭敬地问候道。
这个老和尚也不说话,安静地走到一旁禅坐后,才慢吞吞地说“做就做,因由自果,又何须说破。”
章章看到这个情景后,忍不住偷偷笑,鱼儿也跟着偷偷笑,不过,他突然有一丝担忧掠过心头。
“你说这个老和尚法力如何?”
“你看他那搞笑的模样,像是法力高深的吗,再说法力如何关……难道是冲我们来的。”章章突然明白了鱼儿的担忧。
“要不然我们暂时离开吧,过几天再回来找到主人的墓好好拜祭,相信主人有灵的话也不会怪罪我们的。”鱼儿不放心地看着那老和尚。
“他也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如果他真的是冲着我们来,我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你看看他那些徒弟的样子,估计他也强不到哪里去。”
章章看看老和尚,眼光又回到了子昕的棺木上。鱼儿见章章如此坚决,也不多啰嗦了,只是更留神地盯着老和尚。
只见老和尚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闭目禅坐在那儿,并没有什么异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在他的眼里,活像一尊千年的石像,更看不出他对章章他们有丝毫察觉了。他们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哎!”章章忍不住疼痛,捂着耳朵。鱼儿顿时也感觉到头部剧烈地疼痛开来。那老和尚还在那儿坐着,纹丝未动,只是他嘴里念念有词,原来是”梵音空渡“。
“我们快走!“
“嗯。”鱼儿他们相互搀扶着勉强施展法术逃离。
终于离开子昕家有四五十里地了,他们才敢停下了休息。
“想不到那老和尚这般厉害,辛亏我们跑得快。”章章只是嗯地回答一声,要不是她先前坚持要看留在那里看主人子昕入葬,他们也不会遭此罪。
“你有没有受伤?”鱼儿扶着章章到旁边的一块大石板上坐下。
“没事的,头也不疼了,休息一会就能继续走了。”
“咳咳”。
两声干咳从离他们三四丈远的地方传来,从那里没被树叶挡住的半件袈裟中走出来了,是刚才那个痩干的老和尚。这次,还没等鱼儿他们完全站起身来,老和尚已经闪现在他们一丈之内的前方了。
“即成劫数,随法即缘,二位施主又何必徒然逆天呢?。”
“老法师,我们本与你无怨无仇,虽为异类,但并不曾害其他生灵性命,你又何必要赶紧杀绝呢?”
“非也,天道法然,循环往复,一切有序,回归本真,回归来处,我并非要取你们的性命。“
这老和尚,想要将我们打回原形,将我们几百年辛苦修行都毁于一旦,会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章章狠狠地盯向那老和尚。
“天道虽尚法,法外有变通时,法旨引至善美,老法师何不法外施恩,让我们向善美呢?”
章章疑狐地看着鱼儿,想不到他自从修成人形之后,在子昕的书柜间偶尔游荡,本以为他只是无所事事,权作消遣,没想到他积累了不少学识,只不过用在这老和尚身上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法变亦法,是否善美,本有定局,你们若有为人,可好好修行在本位修行此生,待轮回为人即可。”
没想到这老和竟如此石化,鱼儿一时也苦恼不已,不知所措。这时章章抢前一步,鱼儿以为章章要冲撞老和尚了,顿时也慌了神。谁知章章躬身向老和尚施立,
“老法师说得极对,我们也无话可说,只能听从老法师的仔细安排了。”章章温柔地说。
就在章章抬起头的瞬间,一道白光直勾勾地向老和尚飞去。老和尚见状不妙,赶紧用袈裟挥拂而过,白光在他的跟前消失了。这时鱼儿才拐过弯来。
“阿弥陀佛。”
老和尚撤下袈裟,从袖口里拿出四道黄纸符,口中念着咒语,四道符咒竟然凭空消失了。章章看到自己的招数被老和尚轻易破解,并且毫发未损。
心里不免有些害怕。鱼儿看着那四道符咒凭空消失,不由得心里也紧张起来了,他们心里感觉如待宰的羔羊般,这时老和尚在气势上已经占据了上风。
三十六计,只好走为上。鱼儿拉住章章的手,想施展飞行术,谁知脚步一动,地面就顿时出现了刚才消失的四道符咒。
