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的声音，是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声嘶力竭，却是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他的无辜与可怜。

　　月清距离自己，仅仅是一步之遥。

　　他那端庄的侧脸映衬在御医司偏殿外的一片深秋秋色内，则是一片的娴雅，看上去更加清隽。

　　程碧荷的心跳，则是停跳了半拍。

　　她对于月清熟视无睹，但是如今的他，却是若有若无地，每隔一段时间后，会来看她一眼，满满的都是宠溺。

　　唔，那个小个子，或许是因为不耐烦了，将袖口撸起，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常。

　　看来，是自己多疑了。

　　但是，程碧荷在检测他的时候，却是发觉，他与自己，对答如流。

　　很蹊跷，但是……他的动作，完美无缺。

　　他小声地回答，她轻声地询问。

　　不过，程碧荷却是心中多了个心眼儿，她想了想，却是将满手足足一百种药草的种类繁多的药材挨个儿观察了一会儿，挑出了其中很难辨认的药材。

　　她的仙鼎堪称万能，不过程碧荷的动作，却是引起了小个子打哈欠的动作。

　　谍影重重，但是程碧荷偏偏地，还找不到半点关于小个子的漏洞。

　　他刚才回答出了自己随机抽的九秎草……为何还要打可疑的小抄？

　　她将小个子已经辨认出的药草拿到了一边的凳子上，重新不动声色地笑着，拿出一捧很像睇野花的硫嵫花，那微笑，却是让任何人都会被麻痹。

　　但是，这是碟中谍啊。

　　谁知道，自己和那个小个子，谁敌得过谁？

　　而程碧荷，再度问了一句。

　　“这是？”

　　对答如流的小个子，则是望向了那一捧的硫嵫花，直愣愣地杵在了原地。

　　没错，他看上去，却是一下子就露出了马脚--难不成，他要看小抄了？

　　程碧荷顿时产生了跃跃欲试感。

　　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打量，关于一个人底气不足的模样。

　　小个子纤毫毕现的容颜，则是在给她启发。

　　他的下唇咬着，自己则是嗫嚅着，双手不留痕迹地绞在了一起，拧巴着，如同麻花。

　　他的眼眸，则是深沉得如同东海，在望着脚下平平无奇的地面，越发可疑。

　　他在另一侧的裤缝线，不知道有没有剪破，不过程碧荷如今则是在逼视着小个子，她的心中，正在数秒。

　　半分钟，这是小个子的生命时间--他若是再半分钟内回答不出来，就会受到错误一题的代价。

　　不过，他仅仅是错一题，也没有关系。

　　但是程碧荷却是难住了他，天知道，他有没有在前面的答题内作弊？

　　“这是……这是……”

　　那可疑的旋转，还有小个子变动得特别明显的声线……因为他处于变声期，任何一点声线的变化，都会纤毫毕现地显露，所以如今的程碧荷发觉，他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丝丝的弱弱。

　　或许的，他不会；或许的，他在伺机而动。

　　而下一刻，果不其然地，他动了。

　　夸张地，少年那原本就矮小的身影，则是再度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弯了下去。

　　让程碧荷感觉这宛如同幻觉……但是，最终的小个子，则是为了看小抄才伪装得如同纯熟。

　　他不慌不忙地，背过身来。

　　程碧荷的感知，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了他的头顶，一览无余的小个子的动作，则是亮瞎了她的眼。

　　果然有诈！

　　当他自己可以在自己面前，叱咤风云？

　　可惜，自己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傀儡，也不是只有鞭挞才会动的耕牛……呵，她可是程碧荷！

　　程碧荷突然间觉得，自己厉害极了……

　　她的感知，可以拍下背对着自己的小个子的任何动作。

　　他逆着光，但是自己依旧可以通过感知，将他的面部表情所捕捉。

　　而且，这个小个子……一点儿也没有捂住嘴，他在自己面前是一套，但是在不为人知的人后……居然如此的卑劣！

　　少年将自己上半身的御医装，长袖撸起，变为了不长不短的中袖。

　　他的动作贼快，看上去虽然在那儿一起一伏地咳嗽，那声音还演得很逼真……但是他的眼眸，则是对准了他那撸起袖子后，裸露的一片手臂肌肤看。

　　果然，刚才自己在他袖管外，瞥见的一丝丝的黑色，密密麻麻的黑色……是小抄啊。

　　如今，程碧荷却是大开眼界了。

　　那小抄，打在自己的身上，还真是清奇少见。

　　他的字，也很烂。

　　小个子的手臂上，则是画了图，还在各幅图的旁边，注了各种药材的名称。

　　可以说，这可爱的傻子……他不仅仅打的是小抄，他还在画画。

　　他画的就是药草啊，干什么还要画呢？画完了，不是就掌握了吗？

　　不过，程碧荷却是发觉了，他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保留了显而易见的罪证。

　　那是--他胆大包天地，在他自己的袖子内侧，写了无数字。 若无殇，碧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