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冬日的李氏,突然陷入了忙碌的境地。
且忙碌的特别神秘。
频频外出。
芸娘在家中养伤,不好跟出去,问李氏去何处,她这位出家人便打起了诳语:“结识一位佛友,探讨经文。”
芸娘便有些担忧。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李氏还俗的。
她还曾在刘铁匠面前拍过胸脯,暗示了李氏恢复自由身的消息。
她当然希望阿娘迎来第二春啊。
且桃花就一直等在身畔,不离不弃啊。
此时阿娘竟然结识了什么佛友,还要深入研究佛经,芸娘便觉着有些不妙。
然阿娘青灯古佛本就可怜,芸娘不好明着和她作对,只得想尽了法子,阻止她外出。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用青竹的亲事来牵绊她。
然而青竹往外捎了好几回信,都未等来高俊。
不久前还言之凿凿对青竹绝无二心的青年,也同昔日的罗家、前不久的殷家一般,在已经说定的事情上,没了下文。
好在青竹给了高俊更多的耐心。
在最近一回捎信后,高俊没唤来,来的是高俊家的下人,还抱着高俊的那位败家子。
双方约定了在幼童园见面。
这时芸娘的伤处已消肿良多,能躲躲闪闪出去见人。她自然要跟着青竹,去问一问高俊为何未上门的原因,顺便会一会青竹未来的继子。
幼童园里一派欣欣向荣。大晏的花骨朵们在幼童园里尽情玩乐。
拖油瓶一进了园里,便如同泥牛入海,再也从娃儿堆里捉不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学时间,旁的娃儿都被帮工们接走,这位高家的败家子儿才依依不舍同旁的娃儿道别,向芸娘和青竹说出了她们一开始就问他事情。
“我阿爹被人揍了,脸上有伤,不好意思来见你。”败家子道。
青竹大惊:“惹了哪里的人?我让你大姨母去帮你阿爹报仇!”
败家子一愣:“哪来的大姨母?”
青竹便看向芸娘。
芸娘吃惊道:“你就这般恨嫁?”
她目露凶光看向败家子:“回去告诉你阿爹,若他像个乌龟缩在壳里,你就没有机会唤我大姨母!”
败家子却看着她,难以置信道:“你自己都被人打青了眼窝,还想为我阿爹报仇?”他翻着白眼,半分都不信。
芸娘扶额。
一旁的小厮琢磨着芸娘的表情,讪讪道:“今儿来之前,少爷说,他出不来,将小少爷放在少夫人身旁,让小少爷帮着说服李夫人……”
“什么?”芸娘大惊。用拖油瓶来说服阿娘李氏?这不是要将阿娘气死的手笔?
她再要拒绝,那下人已几步窜出了园里,两股战战道:“过几日,三四日、七八日,少爷便来接小少爷……”话还未说完,人已经远远而去了。
芸娘转头同这高家的败家子大眼瞪小眼。
青竹忧愁而甜蜜的牵了败家子的手,将他护在怀里,方试探着同芸娘道:“我觉着,阿娘,说不定会,同意……”
离芸娘被抢亲还差半月的这一天,她在劝阻李氏学佛、继而还俗的路子上越走越远。
等傍晚时分两人回家时,骡车上便出现了一个身穿袈裟的小和尚。
在如何对付李氏,好让高家这位败家子入了李氏的眼上,芸娘同青竹搜肠刮肚,想出了这般投其所好的计策。
僧人同尼姑,总是有些惺惺相惜吧?
眼见自家大门已遥遥在望,青竹叮嘱着败家子:“还记得为娘如何叮嘱你的吗?”
高家小僧人对自己陡变了身份的事情还未适应,他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喃喃道:“我曾听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芸娘便插嘴进来:“等事情成了,青竹便是你阿娘,你阿爹还是你阿爹。你阿娘亲自替你剃度,自然无碍的。”
败家子便叹了口气,续着青竹上个问题,回答道:“逢人便说,阿弥陀佛,小僧戒馋。”
青竹便喜滋滋的抱着他吧唧一口,赞叹道:“儿子真聪明。”
骡车到达家门口时,李氏也将将与儿女相遇。
送她回来的是她未来的大女婿,殷人离。
她在离家还有几步时便下了马车,正站在车前同殷人离道:“……时间仓促,柜子床榻只能先买成品,旁的等过门之后再归置。嫁衣有现成的,是她上回备嫁时缝制……你可介意?”
殷人离忙忙道:“岳母大人能站在我这边,将芸娘嫁给我,我哪里还有可介意的地方。那嫁衣……合该就是为这回的亲事而准备。”
李氏欣慰点头,觉着这位大女婿果然极好,是个对芸娘一片真心的。
两人行到了门前,殷人离正要告辞时,芸娘的骡车便直直行了过来。
逃还是不逃,殷人离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前几日日日上门,都没能看到她人。他是真的担忧她,想她。
虽李氏说她眼睛已无大碍,然而他并未亲见,一颗心依然担在空中。
他不逃吧,她定又要驱赶他,唾骂他。
他同她的亲事,她是真的还不知。看来抢亲一途,是必须行之了。
他内心纠结的片刻,骡车已停在他面前。
当先先跳下一个秃头小和尚。
小和尚身上袈裟和僧衣太厚,将将落地,啪的一声就坐倒在众人面前。
顺势的,他的目光啪的就盯在了殷人离面上。
四目相对,激起回忆无数。
小僧人戒馋一咕噜爬起来,大吼一声:“你打我阿爹!”便向殷人离撞了过去。
殷人离苦不堪言,余光扫见芸娘同青竹已从骡车上下来,若这娃儿再多说两句话,芸娘定能发现他破坏她相亲之事。
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抱起小崽子便大步窜了出去。
继而,他身后传来两声“抢人了——”的惊叫声,芸娘和青竹咬牙切齿的追了上去。
三人四声,将这个偏僻的小巷搅动的热闹非凡。
李氏怔忪的愣在当场,喃喃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前厅里,静寂无声。
四个大人,一个娃儿,排排坐的整整齐齐。
李氏端起茶杯的声音,打破了这场寂静。
她饮过茶,抬起眼皮,打量着对面一排人,冷冷道:“说说吧,都是些什么幺蛾子?”
久久的,没有人说话。
她再端起茶杯饮过一口茶,青竹将手绕到背后,戳了戳坐在身畔的得道小僧。
小和尚转头一瞧她,再愤愤的看了眼殷人离,合掌道:“小僧戒馋,阿弥陀佛……” 我在古代卖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