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伢行了半响,觑着那丫头离的远,悄声问道:“阿姐,玉哥哥家里怎的不似你说的那般?”
罗家竟是一瞬间换了新颜。
除了墙头的杂草还保留着尊荣,房檐下的那些肉肠、门廊下成串挂着的蒜头、红辣椒收的一个不剩。前方带路的丫头虽则穿的依然是粗布衣裳,可衣裳上不见一片补丁,发髻上也不见遮发的头巾。
芸娘内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安。
这股不安等两家人到了罗老夫人的院子、又被丫头子带进上房时得到了印证。
当绣工精妙的门帘掀开,满屋绫罗绸缎、珠钗宝器几乎闪瞎芸娘的眼珠子时,她的内心重重喊了句:我地个娘哎!
……
关于自我评价这件事,芸娘觉着将那些个奸诈、吝啬、贪财等词语放在芸娘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道理。然而这些词中,万万是不会有“单纯”二字的。
然而今日再进罗家,芸娘觉着自己、包括整个李家人还是太单纯。
罗家平日将宅子装扮成乡下农庄风,大蒜辣椒挂满家园,难道酬宾宴客时不会将那些物件藏了吗?
罗家众人平日装扮像是入了丐帮,难道聚会做东时不会将平日的绸缎珠宝打扮上身吗?
那些个炫富之物买来可不是生崽的啊!
眼前赴宴的大小妇人衣着不凡、遍身金玉,只看一眼便知都是来自富贵之家。而自家这一行,拼接加大的粗布衣裳、全部用树枝子固定的发髻……
其中男孩扁头瘦脸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其中的大小妇人面目寡淡没有敷一丝彩粉。
其中瞎眼老太婆满面苍凉、手上拄了拐子,迈步摩挲着进了屋里,语出惊人道:“唔,我老婆子闻到了猪蹄膀的味,等会可得多抢几口……”
如若给每人一只破碗,她们这几人就能立马组个丐帮,拥立石阿婆当帮主啊!
罗夫人笑容面目迎上来,热情道:“你们可算是来了,玉哥儿使人问了好多回了!”
一屋子妇人的眼光瞬间直射了过来。
这便是罗家大公子罗玉问了好几遍的人家?
即便是那里面的两个小女孩略有些姿色又如何?难道还想觊觎正妻之位?据说罗家也没有纳妾的前例呢。
如此想过,众人的心境从震惊、可笑转到了鄙视,又将目光移开,依然去哄着罗家老祖宗说话。
罗夫人满怀歉意低声对李氏道:“是我疏忽了,竟忘了提醒于你。你是好心的……”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李氏便安慰她:“无碍无碍。”
罗夫人小声提议:“不如去我房里,先换上我的衣裳?”
那其他人怎么办?还有两位老妪、三个娃儿……罢了,和自家人站同一个战线吧。
几人先去向罗老夫人问了安,说了吉祥话,将寿礼送上。
李氏那件抹额绣工虽好,也得了周边几个妇人的赞叹,但石阿婆那道符却独得罗老夫人欢心。
只须臾间,一刻钟之前险些成了丐帮帮主的石阿婆,此时竟成了众人焦点。她那在江宁府里传遍了的算出自家丢失亲孙的事迹引的众人在场惊叹连连,便连石伢这位当事人都受到了各位关注。
“吁……”李家几人长舒口气,终于能不被人盯着瞧了。
芸娘、青竹坐在李氏身侧,悄悄打量屋子的众人,立刻明白了眼下局势。
在场几乎每位妇人都带了小女孩在身边,这些小姑娘小则八九岁,多则十一、一二,各个装扮的如花似玉,如珠如宝。
这是大型的相亲现场啊!
