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墙倒众人推
“臣附议,肃大夫入狱一事,理应晓喻天下。”廷尉应和道。
话落,阮相也说道:“臣附议,肃大夫行医行善,颇具威望,如今入狱,应晓喻天下。”
即便不是上朝,少府丞依旧势单力薄,正欲反驳,便被阮沐雨抢先了话:“尚大人对肃大夫,似乎极不友善!”
阮沐雨一句话,一瞬离间了少府丞与苏尚坤,只见苏尚坤眸色一惊,询问似地看向少府丞。
少府丞自然觉得莫名其妙,不解地看向阮沐雨:“莹蒂郡主何出此言?”问的同时,暗暗抱怨苏尚坤,外人随意离间一句,他便信了,简直愚蠢至极!自早朝至今,唯一帮着他的人,他难道不知是谁么,阮沐雨何处帮过他、哪怕一句?
这个道理,苏尚坤想的明白,但他毕竟被少府丞做过弃子。少府丞也非什么善类,他们之间也从不交好,对他不友善,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因此,他对少府丞,持怀疑的态度。
越是看到苏尚坤这样,少府丞便越想放弃他,奈何他与凤凛的利益绑在一起,又不得不帮他。这一刻,他只后悔没有一开始便将他遗弃!
“肃大夫行医行善,多处留有恩情,将此事晓喻天下、公之于众,或许会有百姓站出来,为肃大夫求情,皇上体恤万民,或许会为肃大夫减缓刑期。这是我们都乐见其成之事,可尚大人,似乎满不情愿?”阮沐雨歪曲事实地说道,听似有道理,其实是在混淆黑白。
苏尚坤被她绕了进去,一时出不来,看少府丞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质疑。
被阮沐雨一说,再被苏尚坤一怀疑,少府丞满心愤怒,却只能保持微笑:“启禀皇上,臣并无此意。臣只是心觉,肃大夫颇具威望乃是好事,而入狱获罪却是坏事,好事理应晓喻天下,坏事却不应传遍千里,因此才说,不应晓喻天下!”即便很想抛弃苏尚坤,这一刻,他也只能替苏尚坤说话。
听了他的话,苏尚坤才回神过来,确实不能晓喻天下。经他诊治过的人,别说找出一位感激他的,哪怕找出一位不想杀了他的,都难于上青天,怎么可能有人站出来,替他说情呢?
药物的毒害,令他们痛苦多年,也令他们妻离子散,他们巴不得他早点死!
阮沐雨之所以主张晓喻天下,只是为了“漏网之鱼”!
所谓漏网之鱼,指的就是凤凛之前,为了扫除逆世堂的障碍,将接受过苏尚坤诊治的病人,通通杀了。其中包括达官显贵,也包括平民百姓。
权贵,总归是有地位的人,凤凛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接受过诊治的病患杀了。至于平民百姓,凤凛考虑到永绝后患的问题,几乎是诛杀全族,手段极其卑劣。
凤凛预防的,就是如今的场景,害怕苏尚坤名声大振时,以前的病患找上门,状告他毒害百姓。
尽管凤凛的心思十分缜密,也会有漏网之鱼,病患们也非个个愚蠢,皆等着凤凛来取他们的项上人头,因此,病患之中,必定有漏网之鱼。
廷尉之前,就一直在找漏网之鱼,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凤凛的漏网之鱼,哪那么容易找到?
而今情况不同,只要将苏尚坤入狱一事晓喻天下,那么,只要有漏网之鱼,必会主动上门。苏尚坤已然入狱,他们也不必害怕他有位高权重的靠山,可以大胆地上告他!
阮沐雨用心之深,简直令人发指!
想至此处,苏尚坤连忙收回对少府丞质疑的眼神,换了一双求助的眼神,含着几分歉意,看向他。
见他想清楚这件事,少府丞压在心里的怒意,才稍稍得到一丝缓解,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用微小的手势,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苏尚坤会意,连忙转向皇帝,磕了几个响头,语气依旧十分真诚:“启禀皇上,草民认为,尚大人所言极是,草民入狱,并非好事,便不晓喻天下了吧?还请皇上成全!”
