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缠绕的是余潇的肉体。

　　明白了什么似的，文承立刻喊，“远战！”说完向其中的白影投出了什么。

　　那是一枚散着白光的弩箭。

　　同样的一瞬，小竹呼唤出月归霞。

　　“砰！”枪声大作。

　　而同样的时刻，一片浓雾中的余潇慢慢走来，拔起插在地上的旭日，任悬在头顶的白影不断蒸发，俯视着精疲力尽的如梅。

　　她用旭日向着如梅的胸口刺了下去。

　　如梅颤抖了一下后就不动了。

　　看到远处的血雾后，文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如梅死了？！

　　真之组第一天就阵亡成员？！

　　全身而退什么的……

　　可这样的迟疑被耳机里的声音打断，“笨蛋！要杀的话还是针对本体！”

　　罔顾队友阵亡的事实，令人安心的声音开始指导战斗。

　　“明白了，什么都不管了！”

　　比起阴阳师的叱咤还要迅捷，异变出现了。

　　文承直接将破天弩对准青色的身影，箭矢在层层白雾中穿梭而去。

　　然后返回的一瞬，箭矢消失在蓝色的护盾里。

　　又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余潇的身后。

　　又在同样的一瞬返回了那里刚刚投放好的护盾。

　　于是，两个幽蓝的护盾像乒乓球拍一样令一枚箭矢不断来回穿梭。

　　不。

　　准确的说是，箭矢每穿入余潇的身体一次，余潇就受到一次伤害。

　　嗖嗖嗖嗖。

　　半空中，白色的身影不断消失。

　　余潇捂着不断被箭矢撕裂又缝合的腹部面露惊恐，没想到镜面反弹会被他这样破解。

　　她立刻用手臂将箭矢拨开。

　　但是，那只是将不应存在的杂碎杀死而已，确信本体不会受到伤害后，她注入法源将被撕裂的手臂恢复。

　　就在那一瞬，文承用力握紧了破天弩的把手。

　　“砰砰砰砰！”

　　余潇的身体开始从内部炸裂。

　　叠加了数十道的爆破程式发生作用。

　　可是这仍旧无济于事，重新拼合后的余潇再次从地下呼唤出上百具白影，然后踱着悠闲的步伐慢慢朝文承走来。

　　小竹看到哥哥陷入危险，立刻扑了过来，却被护盾阻拦。

　　而余潇虚虚实实的身体穿透了护盾。

　　令人绝望的无限恐怖。

　　我们出不去了吗？

　　在面露失落的文承面前，小竹向双手注入力量。

　　“我决不会把哥哥……交给你！”

　　千里雪划开了她的……

　　“铿！”的一声，护盾被文承敲碎，又在同一瞬，千里雪被一枚魔弹拨开。

　　“小竹，在没有彻底失败前，我不允许你自杀！”文承朝妹妹吼。

　　可是实在无解，怎么办？

　　面对步步紧逼的青雾，文承缓缓合上双眼，就在那时，他听到了呲呲的声音。

　　远处，金色的剑刃被如梅拔了出来。

　　血雾冲天，她将胳膊上的绷带扯开然后胡乱按在胸口上。

　　在一片紊乱的金色光芒下，如梅缓缓站起，甩了甩旭日，像是要挥去上辈子的遗恨。

　　“你说过的吧兄长。”是如梅的声音。

　　这是我的意志，就允许我短暂地表达一下吧。

　　“大仗交给你，小仗交给我，又或者是……”

　　小时候，我们一起在文长老师那里学习，兄妹数人中，无论是习武，还是军略，都属我们最默契。（《扶苏的冬夜》）

　　如果如松为将，如梅辅之，没有打不赢的仗。

　　“要让我当你一辈子的护卫。”

　　她的语气坚定起来。

　　信仰的力量……并不是被圣人给予的，也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能百分百表达出来的。

　　圣人（大魔法使）都被人们供奉起来意图获得他的力量，但就算他们掌握了神的力量，也终究不是人类可以掌控的。

　　人类逐渐领悟和获得自我的无限潜能，这才是圣人的本质。

　　不管以什么形式来组织术式也好，绝对无法越过的体能鸿沟，可真的是这样吗？

　　要说的话，就像是两臂的力量被这浓雾渐渐啃噬掉了，但即便如此，身体也像是被兄长渐渐叫唤着一般恢复了连接。

　　意外的是，余潇回过头来，很满足似地点着头。

　　“是这样的如梅，”余潇说，“我要你做我的护卫，我们兄妹二人奇正相辅，一往无前。”

　　还是被发现了吗？如梅无悔地笑了笑。

　　文承对这一幕实在震惊，余潇什么时候和李如松……

　　不，是如梅早在箭簇触碰雾团的一瞬间就进入了镜之馆，而在后面一秒她没有做任何表达！

　　相比于兄妹表现出的决绝，如梅把斗志压抑得谁都看不出来。

　　如梅没有抬头望向余潇身体中的兄长，只是静静地流泻出这样的话。

　　“那么，”如梅支撑着自己朝着余潇缓缓前进，

　　我的后半生都伴着耻辱度过，所以……

　　“我也没有除此以外的目的了。”

　　等等！文承在那一瞬明白了什么。

　　“不要进去！”

　　不，如梅没有进去，而是突然双手将剑身高举头顶，然后……

　　转身挥向后方。

　　耀眼的金光下，轰隆隆，巨石在震动和剥落。

　　既然是伪结界，一定是有出口的。

　　“组长，文竹妹妹，这里交给我，你们撤。”

　　余潇的眼瞳依然看着如梅没有变化，只是呆呆地眺望着她顽强的背影。

　　“另外，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我代替你做也是可以的。”如梅自顾自地嘲笑着滚落的巨石。

　　说给谁听的，只有她自己明白。

　　即便你走了，兄长，在更多的掣肘面前，我也会努力表达着自己。

　　她冷酷的话语，带着令人心颤的意义，却又令空气突然悲伤。

　　文承看着雾团里拼尽全力而又保持沉默的新下属，慢慢咽下“快走”这句废话，却也不忍就这样抛弃她。

　　不亚于小竹曾经表现出的，低阶英灵的意志。

　　“是啊，觉悟什么的，早就做好了。”余潇并没有发出进攻，而是很满意地回答。

　　听见这句话，文承像是受教一般哼了一声。

　　自己说给自己听，也是骗人的。

　　敌人过来了就打倒他，敌人犯错了就杀死他。

　　敌人是大魔法使，可她的意志就是看见我们的意志。

　　杀与被杀在她眼里都不是疑问，仅仅是天平两端的东西。

　　亦敌亦友，亦正亦邪，阴阳缝隙中的奇特存在。

　　到底……该怎样打败她？

　　这样的沉默被耳机打断。

　　“结束战斗，把手机递给余潇。”

　　这句话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虽然就这么交出指挥权有些不甘心，但文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将手机按成扬声器模式。小竹也走到如梅身边扶起她。

　　“不管怎么说，余潇，”柳真在电话里说，“为了追求根源的心理走到这里我能理解。不过，不该是现在的你应该考虑的事情吧。”

　　大魔法使和大魔法使的对话开始了。 捡只英灵做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