芸娘小声提议青竹:“今日千万莫同罗玉说话,小心成了众矢之的。”
青竹心道:我原本就懒的同他说话。
她倒是对芸娘也不打算去争宠颇有意外。此前她数次劝解芸娘远离罗玉,都未见过芸娘有明确表态呢。
她心中虽然这般想,眼睛却不由自主去寻找那位传说中的“云妹妹”,今日这般契机,她不会不露面吧。
然她不过粗粗瞧了一眼,便瞧见在她斜对面一位妇人身旁,规规矩矩坐着个十分白净的小姑娘,正是此前她去给罗玉送护身符时瞧见的那位跟在罗玉身边的“云妹妹”呢。
她用手臂轻触芸娘,正想不动声色的提醒芸娘,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一掀,罗玉同另一个面目英俊的少年闪身进来。
两位少年里,罗玉只十二岁,那少年也不过十三四岁,在场女眷用不着回避。
罗玉往上房诸位女眷堆里一打量,面上立刻泛上欢喜的模样。
他当先带了那少年上前见过罗老夫人,便有下人送上团垫。少年在团垫上跪了给罗老夫人磕过头,罗夫人方笑容满面同他道:“阿俊,你阿娘怎的没同你们一起来?你同你阿爹是今日早上才到吗?住在何处?眼瞧你们是赶过年回不去了,不若在江宁过年……”
这少年姓高,单名一个俊字。高家同罗家几代相识,早先又一起发家,当的上道地的世交。此次高家老爷带着高俊来江宁做买卖,恰逢罗家老夫人生辰,自然要前来祝寿。
高俊是个跳脱的性子,在罗夫人满前却极有耐心,将她的问话一一回复。
待高俊回答完罗夫人的问话,罗夫人点点头道:“既然来了,也来见见各位婶婶。”
罗玉等了这一时,抬首不知往芸娘这处打量了多少便,好不容易见罗夫人放过了高俊,却又要同各位夫人见礼,他这个主人家少不得又得陪在身边。
诸位女眷自从二门进了罗家便由罗家女眷招待着进了上房,同这位中意的未来女婿并未打过照面。
此时罗玉脑后用一根乌沉沉的墨玉簪子固定了发髻;一身靛蓝冬日棉袍,因着家中烧了地龙,故而并不显厚重;腰间系着一枚与发簪相同材质的压步玉佩,还系着一只与衣裳同色的荷包。
他虽则年少,可眉宇之间远比他身边那位年龄大些的哥儿沉稳的多,并未被那面目英俊的高俊抢去风头。
诸位夫人们心下满意的一声叹息:“勉强能定亲了哇!”心内一边为今日带了家中女儿上门占得先机的这一步而得意,一边又觉着占得先机的人家未免太多了些——足足十五六家啊!
然而冲着罗家人口简单、家境殷实、无纳妾先例,罗玉这贤婿实在值得争上一争。
罗玉带着高俊依次问候过房中妇人,诸位妇人不但轻言细语举止得体的展示了自己作为未来岳母的气度,同时还将家中女儿揽在怀中,指望罗玉在这顺便一见中能对自家女儿有些个好印象。
然而这些女儿并未能体会亲娘的一颗苦心,不过是应付着略略看上一眼,或被慈母引导着说上几乎话,便解脱出来,寻着相熟的小伙伴凑成一团,继续去交流“养小鱼如何能不被撑死”,或者“养小鸟如何能不被饿死”等性命攸关之事。
等到了李氏身边,罗玉只向高俊介绍道:“这是李婶婶。”便拿眼睛瞧着一旁的芸娘。
然而芸娘只耷拉着眼皮,并不往他身上看过来。罗玉心急,只得出声唤了声:“芸妹妹!”
有个温温柔柔的声音答道:“玉哥哥!”
众人闻声瞧去,恰是那名唤“云娘”的小姑娘。她亭亭玉立站在他几步之外,柔柔唤道:“玉哥哥可是唤我有事?”
