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奴家这就去
我问过陆英,他说这种训练是针对接下来训练近身格斗做准备的。长期在腿部绑上沙袋练习跑步,很容易伤害膝盖。时日一久,膝盖就会疼痛不已。谢风思虑周全,我也就不再坚持。
在接下来的训练期间,我摔倒过无数次,也晕厥过几次,都咬牙坚持着。一段时间下来,我又黑又瘦,寒月心疼地眼泪汪汪,夜间帮我挑着脚底的血泡,她直嘟囔,“小姐何必对自己这般狠,苦的不还是自己……”
苦吗?
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现在支持着我活下去的就是回璃国,杀璃王刘施,让他为我的九哥填命!
吃再多的苦,我也甘愿。
大炎短暂的金秋时节到了末尾,我已达到谢风给我定的标准,可以学近身格斗的功夫。
我却先让谢风教我骑马。
不会骑马,始终还是很不方便。每次去训练,我都只能和谢风共乘一骑。何况将来我回璃国杀刘施,也不可能坐着马车去。
谢风送给我一匹蒙古马,通体黑色,没有一丝杂色,体型不甚高大,却是威风凌凌,我一眼就相中了。
大炎严寒季节占全年的大部分时节。这蒙古马体型矮小,其貌不扬,却是耐得住严寒和酷暑,且勇猛无比,是一种良好的军马。
“这是新进的一匹军马,我让周介挑了一匹适合你的。”谢风见我喜欢,把手里的缰绳递给我。
我小心地凑近,伸手摸了摸。黑马的毛色油亮,四肢健硕有力,我越看越欢喜。
“这匹马以后就是你的坐骑了。”谢风含笑看着我爱不释手的模样。
我高兴地冲谢风点点头。
他见我一脸的兴奋,笑了笑嘱咐着,“上马时脚尖要内蹬,马儿快走或是快跑时,你的小腿和膝盖,还有大腿内侧都要用力夹马,身体要前倾,臀部和马鞍似触非触,身子要随着马跑动的节奏起伏着。还有,马容易眼生,你万不可……”
谢风讲解地很详细,我微微仰起脸听得也很仔细。
谢风见我听得认真,又教我一些骑马的技巧以及马的秉性,特地嘱咐马的缰绳不可使劲勒紧。
我点点头,在谢风的帮助下,翻身骑了上去,轻夹马腹,让马儿慢慢跑起来。骑马真是个力气活,特别是我这样初初学骑马的,溜了一两圈,在颠簸的马背上勉强还可以坐稳身子,却是累得腰酸背痛。
谢风让我休息一会,我摇着头不愿意,我想快点学会。有几次在转弯时,我一紧张,把缰绳勒得过紧,胯下的马儿不耐烦地嘶鸣几声,吓得我忙想勒住它。
黑马似乎更是不耐烦了,猛然前蹄站立,大声嘶鸣,四蹄撒开,飞快地跑了起来。
我第一次骑马,哪里能把握好,身子瞬间被颠得坐不稳,摇摇欲坠。
“谢风……”我惊呼道。
谢风本来离我不远,一直跟在一旁,见这黑马突然发起疯一般,不管不顾地狂奔起来,忙疾声唤我,“苏陌!”
黑马似箭一般窜出去,似乎不再受我的掌控,跑得更是欢畅。惊慌失措之时,听见谢风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抱住马脖子,不要摔下来!”
随即听见他发出清啸,唤来得意。
马儿越跑越快,我顾不上其他,照着谢风的话做,牢牢抱着黑马的脖子,不敢撒手。马鬃上的毛因速度太快,使劲抽打着我的脸,更是睁不开眼。
身后传来疾奔的马蹄声,应该是谢风来救我了。
我眯起眼睛想看清谢风到了哪里,却瞧到前面有一个很宽的土坑,黑马的速度却一点也没减,我心底一沉,暗道不好!
身下的马儿忽然停住脚步,前蹄一扬,黑马上半身便腾空了。
马的鬃毛光滑,加上我心底慌乱,我的手一松,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身子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住。
“苏陌!”谢风飞奔过来,一把抓住我,满脸紧张地看着我,“伤到了哪里?”
