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国王都,王宫宣武殿内,姬霸阴沉着脸,看着底下的一众大臣们,宣武殿内的气氛非常低沉,虽然如今已是九月,就快入冬了,但在这宣武殿内,还是有人汗流不止。
看着国君的神色,虢国大将军曾涂,站出来禀告:“禀王上,这几日里,臣已经亲自排查过,并非我虢国的士兵所为。”
不过姬霸的脸色却没有改变,反而更阴沉,他质问曾涂:“那你说,到底是谁,扮作匪贼,杀害了中山国的使者?”
“臣,不知。”曾涂低着头回答,他也无法找到答案。
看到曾涂说不出来,姬霸更是生气:“除了我国军队,还有谁有那我国特有的制式军靴?那些在现场遗留的东西,难道是凭空飞过去的吗?”据周国派来质问的人所说,除了那活下来的中山国使者指认的虢国特有的军靴外,现场还被之后搜索的周国白虎军士兵,找到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虢国士兵的军牌,这军牌,虢国士兵独有的,因为在虢国,没有军牌的士兵,一旦查出,就会重处,不是断四肢,就是直接砍头,因此,军牌对于虢国士兵而言,是比命还贵重的东西,必定贴身携带。
“王上,臣已经调查清楚,并没有士兵遗失军牌,那军牌的来历可疑。”说到军牌,曾涂不敢再不吭声了。
“可疑?那你说,是哪里可疑?”虽然是问句,但姬霸的怒气,并没有消减,他拿出一物,砸向曾涂,那东西,在曾涂的脚下弹了两下,最后静静的躺在了曾涂脚前一尺的地方,那是一块军牌,是周国在中山国使者被袭现场找到的证据。
曾涂拿起那块军牌,仔细的看了一下,因为军牌的重要性,所以在军牌上,是有着只有虢国军队中才知道的秘密暗语,如果有人仿照军牌,却没有暗语,就会被立刻发现。
曾涂手中的这块军牌,非常陈旧,因为是被贴身携带,所以上面有着明显的油光,一看就知道,不是新做出来的,曾涂用手摸了一下,上面的暗语,显示这块令牌的主人,是一名什长,他顿时心中一激,如果是令牌丢失了,那确实没有人会自报出来,毕竟丢了令牌,就是丢了性命。
看着曾涂摸着那令牌不说话,姬霸立眉怒斥:“你现在,就给我去排查,将这个令牌的主人查出来,将这次犯事的人,都给我抓出来。”他并不在意那个弱小的中山国,甚至那中山国没有派人来的话,他都没想起过荒原的边缘处,还有这么一个国家。
可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中山国毕竟是周国的属国,这次周国很明显,是为中山国撑腰,来找虢国麻烦的,如果不能应对下来,虢国的一系列计划,就都将土崩瓦解,虽然与向国有暗议,共同对周国发难,削弱周国后再向周国宣战,但此刻,虢国的计划才刚刚兴起,还无法立即面对仍十分强大的周国。
曾涂立刻应下,拿着那块令牌,急匆匆的走出了宣武殿。
“公孙羊。”在曾涂离开后,姬霸叫道。
“臣在。”虢国司行公孙羊站出回话。
“准备一份厚礼,派人送予中山国,另外,让人告知周国,此事并非我虢国所做,是有人冒充的,并且也准备一份礼物,给那个侥幸活下来的......活下来的......”姬霸还不知道那个活下来的中山国使者,叫什么名字。
“那侥幸活下来的中山国使者,叫安夫,王上。”宰相柳中原提醒姬霸。
“对,给那个安夫也送上一份财物。”姬霸继续说道。
“王上,既然此事并非我们做的,那臣以为,不当给那安夫送什么礼物,这会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们做的。”柳中原再次提醒姬霸,哪怕真是虢国的士兵做的事情,他们都不能承认,否则就给了周国向虢国发难的口实了。
姬霸有些犹豫,在见过那令牌后,他心中已经确认,那是自己的士兵做下的事情,虽然还不知道那士兵,为何要杀害中山国的使者,他想着给那叫做安夫的中山国使者一些礼物,好让他闭嘴。
只是柳中原的话也对,如果他们送财物给那安夫,就真坐实了这件事是虢国所为。
想了一下,姬霸无奈的向公孙羊挥挥手,告诉他刚才的话不算。
“王上,这件事中,还有疑点。”柳中原再次出声。
在看到国君疑惑的看着自己之时,解释道:“先不说那令牌,是否是我国士兵遗落的,那中山国使者口中所说,对中山国使者团的人袭杀的匪贼,脚上穿着的,是我国军队的常规军靴,臣不解的是,那些士兵身上衣装更换了,武器更换了,甚至都蒙着面,口不出声,这样细致的准备,为何却没有更换脚上的靴子呢?”在他看来,这其中的疑点很多,但最大的疑点,就是这被作为第一个证据的靴子上,也就是看到那匪贼的靴子,中山国的安夫,才确认那些匪贼是虢国的士兵的。
虽然这些靴子只有虢国的士兵才会穿,但也不能说明,就不会让外人拿到。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陷害我们吗?”姬霸闻言沉思问道:“难道是楚国做的?”虢国北面,原是邹国与晋国,但去年时,在红江以北的楚国,突然越过红江,攻占了邹国,并在今年初,占领了晋国。
“难道楚国想坐山观虎斗吗?”姬霸皱眉,楚国新占邹国与晋国,正是虚弱的时候,如果他们想以此事,引得周国与虢国互相争斗,就可以让他们得到稳定国内的机会。
“也有可能是周国所做。”柳中原并没有肯定姬霸的猜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做的,也许是虢国的士兵所做,也许是周边的国家,担心虢国的入侵,而以此让周国和虢国陷入战争,甚至还可能就是周国所为,为了有向虢国选择的借口:“别忘了,王上,荒原里,那周国将边境线推到了我国新城外五里的地方,可不是与我们分享荒原的。”
“那宰相的意见是?”姬霸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明显不够用了,他不得不询问柳中原的意见。
“臣的意见是,除了曾将军排查军队外,我们还得排查,是不是有人将我国的军备,私下贩卖了出去。”柳中原答道。
姬霸深吸了口气,沉声对公孙羊道:“去,去排查,一个人都不要放过,我要知道,是谁为了一点小钱,将军备卖出去的。”
公孙羊急忙应声。
......