搭话的是罗玉传说中的那位小知己,罗玉只得过去站在她身边同她说上几句话。
芸娘瞧清楚今日“众妇择婿”的状况,打定了主意不去掺和这事,便也特意不去瞧罗玉,只将注意力放在现场的各位女眷身上,指望着能有个机会让她将话题带到女人保养上来,然后顺着保养之事,便能自然将她的胸衣买卖扯了出来,如此方能显的不刻意。
然而此时众人关注的焦点已经回到了石阿婆身上。
自石阿婆绘声绘色讲述完她如何摆阵算出被拐独孙之事以及救活撞邪芸娘之事,立刻收获了一群信众,纷纷要她算卦。石阿婆乐的合不拢嘴,却依然谨守着职业操守,眯着眼睛道:“老婆子每日最多只能为三人卜卦,如若超出,老天便要震怒。瞧我这双眼睛,便是受了天谴啊……”
她如此一说,众人只觉得她定是法力高强算出了真相,才落得此地步,众人非但没有心生退意,反而争着抢着要成为三人之一。
一番争夺下,三个名额除了留给今日的寿星罗老夫人,剩下的也被家中买卖庞大的实力派争去,其他妇人见今日轮不上自己,也便将投射在石阿婆身上的注意力移开,两两说些生意和家宅之事。
芸娘竖着耳朵听了半响,只觉着现场众人中,除了石家和自家之外,无人不是富贵之家,都是能长期穿的起胸衣之人。
她透过随身小挎包抓着里面的画册准备了半响,却依然找不出插嘴之处,只得转了目光,百无聊赖的看向他处。
此时罗玉还在同那位云娘压低声音说着什么。他说话时十分认真,因着认真,便微微蹙着眉,显的对眼前之人越加关注。
待周边声音小些,两人说话的内容才隐隐能被旁人听到。
“……玉哥哥,那月季又该如何同蔷薇区分?”云娘问道。
罗玉忖了忖:“第一看枝条,月季茎直而低矮,蔷薇植株较高,但茎干轻长。第二看叶片,月季的小叶一般为三至五片,叶片平展光滑;蔷薇的小叶为五至九片,叶缘有齿,叶片平展但有柔毛。”
云娘便由衷的赞叹:“我知道问玉哥哥果然没错,我种过好多次都分不清楚呢!”
青竹趴在芸娘耳边道:“阿姐,此前我听你唤他‘玉哥哥’并无不适。此时我听旁人一口一个‘玉哥哥’,只觉着肉麻的紧。你瞧……”她拉开衣袖露出白嫩小臂:“汗毛一根根竖起了呢!”
青竹说话时,站在罗玉身边的高俊便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青竹。应该说自从他被罗玉引着见过了李氏一家,眼珠子便没从青竹身上离开过。
青竹瞧见便拉了脸不去看他。
然而那少年不但不回避,反而还提起嘴角一笑,十足十的纨绔之相。
青竹重重哼了一声,芸娘瞧见那少年的模样,同青竹双双翻了个白眼。
恰逢此时,罗玉抽空向芸娘瞧过来,便看她一副恼怒的神色同白眼,再反应过来他同身边这位“云妹妹”走的太近时,额上立刻浮上一层冷汗。
他可记得此前古水巷那位铁匠不知怎的惹恼了她,她可是许久都不同铁匠说话。
想到此时,他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这时门帘掀开,一个丫头子怀中抱了个三四岁的圆脸女孩进了上房,却是罗玉的幺妹,乳名唤做“猫儿”的。
罗猫儿见了罗夫人,立刻伸手过去紧紧搂着她的颈子,腻歪了片刻,方跑来小孩群里玩耍。
她将将才到开蒙的年纪,最近学了些数数写字的技能,有意向众人展示,便指着各位小姑娘数起了人头。
待数到十五,到了芸娘同青竹这里,罗猫儿歪着脑袋忖了半晌,同手同脚的一步步过来,看着她俩问道:“你们是一家的吗?谁大?”
