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半年多,芸娘拓展官眷的路子进展缓慢。
可青楼里的买卖已经打开了路子。至少经过她有意识的捧妓子计划,胸衣在鹊仙楼和万花楼里已进展喜人。
这日,她将京城买卖的账目计算过,将给黄花和柳香君的抽头提出来,正正要将余下的银子送去钱庄,便见晚霞怀中抱了数十只画卷,鬼鬼祟祟的从院外闪进来。
芸娘懒洋洋招一招手:“抱的何物?我们这是赁的宅子,犯不着买字画装点……”
晚霞惴惴然到了近前,见芸娘要拿了画卷去瞧,便忐忑站在一旁。
她自知这位主子脾气大,一条腿便又做了要上房的准备,免得主子震怒之下,向她兜头摔下墨砚,受了池鱼之殃。
细绳一解,画卷展开。
芸娘眉头当即一皱。
晚霞深吸了一口气,先默默将桌上墨砚捧在了手中,一条腿也跟着提在了半空。
芸娘抬眼瞧了她两眼,复垂下眼皮向画卷看去,啧啧两声:“这是哪位画师画的春宫?画中这女子恁般丑陋,脸丑身段吓人,能卖给好色之徒吗?”
晚霞踌躇了半晌,将手往右上角的小字上一指:“这个字……约莫像个‘左’字?”
芸娘低头细瞧,奇道:
“咦,画上女子真的姓左……真巧……”
“咦,画上女子竟然也叫芸娘……真巧……”
“咦,画上女子竟然也是尚书家的人……”
一语未尽,她“啪”的一掌拍在桌上,低头寻不见墨砚,又向桌子拍了一掌,气急败坏道:“谁?谁敢坏我清白?!”
厢房里,芸娘摊在椅上,额上覆着张帕子,由着晚霞用温水帮她浸泡拍肿了的爪子。
手中木感渐失,代之以火辣辣的痛感。
晚霞安慰道:“主子拿我出气便好,何苦让自己受痛。”
芸娘将额上帕子取下,掷在小几上,方道:“如你所说,这春宫图是阿蛮在黑市上瞧见,方尽数买来,又未就地毁坏,却托你拿来给我,好让我多长个心眼,莫让旁人抓了小辫子?”
晚霞忙忙点头:“对对对,是阿蛮。没有殷主子半点事。”她自知芸娘同殷人离有嫌隙,自然不敢提殷人离的名头,只将这功劳移到了阿蛮头上。
芸娘点点头,叹了一声:“幸亏是阿蛮。如今,我可不能轻易欠殷人离人情。”
她掷出一个银锭,道:“代我转交给阿蛮,算我打赏他。告诉他,日后若是瞧见任何与我不利之事,尽管出手。我这头,赏银大大的有。”
晚霞却不敢接下,只推脱道:“阿蛮是殷主子小厮,殷主子管的严,如若知道阿蛮给旁人卖命,定要大板子打他。”
芸娘却不收回银子,道:“那便算我赏你。带着此前画的所有春宫,该我们出手了!”
天上铅云密布,微微起了小风,不知何时,就会噼里啪啦落下雨来。
各家人已开始收衣裳收被褥,免得等会被雨打湿。
小户人家忙乱,大户人家也不闲。
因此,即便是青天白日,司马家的墙头上爬上了两个女娃,也并未轻易被人瞧见。
晚霞猫低身子往前方一指:“主子,那处便是司马姑娘的院子……”
芸娘探颈子一瞧,晚霞所指的院子,虽看不到多少下人,可院里花团锦簇,窗帘床帐色彩亮丽,显见其主人是多么的青春少艾。
芸娘一把解开怀中一卷春宫的细绳,瞧见其上正正是司马琼的尊荣,立时将春宫按脑袋、身子、腿分成三段,只将胸脯子那段留下,其余两段交给晚霞:“去吧,看你的了。”
晚霞伸手接了两段春宫,嘻嘻一笑:“主子就瞧好吧!”
她身子一跃,悄悄上了房檐,沿着房檐缓缓靠近那院里,等到小风终于将绣房门帘吹开一道缝时,一甩手腕,那两段春宫就进了房里。
芸娘当先翻出了墙头。
未几,晚霞已经跟上了她的脚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春宫斗春宫。是谁向芸娘出手,此事太过明显。
墙内还未发出任何声响,晚霞担忧道:“主子,你觉着那司马姑娘能认出来她自己吗?”
芸娘一笑:“谁画春宫能像我这般良心?哪怕是用来报复仇人,也要画的惟妙惟肖,还要诸多美化。她怎会认不出她自己?”
蠢啊,陷害芸娘,竟然还不愿将她画的相似。那阿蛮送来的春宫里,大大丑化了芸娘,谁能认出来画里之人是谁?
风渐渐变大,芸娘加快脚步,往余下两户人家而去。
芸娘回到左府时,春雨噼里啪啦打了下来。她向守门的两个下人每人抛去了一粒碎银:“好好守着,有旁人来寻我的话,便速速通传。”
两个下人笑呵呵收了银子,点头哈腰应了下来,瞧着芸娘的身影一路进了二门,这才叹道:“瞧瞧,二小姐如今混出了头,非但在府里行动自由,便是外间也结交了达官显贵,果然是自小在苦水里锻炼了手段之人哪……”
两个门房就着大雨说了会子话,吃过了晌午饭,瞧见天色已极暗,心中想着,只怕二小姐口中要寻她之人是不会来了。
下人点上烛火,打算再过几刻便闭门时,便听闻外间传来连串马蹄声,以及车轮滚过青砖的沉闷声。
那马蹄声和车轮声在左府门前便停止了响动。
门房探头去瞧,便见从三辆马车上各下来一位姑娘和一个丫头。
三位姑娘面上俱是同样焦急的神色,三位丫头怀中俱是抱了满怀的礼当。
门房口中道了一声“来了”,便见小窗上已伸进来三封拜帖。
吴柳如作为代表,努力克制着心中怨愤,强装镇定道:“我们来探你家……”
话还未说完,门房便笑道:“我家二小姐一早就等着诸位。请各位略略等上一等,小的立刻去通传。”
吴柳如、方姑娘、司马琼听到芸娘竟是已料到了三人要来,显见已做好了鸿门宴,就等三人自投罗网,心中俱是一阵惧怕。 我在古代卖内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