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苻坚的帅帐灯火通明,左右两边各摆着五张案几,能坐在这的都是乞活军和前秦军中的大人物,谢云虽然也在里面,但却充当的是端茶递酒的角色。
酒菜虽然冰凉,但依旧可口,陈谷坐在左边的首案上,一点不客气,招呼都不打,就开始对着一只猪肘子吃的香甜,解决了大半,才端起一尊酒,闻了一口,立马赞叹道:“好酒!”说罢一饮而尽。
他的酒量不错,一杯高度酒足足有二两,但喝完除了脸色涨红,居然没吐出来,还用筷子夹了一筷子秋葵,细细咀嚼,似乎想要咂出里面所有的味道。
“老夫赶了一晚上的路,腹中饥渴,方才见了美食,失态了,诸位莫怪,小子,愣住干嘛,倒酒。”
谢云站在陈谷旁边,手里拿着酒壶,看见老头酒樽一空就倒酒,心中却在非议,今天帅帐里,他就是撒泼打滚,只要最后跟苻坚联盟,也不会有人说他半点不是。
把盘子里的猪肘子吃完后,陈谷把骨头一扔,叹息说:“老夫苟活一生,这顿是最美味的,可惜今后再也吃不到了。”
“陈帅说笑了,只要想吃,随时找这小子做就行,今日的饭食,可都是出自他之手。”苻坚大笑道:“你们说一个好好名士,为什么非要一门心思的钻研庖丁之术,就连皇宫的出自,都是朕从他家挖来的。”
“谢候,你府上还有厨子吗?给我家也分一个啊。”张蚝眼睛一亮。
满堂大笑,只有谢云黑着脸,自家成才的厨子就三个,皇宫抢了一个,工科院占一个,剩下的谁再强,他就打算拼命。
“天王,老夫今日冒险赴约,目的你很清楚,我们的底线你也应该知道,要是收编乞活军,那就不用谈了,乞活军苦战几十年,可不是为了寄人篱下过日子。”
陈谷说话很硬气,他也有硬气的底气,并州南部几十万汉人和数千坞堡就是他的依仗。
苻坚笑着对他说:“不用担忧,乞活军鏖战石赵不败,我想不会有人会打你们的注意,但被困在这太行山上,你们还能支撑多久?”
陈谷沉默了,太行山上确实没有多余的土地来耕种粮食,现在他只能保证部下不会饿肚子。
苻坚让护卫取来一幅巨大的地图,在帅帐中间铺开。这是关中和河东的地形图,不光标注出城镇,山脉,就连乞活军的坞堡大半都在其中。
谢云很惊讶,这东西就是一幅军事地图,虽然没有高度,但跟他记忆中电脑绘制的地图已经相差无几。
“陈帅,晋阳这处钉子朕必定是要拔出的,只要你们与我军合力,攻下晋阳之后,朕不但可以割让晋阳,可以放弃蒲坂。”
陈谷艰难的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问道:“代价是什么?”
“这两地交由你们管理,但我军也要在蒲坂驻扎三万人马,日后朕取前燕之时,你们也要助我一臂之力。”
老邓一脸惊骇,其他乞活军的头领一脸不可思议,太疯狂了,他们鏖战几十年,只在太行山的犄角旮旯找到容身之所,现在有人说愿意将两郡之地拱手相让,还是出自他们眼中的胡人之口。
“取晋阳,我一人足以,但天王我只有一个要求,在蒲坂驻扎的三万大军要由谢云统帅。”陈谷说出这个条件时,谢云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
“我,我又不会兵法,如何统帅三万大军?”
“哈哈哈,就是你了。”陈谷酣畅的大笑起来。
苻坚居然答应了他的要就,前提就是三天拿下晋阳。疯了都疯了,这件事自己前前后后都参与了,为什么着最后的结果,自己却看不懂。
乞活军的头领们要连夜赶回他们的坞堡,但陈谷把他的儿子陈设留了下来,直言要他这位二十多岁的儿子进工科院,拜大儒为师。
“陈帅,您为何执意要小子领军驻扎在蒲坂,仅仅是因为我不会打仗?”军营大门外,谢云代表苻坚送陈谷时,不解的问。
“因为你是汉人,老夫不信自己的地盘驻扎着一支胡人的军队。”
“那取晋阳要不要小子帮忙?”
谢云遭到了鄙视,你小子能干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去当攻城士卒都浪费一件皮甲。
陈谷得意的笑道:“晋阳张平不过五万大军,其中三万都是我乞活军旧部,你有这份心,不如想一想怎么让我儿拜入大儒门下。”
这老狐狸笑的很得意,就像偷吃到鸡的黄鼠狼。跟苻坚结盟,乞活军背后就有了依托,也不再畏惧现在战场上势如破竹的慕容垂。
他不过是提前暴露一张底牌,而且这张底牌已经快要没用了。
让陈设住在自己的军帐之后,谢云还没给自己找到住的地方,苻坚就找到了他。
“三万大军,你要那三万?朕手下的精兵强将不少,可惜你都驾驭不了。”
“陛下,我要回周至,你要是让我领军,那我就拥兵自重,割据一方。”谢云很想推掉这个苦差事,老邓让他带着三千人,他都感觉自己快死了,领着三万大军,迟早会疯的。
“朕也想,可惜人家陈谷不愿意,而且你凭什么割据一方?下次跟朕谈判时,要拿出属于自己的筹码。”
“那你就不怕陈谷割据一方?您要防备人家,也要拿一把快刀子放在他面前,小子就是块点心,在他跟前,迟早要被人家吃掉。”
“他不是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你了吗?有人质在手,你怕什么?”
“小子,朕志在效仿光武帝,一统天下,自然不会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到那时候,应该也没有人会在意朕的身份。”
谢云看着苻坚腰间挂着的氐族玉佩,心里突然开始同情起这位时运不济的帝王。胡皮汉心被人骂了几千年,可百年之后的李二同样的身份,却被尊称为天可汗。
也不知道这位大帝要是撑到千年之后,看到全国人民一家亲,会不会被气死。 东晋之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