青竹不知她为何数到中途却换了话题,但瞧她神情可爱,便也耐心回她:“我是阿妹。”
罗猫儿便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着芸娘:“你是阿姐了?”
等芸娘点了头,她便为两人编了号:“你是十六大,你是十六小。”
众人纷纷流露出不解之色。
罗猫儿内心得意,双手叉腰,戳穿了今日人尽皆知的秘密:“我数了的都是以后可能给我当大嫂的人!”
她的手指正对的芸娘:“你是十六大嫂,”然后移向青竹:“你是十六小嫂。”
……
青竹立刻道:“别算上我,我可不欢喜做你嫂嫂!”
罗猫儿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拒绝做她阿嫂,她大哥可是她顶顶喜欢的大哥呢。她一时没了面子,却又要挽回颜面,便做出毫不在意的神色,挥一挥手:“哼,你一个人而已,还有那许多呢!”
芸娘不能让青竹单着,立刻支援了她:“我也不欢喜。”
有两个小姑娘站出来说不欢喜,其他没站出来的就自然成了“欢喜”的那一派。其他小姑娘们即刻察觉出这令人羞赧的立场。
怎么能大喇喇的说欢喜呢?这可是顶顶丢人的事呢!
须臾间便有人跟着跳出来:
“我不欢喜!”
“我也不欢喜!”
“我最不欢喜!”
“我刚出生时就不欢喜!”
“女娲娘娘还没把我捏出来时我就不欢喜!”
眨眼间,眼前就成了大型的罗玉脱粉现场。
罗猫儿小嘴一瘪,委屈的流下了两行泪,嚎啕着去寻罗夫人:“阿娘——她们都不欢喜大哥——”
这时偏偏有个声音铿锵有力道:“我喜欢!”
那位云娘十分坦然道:“玉哥哥专门为我种过树,我喜欢!”
罗玉此刻一边羞臊,一边又为芸娘那句“我不欢喜”而纠结:她说她不欢喜做猫儿的嫂嫂……呜呜呜呜……
罗夫人笑着哄着罗猫儿:“不是有位阿姐说她喜欢吗?你快过去同她玩耍。”
罗猫儿擦了擦眼泪,一时心中有些难为情,便拉着罗夫人的手不肯离开。罗夫人便又指了一直偎依在石阿婆身边的石伢:“那去同小哥哥玩啊!”
罗猫儿上下瞄了一眼石伢。
石伢很快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那意思是说:快来寻我玩耍啊,我无趣的傻站半日了呢!
罗猫儿便将嘴巴一嘟:“我头圆,他头扁。头圆的不能和头扁的玩耍……”
石伢:……
小娃儿的一场风波闹的大人又是好笑又是尴尬。罗夫人作势肃了脸训斥罗玉:“还不带着阿俊出去,再去帮你阿爹和二伯招呼客人,躲在女人堆里算什么。”
罗玉兴冲冲进来没来的及同芸娘说上一句话,又仿似还惹她气恼连那“不欢喜”的话都说了出来,只觉得分外失落,垂头丧气的同身旁那叫高俊的去了外间。
剩下的女娃们留在屋里叽叽喳喳,诸位夫人方才已经见识过自家女儿是如何同自己不在同一战线上,又生恐她们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便催着她们出去院里玩耍。
罗猫儿一瞧小姑娘们一瞬间跑的干净,心里痒痒着正要跟了出去,有位十分亲切的妇人道:“外面天冷,让你云姐姐陪你在屋里玩啊。”
罗猫儿此时心中的别扭早已消失,便迈开小短腿去寻了那位云娘,自觉这位勇于剖开真心的姐姐十分有眼光,来日定是自己的大嫂。
那妇人却借此将她家云娘是如何同罗玉相识的经过讲了一遍,末了笑道:“这一番经历可真是奇妙,若非有两个娃儿的这番相识,我同罗夫人也不会认识,从发现彼此竟如此投缘。”
