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枕头,一新一旧,并排摆在炕沿上。
炕上的少女,轻掩衣襟,只有衣襟间微微显露着万般风光。
炕上的汉子,眼睛被蒙了宽布条,正张嘴从芸娘指尖咬了一口果子,吧嗒嚼了几口,道:“梨子。”
将将要伸手扯开布条,芸娘忙忙拦了他手,道:“一共三局,急什么。”
话毕,从炕几上端来一杯茶,自己先饮了一口,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细竹棍插进克里瓦嘴里,探头噙了竹棍的另一端,顺着空心竹棍将一口茶水渡进他的口中。
克里瓦饮过,心间痒痒道:“喂我喝茶的,有情调的。”
芸娘目光灼灼,同他道:“还剩一局。”
她极快的拧开春药小瓶,将整整一瓶倒进自己口中,又顺着那竹棍,将其渡进了克里瓦口中。
四周气温陡然热了起来。
莫说克里瓦,便是芸娘自己,也觉得周身燥热。
克里瓦灵台有些迷糊,喃喃道:“什么味道的?”
芸娘一把抽出他唇间竹棍,转身下了地,也不穿绣鞋,轻轻将枕头抱在怀中,道:“好好猜……”
克里瓦已开始撕扯自己衣裳,口中不停歇的道:“美人……我热的……我要抱你的……”
芸娘心跳如擂,一把将枕头塞进衣襟,几步跑上前将门轻轻打开,一猫身子闪了出去,向守在门边的乌玛轻声道:“该你了,你的幸福,不要放过。”
乌玛一愣神,还想再说什么,已被芸娘一把推了进去。
门里还响着克里瓦的声音,紧接着便转成了女人的低呼声和隐忍的痛吟声。
芸娘一只手紧紧抱着枕头,另一只手已按在了袖袋上。
她口中沾了春药,脑中已有些迷糊,只强自辨一辨方向,便无声的往前跑去。
周遭是男欢女爱到了极致的呻吟。
她脑中隐约记得有人说楼上楼下都是自己人。
楼下……楼下……她踉跄着脚步去寻楼梯。
只要再坚持几息,她就能结束这一场噩梦,能安全,能回京,能见到阿娘、阿婆、阿妹,能躺在榻上好好睡一觉……
周遭不知怎的忽然响起一声惊叫,立时有面目狰狞的番邦侍卫窜了出来,瞧见芸娘的身影,只愣了一愣,便呜啦啦一吼,挥刀飞来。
芸娘重重一按袖袋,一排钢针刷的飞去,眼前立时倒了几人。
青楼大乱。
芸娘再放出一排钢针,又倒了几人。
她一身的力气都被抽去,只竭力大喊了一声,便踉跄着往前奔去。
周遭几间房门打开,有大晏自己人窜了出来,沿途拦截着番邦众人。
前方殷人离的身子影影绰绰,芸娘眼圈一红,只觉再也走不动一步。
她向他张开双臂,便听有人大喊一句:“小心——”
她身子一抖,枕头掉落在地,咬牙转身一按袖袋。
钢针如闪电一般飞出去,几乎同时,迎面有箭簇如巨雷一般,直直向芸娘胸腹飞来。
耳边有人大喊一声:“芸娘——”
芸娘迷糊中想道:只怕小命要玩完……
忽的身子如被雷劈中,仿似尘世间一片落叶,被那乌钢箭簇带着往后窜了一截,重重跌落在一个人怀里。
她觉着,有些冷。
妓馆里起了火。
汪洋火海里,有人窜了出去,还有人在近身缠斗。
然而早早窜出去的人,因撒在地上的血迹,很快被追兵追了上去。
殷人离将芸娘紧紧抱在怀中,只不停歇的往前跑,往前跑,仿佛跑到了目的地,怀里的人就能醒过来。
身后有人为他断后,也有人中箭倒地。
没有人对死有怨言,却也在尽量的投向生路。
前方有人来接应,想要替殷人离接下芸娘,他却半分不松手,只疾声道:“断后!”
怀里的人已被血染透,面上微微蹙了些眉,仿佛是在思忖给人打赏该出一钱银子还是两钱。
前方是无尽的夜黑,即便是走惯了夜路之人,也不知前路究竟在何处,不知同行人还余下几人。
殷人离脚下不停歇,哑着声音低唤:“芸娘,莫睡,莫睡……”
怀里的人丝毫听不到他的话。
眼中有什么冰凉一片,迷了他的眼。
他脑中一片模糊,只凭着仅存的印象钻进了一处小径。
前方院门一开,探出了一只手,极快将殷人离拽了进去……
城里的动乱只持续了一小会便已结束。
深睡的民众甚至都未惊醒,而不知多少人命已在不知不觉中丧失。
隐秘的小院里,房门紧掩,房中灯烛如火。
满身血污的少女面如金纸,蹙着眉躺在炕上,几乎一丝儿声息都没有。
在她的腹部,有一支已被砍去箭羽的半支箭杆深深没入,似要将她钉死在人间。
榻边的青年双眼被那少女一身鲜血染的赤红,在崩溃中依然习惯性的压低了声音吼道:“拔箭,如何不拔箭?!”
柳郎中低声劝道:“大人千万莫乱了方寸。左姑娘沾染了些许‘百花春’,气血充盈不停,若是贸然拔箭,定会流血不止。”
他诊脉半晌,神情越加肃然:“除了‘百花春’的解药,属下还需一根人参,年龄越长越好。请大人快做安排。”
殷人离蓦地起身,从房里冲了出去。
有旁的侍卫低声问向郎中:“左姑娘气息皆无,明明已是身死模样,你怎地诓骗大人?”
郎中倏地抬头,低声叱道:“你懂什么?说什么,如何说,何时说,我自有打算。要你来聒噪?”
那侍卫撇撇嘴,转身去了。
天亮的极快。
紧闭的房里,青年守在静躺少女的身畔,握着她的手从未松开过。
长久的疲惫在他面上堆砌了太多的痕迹,他却半分没有要阖眼的模样。
外间脚步声一响,青年倏地转头。
来人将“百花春”的解药和人参交给殷人离,忖了忖,满目疮痍道:“大人,奶娘和‘夏鸟’,折了……”
殷人离紧紧闭上眼,再睁开时,方哑声道:“尸首可抢回来了?”
侍卫摇一摇头。
殷人离便点了头,声音低不可闻:“去吧,继续按计划行事。”
解药服下,炕上少女几无可闻的呼吸又弱了几分。
熬得浓稠的参汤被茶壶一滴一滴喂进了少女口中。
周边站了四五人,要为接下来的拔箭搭一把手。
郎中抬头看了看殷人离,一咬牙,低声道:“大人,姑娘受伤甚重,且又中过多种毒,身子极为微弱。如若不拔箭,还能拖上几日,属下用银针催动姑娘神识,大人可抓紧时间将未尽之言说罢,问一问姑娘可有遗言……”
匕首如闪电一般架上了郎中脖颈,殷人离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郎中叹了口气,续道:“大人,现下拔箭,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姑娘即刻毙命,大人同姑娘自此阴阳永隔。要么,姑娘长久昏迷,苏醒之日不可预估。”
他长长喘口气,抱拳道:“请大人做决断,到底,拔不拔!”
殷人离脚下一阵踉跄,眼前发黑,匕首哐当一声落在了脚下。 我在古代卖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