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人都是大方的,王彻这位公输家的长老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所以价值不菲的百锻刀就送给了谢云,就当高炉的回礼。
将作监彻底戒严了,任何人没有苻融的手令不得出入,当天晚上,就开始有专门的官员对所有工匠进行登记,调查籍贯。
看来苻天王很重视这件事,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还手书苻融一份,将堂弟在信夸成了一朵花,为国举才有功。
谢云在旁边等内侍宣读完封赏名单,都没听到自己名字,他心里不岔,拉着内侍问原因,别人都在分金拿银,自己身为主要贡献者,凭什么不赏?
“侯爷,陛下口谕:郇阳侯食朕之禄,却不为朕分忧,有好东西不贡献出来,该打,后日朕摆驾将作监,要赏,他当面给朕要。”内侍站北朝南,拱手说出苻坚原话,就带人离开。
强盗啊!谢云一屁股坐在地上叹息遇人不淑,碰见的老大出手贼小气,干活不给钱就算了,现在还总想着揍自己。
这将作监后天就成了是非之地,苻坚现在能不见就不见,爬起来,赶紧找苻融要手令,结果却被拒绝了。
“老夫拿家里的玲珑玉佩跟孔奇借了你三天,现在一天才过去,你就想着跑,老夫不亏了吗?”苻融理直气壮说。
“苻伯伯,小侄身为工科院祭酒,孔夫子只是院正,他好像不能左右我自由吧。”谢云困惑道。
“陛下口谕,你年幼,工科院现在的事物由院正处理。”
王彻对谢云很优待,安排的是一个人的单间,虽然里面很简陋,只有一张床,被子还有一股臭脚丫子味,但那也不用和工匠们挤大通铺了。
睡了一天,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渭水边很冷,而且煤炉火炕将作监没有,只有火盆。
谢云被煤气熏得头晕眼花,跑去食堂,被告知现在还没有吃的,早饭十一点才开始,打劫了厨子两个鸡蛋,煮熟后,当暖手宝用。
问清楚了,苻融跟王大匠早上起来就去钓鱼了,应该就在渭水边上,带着鸡蛋去找俩人聊天。
顺着河边找了半天,才发现俩人在朝阳的浅滩垂钓。戴着斗笠身披蓑衣,手里拿着绿竹竿,一个竹篓放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两人旁边还摆着案几,上面摆着三四盘肉菜,红泥炉上面还温着一壶酒,谢云看着手里的鸡蛋,准备回去找厨子算账,不是说没到时间就没饭吃吗?
凭什么给他俩准备酒菜,自己这个侯爷就只配吃水煮蛋?
“臭小子,你有口福了,老夫刚刚钓上来一尾一尺半的花鲈鱼,你会不会做?”王彻一甩鱼竿,一只贪吃的草鱼正在扑腾着,他的鱼篓已经快要塞满了。
谢云凑过去一看,好家伙,里面都是大鱼,当即说:“没问题,清蒸,红烧,煲汤,烧烤,您想吃什么?”
不远处大石上的苻融收起自己的鱼竿,拿着鱼篓下来说:“鲈鱼清蒸最好,别的都是糟蹋东西,贤侄,老夫跟他用一样的饵,为什么钓上来的都是几寸的小鱼小虾?”
谢云一看苻融的鱼篓,瞬间笑了,里面最大的居然是一只半尺的泥鳅。两人一样的饵,一样的竿,收获有差异,除了人品,就是位置不对了。
“苻伯伯,小侄不懂垂钓,但我师尊常说春钓浅滩,夏钓潭,秋钓萌边,冬钓阳,您可能是位置选的不好。”
“臭小子,看破不说破,你师尊没教你吗?老夫今天钓的鱼,你不许吃。”王彻长叹一声收起鱼竿,愠怒的说。
谢云替他拿着鱼篓,不停的告罪,钓鱼这点东西自己是真不懂行,但老爸资深爱好者,这四句决是他一直挂在嘴边的。
三人对坐案几前,喝酒闲谈,王彻开始跟谢云交谈起炼铁的事情,特别是对地钢条的模具浇筑法,很感兴趣。
被大师灌了几杯酒,夸了两句恭维话,谢云就把生产流水线给说了出来,他正拍着胸脯保住可以提升产量时,王彻一把掀翻案几,双手死死捏住谢云的肩膀上手,眼睛血红喝问:“我公输家失传的生产流水线,你从何得知?”
“王叔,疼,松手。”
苻融见势不妙,大骇,一掌击在王彻后脑,将人打晕了过去。
“苻伯伯,王大匠为何这般对我?”谢云疼昏前问。
………………
“禀报国公,侯爷双肩是捏伤,没有伤及筋骨,在下已经用金针放出淤血,只需静养即可痊愈。”将作监的医官对苻融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松了一口气,王彻发狂也没对谢云下死手,他对这位太了解了,四十几斤的铁锤在人家手中如同无物,挥舞一天都没事。
“苻融,今天这事老子跟你没完,你不给我一个人交代,咱两陛下面前见!”匆匆赶来的邓羌黑着脸说。
“邓伯伯,小侄没事,医官都说了,静养就好,王大匠也是无心,这事就算了吧。”谢云艰难穿起衣服说,淤血被放出后,他已经能做一点简单的动作了。
当夜,长安关门的鼓声还未响起时,苟皇后的未央宫已经亮起灯火,刚刚内侍带话,苻坚今晚要住在未央宫。
“拜见陛下。”橘黄色的灯光中,身穿轻纱的苟皇后带着宫女行礼。
苻坚挥了挥手,示意宫女们离开,苟皇宫开始给他更衣,梳洗打扮都是皇后亲自动手,这是两夫妻多年来的习惯。
换上里衣,景姑姑送来了,银耳莲子羹,苻坚一饮而尽,一把搂着皇后,笑呵呵的问:“玉儿,你夫君发达了,你知道现在铁价多少吗?”
苟皇后掩嘴笑道:“臣妾那里知道。”
“平阳公今早密报,又从谢云手里掏出好东西,高炉,炼铁用的,一日可产上千斤,今后朕再也不用因为缺铁烦恼了。”
苟皇后结果苻融的密报,仔细看完,放到桌上,扶着头说:“将作监即使建造一百座高炉,一天都能产铁二十万斤,陛下,妾身头晕。”
苻天王扶着老婆,说:“明日朕到将作监走一趟,顺便去看看工科院搞得怎么样了,挂着皇家的牌子,可不能懈怠。”
“说起郇阳侯,顺阳公主最近总是拐弯抹角问妾身他的去向。”
“她不是不喜欢人家吗?现在怎么这么上心?”苻坚问。
“您闺女啥脾气您不知道啊,明天去将作监的时候,把她带上,不然我这后宫,可不得安宁了。”苟皇后抱怨道,躲在屋外偷听的顺阳公主苻清浅红着脸,跑开了。 东晋之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