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仙镇,民房。
现在只有一个少年与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子相对而坐,在他们身边还安静的站着一个人形傀儡,便再无他人了。
是的,没错!这屋子里除了带着傀儡的阿义与主人谢三娘外再没有其他人。之前一起来的万铄,原本还帮忙清扫了一阵屋子,当然事实上都是阿义一人在打扫,他不过是在一边聊天打屁,直到此时,阿义才终于明白为何一天过去了,他还是那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原来是他根本就不会收拾,真不敢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在“忙碌”了一下午后,万铄猛然间发现已经这么晚了,便急急忙忙的对少年说:
“我明天再来,酒馆都开业半天了。”
说完也不整理下衣冠,急匆匆的走了。阿义知道他是去找酒馆黄衣少女小月,昨天遇上万铄时,他就是因为这事,还发生了点误会,也不知道万铄为什么对酒馆少女这么上心。今天在万铄的插科打诨中,阿义与这名叫谢三娘的女子也熟络了起来,只是有万铄在场时,他一直有事没有问。
而现在酉时已过,屋子里气氛便一下子变的有点尴尬,对坐的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在打量着对方。哦,不对,是阿义打量着她,而她却是打量着身边的傀儡,似乎对这具傀儡更感兴趣,但这傀儡除了早上见到她时有些异动,之后一路就不再有任何异常,所以现在只是默默的站在阿义身边,对女子的目光毫不在意,跟一个正常的傀儡一样,但在场两人都没有拿它与普通傀儡相比。
阿义有些拿不准对方是否真与傀儡有联系,但他感觉傀儡自来到岷城起的异常,也许都与眼前女子有关系吧!这时,对视中的谢三娘首先打破尴尬,目光转移到少年身上,玩味般说道:
“表弟啊!你这傀儡很是神异嘛,不知道从何处得来。”
“……”
阿义听见这话后,心里终于可以确定了,这女人果然知道,但一时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其实很不想说出傀儡的来历,可又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愿细说,因为这关系到包袱中的“枪头”,而“枪头”似又关系到他与清平间联系。
当年与清平对话时,她曾提过他们间能够隔空对话,一定有某种奇特的力量牵引,而对这种力量的秘密,希望只有我们俩人来探索,不想他人知晓,所以阿义就把这当成了他们间的秘密,而这秘密他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说起来之前李秉文似乎也同样对傀儡感兴趣,现在想想,他是不是也知道什么,当时阿义只是说是在外历练时偶遇洞府所得,他就不再多问了。
可是这种说法却不适合于当前,因为阿义也想知道今早傀儡见到她后为什么异动,她是不是知道这傀儡的来历,而傀儡的主人是不是就是他与清平联系的媒介?阿义想了很多,可谢三娘说完后,一直不见少年回答,也不着急,耐心等待着。
“这傀儡本是我在一洞府所得,但它似关系到我一个要紧朋友所在,所以其中有些事不太方便细说,还请见谅,但如果你知道它的来历,麻烦还请告知一二。”
阿义想了会后,不等谢三娘再说,还是决定将此事详细说于她知道,但却点明了有些秘密不愿说出来。随即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不等她再开口询问,就先说道自己是从流放之地出来,无意中发现的山中洞府,随后找到傀儡这一系列的事情讲与她听,只是略过了那“枪头异变”之事,这样当然会有些漏洞,但事前就已经说明了,故阿义就将这之外的事坦荡的说细说了一遍。
“流放之地?”
述说中,谢三娘似不知道那流放之地是何处,轻轻自语了一句,似沉默思考片刻后便不再多言。
“就是这样传送出洞府,它便像个普通傀儡一样,一直伴我左右,直到你的出现时,它的灵魂波动与前几次一样,但却特别强烈,所以我想你是否知道它的来历。”
阿义讲完后看向她,身边的傀儡好像听懂了一般,空洞的双眼“认真”的看着谢三娘,似也想从她那里得知自己的来历般。
表姐谢三娘听完阿义的讲述后,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一人一傀儡,两两对视,气氛再次沉默而尴尬。毕竟是少年心性,与一女子对视良久后,阿义脸越来越红,就快要忍不住败下阵来时,谢三娘再次打趣道:
“年轻人这么紧盯着一个女人看,可是不礼貌的哦!阿义表弟!”
阿义听完后也颇觉尴尬,从没有遇上过这种事,还不知道如何应对时,谢三娘也不在乎刚才的趣言,随意再道:
“你说我们亲戚一场,你这傀儡给我怎么样!”
“蹬!”