符咒发着金光,在以他们为中心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方位,金光在他们头顶交集成一点,他们就被困在了这个圆锥形的金光阵中。
金光不但刺眼非常,而且不断损耗着他们的法力,照此下去,不出半个时辰,他们都将会被打回原形。
这时该怎么办?他们抓紧对方的手,却发现这金光阵里,每稍稍移动金光都会变得更猛烈。时间很快就过了一刻多,章章不知什么时候已艰难地移动到鱼儿的背后,抱住他。
“如果你能活下去,不要为我报仇,找一处幽静之地好好修炼,那样等我投胎轮回后还可能相见。”
鱼儿还没弄明白这话的意思,章章已经强行施法,将自己剩下的法力输入鱼儿体内。鱼儿明白过来时,身体已经不能动弹。
“不要啊!不要离开我!”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答应我。”等鱼儿强行回过头来,章章已经耗尽了所有法力渐渐化为一本书。
鱼儿眼泪滴落下来了,从他胸腔里发出一阵悲痛的巨响,他奋力地挣扎起来,金光阵一下子萎缩似地聚焦在他身上,后又被一股力量弹开,鱼儿跪倒在地上,拿起《华胥经》。
金光阵终于被破了,鱼儿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老和尚,但他的气力几乎已经耗尽。老和尚也为他刚才那一股强大的力量吃惊。
“阿尼陀佛。”老和尚微微皱起眉头,又拿出了一道符咒。
鱼儿的心已经死了大半,只是死盯着老和尚,依然瘫坐在地上,等待着拼死相搏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道红光从天而降,把鱼儿笼罩住,在老和尚的眼前消失了。
当鱼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头洞穴里。
“你醒了。”走进来的是一个红头发的男人。
“你不用害怕,是本座救了你,本座名唤殷峰,是这石魔洞的洞主。”
鱼儿对于他是什么身份没多大兴趣,只记得他最后是被一道红光所救,大概就是这个男人吧。
殷峰见他不大搭理自己,也不想自讨没趣,转身就想走,又扭过头来补充一句“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吧,这里很安全,没人敢骚扰你。”
鱼儿待他走后又躺下继续睡,可是他又突然想起那个男人的话,能从老和尚手中把自己救走,不知道他能不能把章章也救活过来。鱼儿翻身就起来,找殷峰。
鱼儿找到殷峰的时候,他正在一个洞穴里修炼。
“你来了,找我何事?”殷峰收功之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前半句话他好像知道我会来找他一样,鱼儿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某种程度的疑惑。鱼儿跪了下来,对着这个年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样子,掏出了经书,说明事委,恳求殷峰能不能救救章章。
殷峰听后沉默些许,突然眼睛发出红光,鱼儿手上的书被凭空移到了殷峰手边的石桌上。
鱼儿刚看到殷峰眼睛发出红光,投射到《华胥经》上的时候,心里也一阵紧张,不过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殷峰轻轻地翻了翻经书,
“你们的故事甚让本座感动,本座也想救她的,可就算损耗本座几百年的修为,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救活过来的。”
他起身朝鱼儿走下来,“不过我也会尽快想办法。”他看了看鱼儿,鱼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并不是本座舍不得那几百年的功力,只是……。”殷峰欲语还休,弄得鱼儿也紧张了。
“洞主是否有何难处,我愿竭尽犬马之力,只要洞主救活她。”鱼儿再次作拜。
“本座练的本属火功,冬季将至,如果我失去了几百年的功力,就会变得虚弱非常,加之距此山有一妖冰猿雪姬,时常来骚扰,那时候本座和你的章儿都有危险啊!”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
