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摆脱食物带来的诱惑力,也迫切地摆正筷子,撬开了挡板,睁眼一看,原来是一样点心和一道素菜。
那诱人的点心,则是好似抹茶绿的存在,让月玉泉口舌生津。
他笨拙地用手拿起它,端起盘子,倒是颤颤巍巍得如同百岁老人。
他的笑意如同花一般绽开,而那点心,被月玉泉如饥似渴地咬掉了一块,咀嚼声四起。
那是他和其他罪犯吃饭的声音,因为各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如同他一般,对于每一顿皇狱免费提供的饭菜,都十分珍视。
月玉泉也不拘束了,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口涎在滴滴答答地落,而自己内心的空虚感,也被热乎乎面点所填充。
饿极的月玉泉,如狼似虎地吃着,但是吃着吃着,因为满足了口福,心中那痒痒的恨意,再度冲刷起了月玉泉的全身,让他的目光,再度变得凶狠了起来。
如同饿狼,如今变为了嗜血的怒狼。
这是和食物并存的执念,也是让月玉泉脑子越来越清晰的媒介。
他风卷残云就吃掉了晚饭,意犹未尽地将那一杯水饮尽,他心中那充实的满足感,却是充斥了月玉泉的躯体。
而他,则是感觉,晚饭不够吃……
而在那狱卒撤走了餐盘后,月玉泉则是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踉跄了一步,就“哗啦”一声,后脑勺撞在了封闭的铁栅栏上,身后的一片区域狭窄,所以月玉泉疼痛地蹙眉起,阴湿的茅草,也垫在了他身下。
他无力于反抗,无力于挣扎,如同空转的车轮,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咒骂着倒在地上。
他在勉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是在倒下去的同一刻,他就觉得,自己万念俱灰了。
他只想睡着,睡到地老天荒,睡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月玉泉只感觉自己在下坠,他的整个人,因为睡意这泥沼,而沦陷。
他若是睡去……则是会永远醒不来吧。
他想着想着,依旧白净的手上,凸起的指节泛白了。
“好了,问吧。”
他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意思,就听见了更加轻快的脚步声,腾在地上。
那是从门外响起的,一对璧人齐刷刷走来的脚步声,微乎其微。
但是月玉泉还是听见了,程碧荷的脚步声,就是如此。
那么另一个人……当然是月清啊!
他的瞳孔,也恣意收缩,如同夜猫的眸子,散发出了幽幽的光芒来。
剧烈收缩的瞳孔,也让程碧荷的巧笑倩兮和月清的玉树临风……放大了,更加清楚了。
月玉泉内心的惶恐,也在放大,千百倍地放大,让他不由自主地欲尖叫--
虽然一样的惊为天人,虽然是青春作伴……但是那两个人,狗男女一对,却是绝情的、一视同仁的漠然!
他们是月玉泉一生的梦魇。
有时他也会想,为何自己不死,不被一纸诏书直接赐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关键是他不是卵,是鹰啊……
鹰击长空,如今他一脚踩空,万丈高楼平地起,他却是已经堕落了。
月玉泉不甘,他也在怨恨着。
为何他们,还要见缝插针地折磨自己?居然一天来两次?
他没有言语,感觉自己的喉咙,还是干涩的,不舒服。
而先发制人的,是月清那具有熟悉特征的声音,清冷而威慑。
“说,你在十几年前救下陆皇时,下毒于他的原因。”
衣衫厮磨在了铁栅栏上,月清浑然不觉,却是居高临下地望向了月玉泉,眸中满满的都是了然。
他的白衣,不怕被弄脏?
月玉泉撇撇嘴,没有言语。
可惜了,他遇见的是自己,守口如瓶的自己!
可惜了,他的月家败了,尘埃落定的无数冤魂,也没有一个知道,也没有一个会透露,自己的阴谋诡计!
而月清的语气,却是平静、淡然的,如同月玉泉告诉他来龙去脉,就是理所当然的,就是命中注定的!
他没有傲慢与偏见,但是月玉泉却是踟蹰了。
他如今很狼狈,月清没有笑他。
他如今已经落魄,但是他们何尝不会在背后嚼舌根?
月清也和他一起,产生了良久的静默。
他安安静静的样子,让月玉泉联想起了以前,月家的弃子,月清。
他如今,却是越来越像他了。
那个月清的骨子里,都是正气。
如今月清的问题,也是充斥了愠怒,气贯长虹。
冰凉凉的水滴,从头顶滴落,明明是秋天,但是那水,已经让月玉泉毛骨悚然了。
恰恰好地,滴入了他的颈窝里,他全身上下还算暖和的地方。
月玉泉则是恶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他的理智,处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经几天,让月玉泉抱怨、厌世、咏叹的五味瓶已经打翻了无数次,他的负能量越蓄越多了。 若无殇,碧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