我瘫在地上,浑身的骨头被坚硬的地面硌得生疼,好在没有伤到筋骨。我咬着牙坐起身,“我没事!”
谢风把我搀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忧,“回去让陆英看看,我才放心。”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往一旁轻轻一挪,细细瞧着我的脸,皱眉道:“脸上有擦伤,要赶紧回去处理一下。你一个姑娘家,破了相怎么办。”
我伸手摸了摸,有点刺痛,没有流血,摇摇头道,“不碍事的,我还想再学一会。”
谢风看着我,眉头皱得紧紧:“就这么急着学会?”
“是。”我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回答道。
我要学的东西太多,恨不得一日有二十四个时辰。早一日学会,早一日熟练,我就可以,早一日取刘施的项上人头!
刚刚摔了一跤,发髻也有些散乱,额角的发丝随着风一下一下拂着我的脸。我避开谢风沉默的目光,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定都无大碍,就一瘸一拐地去牵马。
翻身上马时,瞥见谢风仍怔怔地看着我,脸上神情莫辨。我心底闷闷地难受,装作视而不见,催马快走,离开他迫人的视线。
和谢风相处这一段时间,我有点怕他。他对我的要求很严格,几乎算是严苛,这些我都明白,也都理解。毕竟对敌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些苦我都能吃。我最怕的,就是他那复杂的眼神。那里面掺杂了太多的东西,有心疼,有痴迷……更多的是我能看得明白,却只能装作不懂的东西。
谢风,我只是天地间行走的枯槁,很快就会消散于人世间。而你,如清风朗月,如芝兰玉树,正如皓月当空,会有耀目的星辉与你相伴。
只是那颗星星,不会是我!
我肯下苦功夫,骑马的技艺逐渐提高。黑马与我磨合了几日,相处久了,不再暴躁易怒,温顺了许多。
这日完成训练的任务,又骑了几圈马后,我与谢风坐在山坡上休息,看着黑马悠闲地在不远处啃着青草。我见它通体乌黑,不禁心头一动,歪着头看着谢风,“谢风,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爱摘的大专柳吗?”
“你是说龙葵果?”
我笑着点点头。
龙葵果,秦娘爱叫它大专柳,我也爱跟着她这么叫。每到秋季,我就漫山遍野地跑着去摘。它的果实很小,只有黄豆粒那般大。成熟后,颜色很深,近似黑色,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虽然这个东西不稀奇,作用却是不小的,有时头痛,耳痛之类的小毛病,秦娘全是用它,或研成糊状,或挤出汁液,用于患处,很好用。
我冲黑马抬了抬下巴,眉头一挑,“你看它像不像大专柳?”
“你不会给它就取这个名字吧?”谢风哑然一笑。
“黑色俊马,古有乌骓,”我眯着眼睛,得意地看着黑马,越看越是相称,“今有大专柳!”
谢风轻笑,“乌骓驮名将,大专柳驮着傻姑娘,倒也算主人与马相辅相成。”
我听他取笑我,也不恼,嘻嘻一笑,“旁人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你家的得意也没有驮位状元郎?”