“肃大夫行医行善,许多百姓受了他的恩情,若他们知晓肃大夫入狱,必然为其痛苦哀号,皇上体恤天下百姓,必然不忍见到这样的场景吧?”少府丞跟着劝道。
他们倒是一样,都能说会道的,颠倒黑白的本事,丝毫不亚于阮沐雨。
皇帝暗暗一笑,面上依旧保持平日的沉静,正襟危坐,龙威自生:“朕以为……”他故意一顿,令他们心绪紧张。
阮沐雨却不紧张,因为从皇帝的眼里,她已经看出了认同,随即得意一笑。
阮相也看出了认同,却不像女儿那般得意,反而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暗自叹了一声。
“请皇上成全!”苏尚坤得了空隙,便劝了一句。
这是一种无礼的行为,少府丞立时用眼神制止。皇帝的话还未说完,身为臣子、百姓,自然要认真地倾听圣言。
苏尚坤会意,立马闭上了嘴。
“朕以为雨儿言之有理。”皇帝表态道。
只是一句,廷尉得意一笑,少府丞和苏尚坤失落地低下了头。
“让百姓安心待在家中,失声哭嚎,也好过他们背井离乡、四处奔走,只为找到肃大夫,向他寻医问药吧?”皇帝总结了他们的话,分析道。
“皇上圣明!”苏尚坤和少府丞不想这么说,但现在的情况,他们必须跟着阮相等人,奉承道。
见他们答应,皇帝满意一笑,转而刘佺,沉声吩咐道:“传旨,将肃大夫入狱一事,及其所有罪状,写成告示,晓喻天下!”说罢,转而阮相,又吩咐道,“此事,便交由阮爱卿吧?”
此事本该是廷尉来做,但考虑到阮沐雨的诉求,以廷尉的官职,或许会被凤凛、洛桓之流压制,所以皇帝将此事下达给阮相,以阮相的官位,必定可以依着阮沐雨的诉求,将此事做得恰到好处。
“臣领旨,必不负圣命!”阮相下跪接旨,磕了几个响头。
就这样,苏尚坤被打入廷尉大牢,刑期两年。
苏尚坤的狱刑,并不用日日受酷刑,只是服苦役、听教育,两年刑满,确认他已经改过自新,便可以被释放了。因此,他在牢中,不会受到皮肉之苦,在他没有犯错的前提下,廷尉也不能以任何理由,对他实施酷刑。
苏尚坤入狱的同时,阮相派出所有人手,将告示晓喻天下,不管何时何地,皆是阮族自己的人负责,不将由任何郡县、城池的官员,以免有凤凛的势力,提前杀了证人。
当日,并无任何消息。
次日,终于来了一名证人。
证人并非从其他郡县、城池而来,就是从京城某处胡同中而来。
那是一位乞丐打扮的男子,一身破烂,看着甚是寒酸。
此人,正是凤凛的漏网之鱼,以前接受过苏尚坤诊治的人。
他来到尚书台,详细叙述了苏尚坤如何毒害他,如何害得他妻离子散,最后没了办法,只好背井离乡,一路逃到京城,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阮相将此人的证词写成奏本,上交给皇帝。
皇帝看后,深恶痛疾。
此事传了出去,又有许多人纷纷入京,前来状告苏尚坤。
他们并非接受过苏尚坤诊治的人,而是病患的家属,他们道出,苏尚坤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不惜将病患赶尽杀绝,被杀之人,不计其数。
皇帝下令廷尉,彻查此事。
有了证人,有了搜寻范围,廷尉的调查,也终于上了正轨。
“启禀皇上,臣一共寻到尸身,数四千。其中,三千已有亲属认领;未被认领的尸身,数一千;还有受害百姓,尚未寻到亲属尸身,不计其数。另外,在悬壶济世接受诊治的密室病人,已全部签字画押,指证肃大夫绑架了他们,用他们的身子试药。其他病人亦全部签字画押,指证肃大夫用药毒害他们,使他们痛苦不堪。”廷尉将调查结果,如实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听罢,深感心痛,随即问道:“苏族的人怎么说?”