“那我替你守关,一定……。”没等鱼儿说完,殷峰举起手来制止了。
“本座毕竟修行了千余年,一旦本座在山洞上布上结界,任凭那雪姬再如何厉害,也闯不进来,所以本座帮章儿复原期间是安全的。
不过,待本座出来之时才是身体才是最虚弱的,那时你的章儿元神初步凝成,最需要灵药护住,以防元神因自身还不能调度而再度离析。
你如若真要帮忙,可往西走万里,传闻当年太上老君炼丹炉倾落处余尚有灵丹妙药,有起回生之效。但是上千年来未曾有人获得,如此看来全凭机缘,不可强求啊。”
他在鱼儿的肩膀拍两下,以示安慰,徐步走出洞口,鱼儿又感到一阵绝望感压迫而来,几乎让他不能呼吸,机缘,他生怕这个神秘的东西会与自己擦肩而过。鱼儿也随殷峰走出洞来透透气。
“我昨晚为你的命途算过一卦,发现你前方异常凶险,并且你与章儿命中注定有缘无份,勉强在一起,恐怕……。”
殷峰转过头来,目无表情地看着鱼儿。又是命,凭什么由命来决定,命又是什么,鱼儿听到了似乎是老和尚的口吻,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怒气,走开了。
这一晚很静,坐在山洞上看星星,感觉更清晰明亮,与他和章章那时候在桃花坞的屋顶上更添了几分凄凉。
他身边根本就没有可说话的人或东西,只有一些小妖怪半夜起来撒尿的怪声音。
这时他才感觉到章章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有缘无分”,他对着苍白的夜冷笑了几声!
也许是吧,每当他和她在一起,她总是为他着想,而他总是后知后觉,就像她的死一样。但他们在一起是多么开心,多么幸福,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这一切都不合乎所谓的天意,只有这个“有缘无分”把他们的命运铅灌溺死。
明天就是他离开章章的日子了,自从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天。
殷峰还告诉他,如果没能找到灵药就不必回来了,免得他触景伤情。那他将何去何从,那里才是他的归处。
他努力不使自己往那方面想,手里捏着殷峰给他的红石头(当他信念不够坚定或遇到重大疑惑的时候方可用法力开启),他自认为没必要,结果还是拿上了。合住眼睛平静下来,以待明天赶路。
殷峰还在练功的山洞里,身体发着阵阵红光,红光似火一样突然托起石桌上的《华胥经》,经书渐渐伸展,拉长成一个人型的模样。
他突然收功,红光重集回丹田,书也回落石桌。突然他一个转身,双手再度发出红光,拉出一阵网的形状一下子将洞口封住。
风还在吹,像是在跟沙子玩耍不肯回家的孩子,辛亏不是很大,鱼儿听从殷峰的话一路往西走,嘴唇上的皮脱了一层又一层,依然还是黄沙大漠。
打听了一些人家,那些人一听说他要去火焰山里找仙丹,都笑他傻,脑子吃泡菜吃坏了,他们从来就没听说过,有几个好心人就劝他回家,别干傻事,把命给丢了。
后来他干脆就不说自己去火焰山的目的,只打听火焰山的位置,可火焰山具体的位置好像谁都知道的不确切,一个说往那儿,一个又说往那儿走,总有大大小小的偏差,鱼儿只能听一半,一半靠自己的猜测和感觉,凭着意识拖着自己的身躯往前挪。
不知道身体还能支撑多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一条死鱼,在太阳和沙子的烘烤下变熟,这时他想起了当年还没有修炼成形的时候,子昕家也有一只猫,老往他那儿看,等他修炼成形之后,他发现那只猫老喜欢在子昕书房的屋顶上睡觉,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如果死在这沙漠里,那只猫也不能够来饱餐一顿,不得不说是一种浪费。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在濒死的时候还有这种玩笑的般的想法。
他好像能听见风在沙子上画画的声音,他每往前一步,就仿佛好像俯下眼睛看清楚风的脚印,风在沙子里画了什么,有没有子昕画得漂亮,可他越看越看模糊,最后都分不清风是在沙子身上作画还是在他身上作画了…… 天海情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