忽听马儿高声嘶鸣,不知何时得意和大专柳跑到了一块,并头吃着草。
我和谢风看着他们,哑然失笑。
暮色西沉,偶有淡淡的微风混着青草和野花的清新拂面而来,橘黄色的日光自天边慢慢延伸过来,映着青色的草与树,五彩的花儿,以及那两匹并头吃草,不时厮磨的马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温暖。
等我已经能熟练地操纵大专柳时,谢风决定让我跟他学习近身格斗之术。
谢风教我的格斗术,与训练上战场的士兵不一样。战场上主要讲究的就是排兵布阵,士兵保证的就是整个方队整齐划一,组成一道无坚不摧的队形。若有人倒下,立刻要有人补上去,始终保证队形。
而我要学的则是快、准、狠袭击敌人,只讲自身的速度与安危。整个功夫不要求循序渐进,但对身体的反应速度,手眼配合要求很高。
刚开始两个月,我每天都被摔打得骨头快要散架了,每日从教练场回陌香居都要做软轿,路都走不得。沐浴完,浑身又酸又疼,寒月几乎是连扶带抱,把我弄上床,半夜翻个身都会扯到痛处而惊醒。
不管我前一日训练的如何,谢风第二天还是一样强训我,不留一丝情面。寒月抱怨了好多次,说太子爷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哪有这样对待女儿家的。看到陆英来得比以往勤些,寒月慢慢也就不再抱怨了。
等到我能和谢风正面交手,偶尔可以得手的时候,女儿已经一周岁了。
女儿的满月宴没有办,这次周岁宴,谢风一早就让人张罗起来。
谢灵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跃跃欲试,缠了谢风几次,谢风没有给她回复,让她来征询我的意见。
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宴而已,我不忍谢灵期待的眼神落空,笑着点头答应。
谢灵这位公主可是把女儿当做心肝宝贝一般疼爱着。
去年那一段我人生中最悲苦的时间,她去了大炎帝后的娘家住了将近三个月,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常常在我面前嘀咕:一别数月,你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没见过刘缓,只以为女儿是她的亲生侄女,我则是被谢风金屋藏娇的女子,心仪她哥哥不惜委曲求全,做个无名无分的夫人。
先入为主,被谢灵体现地淋漓尽致。无论我如何解释,她都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哥哥这般待你,你还处心积虑为他找来这些荒谬的借口,不愿累及他的名声!”
次数一多,我也就懒得解释。
我不愿张扬,提出摆个家宴即可。谢灵按耐不住兴奋,连连点头。
我每日仍忙着去训练,谢风也仍是忙着处理他那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朝政,每隔一两日他也会腾出时间来,与我对招,检查我的进度。
周介则被指派过来专门和我对招。
看着他一脸的不情愿,我手底可一点不愿意留情,专门向他脸上招呼。他果然爱惜面子,不想让我在他脸上留下痕迹,让旁人笑话,出招狠辣多了。我虽然经常输,身上被周介打得乌青,可我心底还是很高兴。毕竟周介眼里从一开始的敷衍和随性,变得认真和郑重了许多。
果然和高手过招,不容许有丝毫闪失。我这一晃神,被周介一拳打在腰际,闷哼一声,瞬间被打趴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周介想伸手扶我,又猛地把手收回,愤愤的说道,“我就说,这和娘们对招的活我做不来!”
“娘们怎么了?”打趴在地,难免不磕着碰着,我吐掉嘴里的血水,“怎么,看不起娘们?”
“那倒不是!”周介为难地挠挠头,“只是你和别的娘们不一样!你可是……”
他知道我不爱听,顿住口,又道,“上次把你打趴下,太子爷可是要我陪他对了两百多招才放我走,我差点累到吐血!”
我揉了揉疼痛的腰部,站起来,冲周介笑道,“你虚长我一岁,我唤你周大哥也不是一日两日。敢不敢与我打个赌,一个月之后,趴在地上的是你,不是我!”
“就凭你那花拳绣腿?我可是自小练到大的,”周介不在意地笑了笑,“也好!陪你耍上一耍。若是我赢了,你要向太子爷说,以后不许我来和你对招!”
“好!”我爽快地点点头,“若我赢了,你……”
我倒是还未想好要什么赌注。忽然,心头闪过一人来,我嘴角一勾,“若我赢你,你要在你主子下令时,不许应声‘卑职遵命’,要称‘奴家这就去’!”
好久没有捉弄人了,我的心里莫名有些激动。
周介性子耿直,是条汉子,可就是他那股唯主子命是从的模样,令我恼火。几次三番,总拿我和谢风说事。他心疼他的主子,老是拉上我,算怎么一回事。
至于谢风,自从和他重逢以来,甚少见他笑过,更未曾见过他脸红,他哪里还像以前那个脸皮薄的谢夫子。谢风身上掌权者气势愈盛,我愈是觉得我和他之间越隔越远。
周介听完我说的话,下巴差点掉了,粗眉一皱,“我可是响当当的汉子!你叫我……说那娘们唧唧的话,我说不来!” 帝君宠妻:二嫁王妃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