“回禀皇上,苏族名医们看了肃大夫的药,皆说此药毒性甚烈,且具有极强的成瘾性,不仅会使病患依赖药物,还会大大损伤他们的身子,服药期间感受不到任何害处,反而会产生病愈的假象,一旦停止服药,便会痛苦不堪。此药乃是旁门左道,并非真正的行医之法。”廷尉回道。
墙倒众人推,有了百姓的帮助,苏族人自然个个都站出来,欲置苏尚坤于死地。十五年前,他们便想这么做了,奈何没有理由,只能将其逐出家门。
幸好,早早地将苏尚坤逐出了家门,不然家中发生这样的事,不仅苏族要受到牵连,苏娴、苏瑾睿、凤沅也会受到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苏族名医看不懂苏尚坤的药,只是依着苏娴的话,才这样上报。
苏尚坤的医术,远超他们,所以才能研制出他们研制不出的药,甚至治疗如今的不治之症。十五年前,他们之所以把苏尚坤赶出去,只是觉得他用的毒草不对,至于何处不对,他们并不知晓,只是一心觉得这是旁门左道。用毒,就是不对!
对于许多苏族名医而言,苏尚坤是晚辈,医术都如此出众,自然想尽办法排挤他。他一个庶子,在府中毫无地位,又受众人排挤,自然只有被逐出家门的命运。
其实,他们若能胸襟宽广、接受苏尚坤用毒的行医之法,与他一起钻研,或许可以成就另一番天地,但他们的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苏尚坤也因年纪轻轻,被逐出家门,迫于生计,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从此,他越走越远,这,本不该是他的人生!
“严刑拷打,好好审问这个面善心毒之人!”皇帝命令道。
“是。”廷尉说道。
就这样,苏尚坤遭受了种种酷刑,终于认罪了。
除了廷尉查出的这些,他还承认:以前也有绑架他人,用于试药的习惯,前前后后绑架了三百余人,其中包括入京以后,绑架的六十三人,存活三十五人,死亡二十八人,皆被埋在京城外的荒郊。
另外,还有试药者,长得年轻貌美,苏尚坤便见色起意,对其实施强暴。如此残害无辜女子,不知其数,无从统计。
药物的成瘾性,他也承认,一早便知,一开始是为了生计、为了存活、为了吃饭,而误入歧途,后来纯粹是为了满足贪念。
至于,为何会来到京城,开了一间医堂,他说到了凤凛,严刑逼供之下,他句句属实,没有一分虚假。
廷尉很想将凤凛的罪状,如实写下来,却忍住了。只等着最后,皇帝表态,得了皇帝允许,才将凤凛的罪状写了下来,却没有公之于众。
“这一份,交给沅儿,任凭她处置。”皇帝说道,“其他的,晓喻天下,不必有一丝隐瞒。”
廷尉应声,又问道:“那靖王这一部分,如何晓喻天下?”
“肃大夫乃是苏族之后,嫉妒沅儿名声大振,便故意开了一间医堂,与其作对,为的就是陷沅儿于不义。”皇帝很快给了一个说法,这不妨碍之后公布,苏尚坤背后的势力是凤凛。
廷尉应声,拿着凤凛的罪状,退了下去。
有着苏尚坤的签字、画押的罪状,交到凤沅手中,稍显沉重:“父皇果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廷尉回道。
“他当真不要凤凛的性命了?”凤沅再次问道。
廷尉不以为然:“恰恰是想要靖王的性命,皇上才没有将此罪状公之于众吧?”
“可他给了我一个难题。”凤沅将罪状收好,伸手入袖,摸上手串,将罪状放在药房空间中,以防被人偷取。
“不管靖王今后如何,反正,苏尚坤必定是活不了了。”廷尉说道。
确如他所说,苏尚坤害了那么多条性命,且证据确凿,必定性命难保,凤沅点了点头,随即问道:“父皇怎么决定的?”
“今日酉时赐死,死后割其人头,悬挂于京城城门之上,示众三日。”廷尉回道。
凤沅闻言一惊:“今日就赐死?” 医女太子:侯爷轻点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