其他夫人听过,一边跟着赞叹,却又不动声色将自家同罗家的渊源说上一遍。这其中有些是罗家的亲戚,此次专程千里迢迢为罗老夫人祝寿,有些是同罗家有好些年的生意上的来往,听起来家家都同罗家有结亲的资格。
轮到李氏时,李氏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插嘴。其他夫人已经见识过李家的穿着,心中想着:来赴宴都穿成这般,可见平日只怕经济更加艰难,结亲结的可是家世。
如此想过,便也不将李氏放在心上,因着不防着李氏,反而能说上几句闲话。
却说一群小娃儿被下人带着出去院里,没了大人的约束,自然多了几分活力,就有人拣了石头在地上画了方格,欢快的玩起了游戏。
芸娘自己不喜欢这些小孩家家的把戏,看青竹一脸的艳羡,便怂恿她去跟着玩耍。
青竹眼睛一亮,将将要去同其他小姑娘玩耍,忽而面上又是一红,驼着背摇了摇脑袋。
芸娘瞧她这别扭已经闹了近半个月,心中一时好笑一时无奈,悄悄道:“每个女人到了一定年纪都要发育呢。发育是好事啊,你看内秀阁那许多精致的胸衣,我们都只能看,不能穿,多眼馋啊……现下终于有机会穿了呢!”
她一手拍向青竹的后背令她挺胸抬头,劝导她:“你看哪个女人不是曲线玲珑,遇到好身段的妇人,你不羡慕?反正我羡慕的紧。我就想着如若日后有那种身段便好了,人人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有我陪着你呢,你怕什么?!”
青竹这才接话道:“可你都同我不一样……”
芸娘立刻不想理会她。
不就是发育初期她的特征比自己更明显嘛!这才多大就有了鄙视链啊!
芸娘又指着那些欢快的小姑娘道:“你瞧,她们也有人同我们一般呢!”
青竹一瞧,几位小姑娘面上稚嫩,身上冬衣也厚,身段却已有了婀娜之意,青竹同他人相比并没有多出三头六臂。如此想过她的羞赧渐少,没过多久便喜滋滋的混进了人堆里,同她们一起跳起了格子。
芸娘想着趁这个空当该先将给罗二夫人带过来的哺乳式胸衣送过去,省的等会散了席,现场闹哄哄不好找人,便回去上房,从李氏带的包袱里将包了胸衣的小包袱取出来。
不过行了几步,便远远瞧见两位妇人各自怀中抱了娃儿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一位是罗二夫人,怀中抱的是还未满周岁的独子罗狗儿,另一位是王夫人,怀中抱的是四岁的王杏儿。
罗狗儿和王杏儿均面色通红,眼神呆滞,瞧着似才睡醒的模样。
王杏儿远远瞧见芸娘,只神色懒懒的向她歪嘴笑了一笑,待到了芸娘身边,才指着日头对芸娘道:“今日‘小黑’一定没有偷懒,你看日头多大,它这个‘昴日星君’当的极好呢!”
小姑娘还记得上次芸娘同她说的在为芸娘驱邪中立了大功而飞升为神之事呢。
芸娘凑过去在她小脸上香了一口,赞叹道:“说明此前我们杏儿姑娘将‘小黑’教的好啊!”
杏儿姑娘却不居功,神色十分认真的样子:“是它自己聪明呢,我都没教什么……我自己都不太懂呢!”
芸娘笑过,将胸衣向罗二夫人递过去,道:“婶子,这依然是两件,一样是厚款。等天热了再换成薄款便可。”
罗二夫人使了身后的丫头接了,嘱咐她现下就送回院子里去,省的罗老夫人知道了又说她学了富人的坏毛病。
见着丫头急忙忙去了,这才颠了颠手中沉甸甸的狗儿,压低声音对芸娘道:“你这丫头可是立了大功了,如若没这胸衣,我家这狗儿可真是要饿的皮包骨了。” 我在古代卖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