两天后,曾涂与公孙羊,一同向姬霸汇报调查情况。
“王上,臣已调查出,那令牌,是安武军一名什长的。”曾涂看到姬霸要询问,急忙解释:“但袭击中山国使者的,并非那什长,他的令牌,在一个多月前,一次去青楼时,就丢失了,因为怕受到责罚,因此没有上报。”丢了令牌就是丢了命,这换谁也不敢上报。
曾涂在拿到那令牌后,立即让各军的什长拿出令牌交给其主将,然后统一,安武军是负责守卫虢国王都的军队,很快就回报,有一名什长没有交上令牌,并立即向那名什长押解到了王都。
曾涂亲自见过那名什长后,经过一番严刑拷打,确认了并非那什长带人截杀的中山国使者。
果然如宰相预料,姬霸握紧拳头砸在王座扶手上,既然令牌是被偷了,那就是有人在陷害虢国,企图让虢国与周国开战,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国,其次是东面的嬛国,与西面的向国,最后,才是周国。
并非姬霸觉得周国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他也是穿越者他明白穿越者的野心,只是,周国并没有封锁边境,也没有大肆搜查细作,因此,虢国的细作,将这两年里,周国的大致情报已经传回来了,从细作的情报中,姬霸推断,周国因为南面不稳当,这几年,都需要休养生息,这也是在那英雄会的人来连横之时,自己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的。
周国已经壮大了许多,现在正是根基不稳的情况,一旦让周国稳定下来,那周国的军力,将出现爆发式增长,那时候,就算虢国与向国联手进攻,也再没可能是周国的对手了。
“将那士兵,及其家人,一同斩首。”姬霸愤恨的对曾涂下令,就是因为那什长的疏忽,让虢国陷入危险之中,光是依军规,将那什长斩首,都不能让他消恨。
对曾涂下令完,姬霸又看向公孙羊。
公孙羊急忙报告:“王上,臣已查出,是司空署的一名造记,收了钱,将一些做工有瑕疵的军靴,向外卖出。”
当公孙羊报告之时,虢国司空署的司空计长,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司空署制作的军备,不可能都是完美的,总有不合格的,这些东西,按规定,是需要销毁的,不过那造记自小贫苦,对于这些有些瑕疵,但不影响使用的军备,以高价,私下卖了出去,在被计长发现之后,将其中的八成,都给了计长,而见到能卖这么多钱,计长就心动不已,不仅为那造记隐瞒了下来,还有意私下提高了军备的合格率,造成了更多的不良品,让那造记可以去贩卖更多的钱。
冷眼看着抖得和塞子似的司空计长,姬霸却反常的没有发火,他询问公孙羊:“那个造记呢?”那造记是罪魁祸首,理应带到他面前来的。
公孙羊低头回答:“回王上,那造记自杀了。”那造记在被发现之时,就自知自己无法幸免,想着为了不祸及家人,就干净利落的自杀了。
也因为那造记自杀了,公孙羊没法立刻找到那造记,将军备都卖给了谁。
“将那造记一家斩首,那造记尸身悬挂坊市口,凡与那造记有关联之人,一律全家斩首。”姬霸冷言下令,他不相信光靠那造记一人,就可以完成这么多军备的贩卖,没有完整的利益链,是不可能让那些军备外流的,他要以此震慑那些胆大之人。
计长听到国君的命令,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然后,随着他的裤子湿掉,一股淡黄色水流,从他的裤腿处,流了出来,计长头一歪,身子就不再抖了。
公孙羊急忙上前查看:“王上,计司空昏过去了。”计长在被吓尿后,就这么跪着吓昏了过去。
姬霸看向柳中原道:“宰相,这几日,给我找来一名新的司空。”然后他冷冷的望着昏过去的计长道:“原司空计长,胆敢违法倒卖军备,剥夺司空之职,全家在坊市口斩首,以儆效尤。”如果计长还没昏过去,现在恐怕也会被吓昏的。
两名禁军士兵,听到命令后,冲进宣武殿中,将昏过去的计长拖了出去。
对计长下了处置后,姬霸对公孙羊吩咐:“公孙羊,将搜查整理一份,送予周国的使者,告诉他们,是有人私下购买了我国的军备,伪装成我国士兵,袭杀中山国的使者的。”既然有了理由,姬霸的底气就足了一些,就算那周国使者不相信也无碍了。
剩下的,无非就是谈判而已。 成皇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