板凳腾的一下倒在地上,阿义这时也顾不上尴尬,站在桌前,怒目而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在记忆中除了老村长死时,和土灶前再也找不到清平外,阿义都没有过这么大的激动情绪。但那时他也只是悲伤而已,现在却是愤怒,就好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即将被人抢走一般,别说他们是不是亲戚还两说,就算是,少年也会生气吧!可他与傀儡也没有相处多长时间啊,就算与相处几年的阿黄分别,都没有过这种感受。现在阿义心里唯一能想通的解释,也许就是感觉傀儡冥冥中一定与清平的下落有关。
“年轻人脾气不要太大,表姐只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
本就被激动的情绪整得有点懵逼的阿义,听到这句话后逐渐缓和下来,可屋中灵气突然蓄乱,之后谢三娘又突然说道:
“那如果要硬抢呢!”
说完她的身体就慢慢飘散,感觉整个人都已经左右扭曲变形。小腿以下都消失不见了,腰腹扭曲到手肘位置,而手又飘忽到与肩膀齐平,整个人缩短了好几寸,而且还在不断飘忽,就像是水中的倒影泛起了波纹。这里不仅谢三娘的身体在发生变化,就连房屋内的家具摆设也在扭曲变形,慢慢的屋子和墙壁大门都一样在扭曲变形。
刹那之间,眼前所见已于刚才截然不同,原本还在眼前的谢三娘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披战甲,威猛非凡的战将,现正站在甲板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阿义。
之前房中的摆设,甚至是整个房间都已消失不见,阿义发现他正身处一片荒漠之中,天空被阴影遮挡,一望无际的沙漠,他便是这沙漠中唯一的生命,没有朋友,没有依靠,自然也没有傀儡。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在天空那巨大的战舰之上,阿义就站在那战舰的阴影之下。
这是艘飞空战舰,造型与阿义书上所见,在江海里行驶的舰船一样,只是更加巨大,舰身似钢铁铸就,甲板上几个巨大的炮管正对着阿义,现只等“谢三娘”这个指挥一身令下,便可开火。阿义站在沙漠之上,抬头一看除了舰身外,连天空的云彩都看不见,之前的房屋家具早已消失,这到底是虚幻?还是那房间有通往另一处天地的时空?
“现在傀儡是我的了。”
“谢三娘”站在战舰之上,脚下便是一动不动的傀儡,口气略有点怪异般对着阿义说道。
“不用做无谓的反抗,只要你同意,你还是我表弟,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嘛。”
阿义一言不发,完全搞不懂突然之间,谢三娘为何要这么做,把自己引来此处,就是为了这样?或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
可以他的性格,无论情况如何,又怎会就这么束手就擒,此时天地有灵气流动,他果然想与那天空霸主作对。空气中灵气流动越来越快,已形成风流,汇聚在阿义周身,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围绕其流动的天地灵气瞬间被抽空,全都被他吸入胸腹之中,阿义身躯都被暴乱的灵气撑的膨胀。
随即他便对着天空的战舰吐出那口“气”,而那口“气”离开他身体后,瞬间狂暴,变成一股股螺旋形的飓风,风中似还有螺旋形成的箭头,好似那万箭齐发般攻向这片天空。
“风卷残云!”
这是阿义在少女清平处学来的招式,以他现在先天初期的修为模仿出来,攻击依然恐怖。是的,阿义依然还未恢复修为,但以他那被重铸过的经脉,灵力量比同境界的修士更多,故施展的这招才有如此威力。
而少年的先天能力,在于一个“聚”,这可能与他修行的环境有关吧!虽然没有清平的风属性亲和,但还是成功施展出来了,他没有在乎对于遮天蔽日的战舰来说,这点攻击会不会有用,可眼神里只有坚定。
“哪怕你力量再强,也不能硬抢。”
“哦~~”
此招中便是带着这种气势,狂风过后,战舰不见了,沙漠也不见了,只有那房屋依旧,谢三娘还是好端端的坐于刚才的板凳上,脸上带着赞赏的笑容,就连屋中的家具都没有晃动过。阿义也还是站在之前的位置,倒地的板凳,也未有挪动,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可仔细感受了下体内灵力的流失,阿义确认刚才的战斗不是幻境,可为什么这里还是原封不动呢。
“你很好……”
“砰!”
微笑中的谢三娘刚要说话,就感受到空间破碎的声音,她原本设置在房间四周的空间壁垒轰然破碎,马上便将引起这方世界的空间乱流,不过最后还是归于平静。
“真不愧是我表弟,想不到以先天修为,不仅破了‘海市蜃楼’,还洞察到这里的空间屏障。”
虽然有些意外,但谢三娘还是轻松稳定空间,相比起来阿义就要艰难得多,刚才他走出幻境之时,感受到自身灵力的流失,便觉得谢三娘不只是使用了“海市蜃楼”,还在屋中设置空间壁垒,用以稳住乱动灵力,看着这如迷宫般的空间壁垒,阿义便打算运用了那不算成熟的力量,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傀儡的事了吧!” 天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