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的如珏,如今只知道低下头,望向自己的鞋面。
她的眼神很卑微,但是那卑微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就迸发出了强撑着的、掩饰的气息。
“呼……有只蚊子。”
如珏则是故作镇定地,将自己妥帖笼在裤管中的玉腿跺了跺,好似是真的有一只蚊子,刚才出其不意地来偷袭。
但是,如珏的身旁,淡淡的叹息声,传来了。
“唉……如今,还有蚊子吗?”
而如珏,则是在一瞬间,就被五雷轰顶了。
对啊……自己的小聪明,其实说不上是小聪明,而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而如珏的表情,还有她身上无论如何也无法演变为古井无波的气息……则是进一步地彰显了,“她不是月清”这个现实。
而落俞邽,则是得体地笑了笑。
但是,他那一口黄牙龇出来的时候,如珏却是已经无法耐得住如今的诡异气息,她“唔”了一声,就慌慌张张地掉头狂奔!
那叮叮咚咚的托盘,也是被如珏那羸弱的身子,晃晃悠悠地托举着。
她的身体在不要命地顺着后方奔,绝尘而去。
如珏没有走这一条路,而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则是撞入了落俞邽那饶有兴致的眼眸里。
她的白袍看上去似乎代表了月清……不过,她不可能是沉稳的月清。
宠辱不惊的月清,落俞邽与他有着一面之缘。
那是月清入宫的时候,他路过皇宫时,顺带着望见了一个生面孔。
所以,记忆力贼好的落俞邽明白了,眼前还是畏畏缩缩的少女……扮演不出月清的那独特而清高的神韵来。
她与月清,是云泥之别。
不,她那灵动的声音,还带有特意压低的痕迹……虽然无芳已经让她服下了改变声色的果子,但是如珏的表现,让落俞邽很是不喜。
她居然冒充月清!
要知道,如今的月清,肩上则是挑大梁,担当起了陆帝兰的救命稻草。
他是炙手可热的新才,如今却是被人假冒,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不见了,还不是咄咄怪事!
“哐当”几声,如珏那慌慌张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曲径通幽的回廊里。
她也是疯狂了,一眨眼就溜走不见了。
而落俞邽,则是悄然无声地收敛起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那一双精明的眼,则是终于睁大了,小眼睛也硬生生地被夸大到了猫眼大小。
“呵!我落俞邽,即使掘地三尺,也要将你刨出来!”
他撂了一句狠话,而匆匆忙忙地冲入了养心殿的如珏,则是容颜惨淡。
她无力地靠在了墙边,那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白墙,如今因为陆帝兰的病,遣退了打扫宫女,才积蓄了一层薄薄的灰。
如珏不知不觉,就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还有人心惶惶,捂住了胸口,努力地将唇中的咳嗽声,变得轻起来,但是无济于事。
“咳咳咳……吓死了,吓死了!”
她还是无法从刚才,自己那千钧一发的急智中蕴含的惊险中,脱身。
而且,她的身体,在上上下下地颤抖着,身上的衣物,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浸透了汗水的轻薄。
而她,则是在如今……在几分钟前,如珏惊魂未定的心情湮没,她才开始喂陆帝兰药来。
“哗啦啦……”
那是苦涩的丹药,合着水一起落入陆帝兰体内发出的声音。
少女一丝不苟地将那药碗倾斜了一丝丝,紧接着,就将那丹药,给顺其自然的陆帝兰喂了下去。
而她在喂的时候,突然间听见了门外,那轻快的脚步声……
那是让她尤其熟悉的、淡淡的、童心未泯的脚步声,听起来如同一个蹦蹦跳跳的孩童。
而如珏,则是下意识地侧头,望向了那紧闭的大门。
陆帝兰躺的,是一间宽敞的小居。
而且,他的清静养病处外,为何……为何传出了属于落俞邽的脚步声?
如珏心中七上八下的,感觉自己的动作,也不再受到自己的控制了。
她仓促地为陆帝兰灌了药,旋即拍拍手,轻灵放下碗,急忙迎了上去。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淫邪一般的男子,那个一心贪小便宜的男子……如今不会这么巧地来造访陆帝兰吧?
“哗啦!”
那紧闭的门,被如珏的纤纤玉手打开。
她将门闩拔出,而那原本聚精会神的瞳孔中,则是在目睹了那熟悉而恐怖的油亮亮时,蓦然间爆出了一层强烈的光芒!
那是可怖的……自己偶遇的、似乎识破了她的易容的手男子。
那是让如珏不寒而栗的、好似毒蛇的目光。
而如珏,则是愣在了原地。
她的手上,还提着那铁质的门闩,但是整个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她的身上,还带有刚才的恐吓而蓬勃的汗珠,整个人木雕泥塑。
她的眼眸,涣散,无奈,但是却是逆来顺受的软弱、畏怯。 若无殇,碧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