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圆

　　Entschuldigung（道歉）

　　——《大魔王日记》

　　*

　　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了。

　　暖色光线下，稀稀疏疏的光打在男生的肩头。他背靠着墙，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摆放着。校服拉链没拉，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他随意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却都在发光。有那么一种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赵觅云呆愣愣地看着，她和陈琛同班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陈琛会来晚自习。这一次，却过来了。为了什么，她心里也是知道的。

　　她看了眼旁边在背单词的女生。

　　女生脊背瘦削，拿着根笔，在纸上边画边背。

　　这么简单的单词，她早就背会了。可许陌背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背下来。

　　她什么都比许陌好，陈琛到底喜欢她什么？总不能是心地善良吧。赵觅云觉得可笑至极。

　　“云云，回宿舍了，你在看什么？”吴倩整理好书包，走到赵觅云身边，疑惑地问她。

　　赵觅云收回眼，让吴倩先等会儿。她走到许陌身边，轻声道：“陌陌，我们一块儿回去吧。”

　　许陌写单词的动作顿了顿，仰起脸看她。

　　灯光下，黑发散落女生颈边。

　　黑发雪肤，仰起的脸，白白净净的，可以看见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冲着赵觅云笑了笑，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轻声说，声音又轻又软：“不了，觅云，你先回去吧，我还没背完。”

　　许陌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纯劲。

　　陈琛一定是喜欢许陌的脸，真想刮花她的脸，要是刮花她的脸。

　　陈琛就肯定不喜欢她了。

　　赵觅云难以抑制地想，手指甲扣进肉里。她的面上还是带着笑容：“陌陌，不要紧，我们可以等你。”

　　许陌抿了抿唇，觉得现在学习的时间太紧张了。她不愿意耽误别人，她摇了摇头：“你先走吧，觅云，我等会儿就好了。”

　　正主都这么说了，赵觅云还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她和许陌说了声再见，就跟着吴倩走了。

　　四周静谧，许陌揉了揉有些酸胀的额角，呼出一口气，把书给合上。

　　她把门窗都合上了，把灯给关了，又检查了一遍，才离开教室。

　　高一教学楼，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整个教学楼陷入一片漆黑，很寂静。

　　*

　　许陌沿着黑漆漆的楼道，慢腾腾地往下走。

　　空气里，有不知名的花香，很馥郁。

　　耳朵里插着耳机，里头在放着英语听力。

　　一如既往的对话。

　　A：Do，you，want，to，go，out，this，evening？

　　……

　　B：I，want，to，but……

　　大抵是这类题型，不管是女生邀请了男生多少次，男生都不会答应。许陌漫不经心地想，决定再多听几种这样的题型。

　　“I，am，afraid……”声音戛然而止，耳机猛地被人摘下来。

　　她愣了愣，转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男生就站在她身后。

　　晚风拂动，月亮从云朵后面出来。

　　空气中馥郁的香气似乎愈加浓郁，借着昏黄的路灯，许陌看清了陈琛的脸。

　　男生站在那里，校服扣子没扣，松松垮垮的。身姿挺拔，眉眼如画。他的身后是万千星辰，却不及他一分。

　　“小白？”许陌下意识地叫出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陈琛垂着眼，手里头拿着她的耳机，反复把玩着。也不吭声，就绷着一张脸，眉眼冷淡。他模样极好，明明是冷到极点的表情。由他做出来，却依旧美得如诗如画。

　　“嗯？”这声腔调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带着点儿鼻音，让人听了不自觉地耳朵发痒。

　　是小白。

　　许陌忽然觉得说不出话来，她眨了眨眼。

　　其实，她是觉得委屈的。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小白忽然就不理她了？她觉得很难过，还有点儿孤独。不，是很孤独。这样的孤独，是如影随形的。

　　小姑娘呆呆地待在那里，一动不动。肩膀耷拉着，垂着眼，看不清楚神情。但想必，一定是委屈的。

　　陈琛叹了口气，真拿她没办法。

　　他想。

　　陈琛脸上的冰渣子，逐渐瓦解。露出内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垂眼看她。

　　一眨不眨的。

　　他的眼睛很亮，里头似乎是有星辰大海。

　　陈琛用手轻轻推了她一下：“许大圆，做什么啊？快起来，回宿舍了。”

　　大抵是今晚的夜色太动人，他的声音是难得的柔和。

　　哄小孩似的。

　　怕被抛下的不安，独自来到陌生环境的不安。所有的委屈瞬间就爆发出来，似乎是多年的难过。这一瞬间，都有了爆发的借口。

　　许陌蹲在原地，哇地一声。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喜欢哭唧唧的许大圆了。可是，好像，不管过去多久。只要在小白面前，她就无法隐藏自己真正的心情。

　　陈琛脸上的表情一僵，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烦躁地捋了把发，轻轻地挪动步子，蹲下。伸出右手，轻轻推了推许陌：“别哭啊，许大圆。”

　　许陌压根就听不见，她哭的浑身颤抖。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陈琛的手一僵，又松开。轻轻在她肩膀处，拍了拍，一下又一下，带着诱哄。

　　“乖啊，许大圆。”

　　不知道过了多久，道路两旁的大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许陌仰起头，揉了揉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

　　可怜巴巴地伸出小指，摆在陈琛面前。

　　陈琛看了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大一号的小指。

　　小指被人轻轻勾了勾，就像是在心上挠痒痒。

　　女生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一字一句道：“拉钩上吊不许骗，骗人就是乌龟王八蛋。我和小白是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陈琛：“……”

　　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总觉得他好像不太愿意当这个好朋友。

　　许陌半点没察觉到陈琛的不对劲，她垂下眼，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陈琛的小指：“小白，我们说好啊。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生气超过一天的时间，好不好啊？”

　　女生仰起的脸，还带着泪痕。眼眸晶亮，隐有水光。

　　“好。”

　　大概是被什么蛊惑了，陈琛听到自己这么说。 心上宝：么么小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