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阳国位居中州,天玄国地处西州,并与南、北、东三州为君臣关系,如今南、东二州正值战乱,北州有意中立,于是这和谈之地便选在了北州的佑平城附近,寓意“保佑和平”。
佑平城近郊有一处山清水秀之地,百亩杏林,枝繁叶茂,青山环绕,溪水涓涓,中有水榭楼阁一座,名叫“羡情阁”,登上此阁便使人心平气和,心情愉悦,于这里和谈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也是五州历史中所记载的颇为著名的“羡阁之盟”,当然,这都是后话。
和谈当日,羡情阁外甲士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些甲士并非一国所有,而是双方共同部署,这也是为了表示一致对外。
阁中两个盘龙座椅相距十步,龙椅前的绣案上各有写好盟约的锦帛一张,象征皇权的龙印一枚。赵子臣和轩辕天承端坐龙椅之上,身旁各有文官一位,两国其余官员都被安置在不远处的另一座楼台上,静待和谈结果。
锦帛上的内容并不多,大致意思就是两国止戈,联合剿灭鸠巢,抵御南诏。看似简单明了,应该一拍即合,可却因一个问题,令和谈陷入了僵局,那就是两国联盟,盟主之位由谁来做。
这个问题影响甚大,一旦其中一国的帝王成为盟主,那很有可能在完成抵抗之后坐拥五州,一统天下。当然,赵子臣和轩辕天承都不是看重名利之人,只是两人的目标各不相同,理念也有所差异。任何一人掌控全局,都会给另一人带来不小的困扰。
“天阳帝,先前的误会,本就该释怀,如此才能精诚合作,不是么?”轩辕天承当先打破僵局,正色说道。
赵子臣面无表情的听完他的话,这才回道:“非但是我多疑,只是有些事情本就不是误会,乃蓄意而为,怎能释怀?”
轩辕天承沉吟片刻,又道:“若你想做这盟主,但也未尝不可,只要你将卫信重新立为君王,我天玄必定归附,到时候,你还是掌权者,他只不过是傀儡皇帝,如何?”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赵子臣冷笑一声,说道,“扶正卫信,一切功劳自然归他所有,等抗击结束,天下归心,你依旧是大都督,而我恐怕就成了第二个卫子钦了吧?”
“如此看来,天阳帝是不愿将天下还给卫家了,对么?”
“还?”赵子臣笑道,“天下本就是天下人的,又不是他卫家所有,何来还这一说?天玄帝怕是糊涂了吧?”
轩辕天承深吸一口气,严肃的说道:“天阳帝莫不是忘了自己能有今日,也是托天君之福么?百年前五州便是一盘散沙,战乱四起,是天君东征西讨,平定天下,再立四州之王,才还太平于万民的,如今你虽立国,可只是独占中州而已,并无民心所向,难以令众人信服,如何统御天下,共击南诏?”
赵子臣听后朗声大笑,说道:“卫信当权时,天下如何?天玄帝不会不记得了吧?天君之威,我向来敬重,但天君是天君,卫信是卫信,亦不可相提并论。重立卫信,不过是天玄帝骨子里的愚忠罢了,我也奉劝天玄帝,既然是你我两国结盟,就请莫要再提前朝之事,否则休怪我回去之后,把卫信的脑袋送到洛岚城里去,到时候,他的死也有你的份儿!”
“万万不可!”轩辕天承顿时收起了刚才的强硬。
赵子臣心中暗自偷笑,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轩辕天承的软肋,所有谈判都是如此,谁先暴露出软肋,那就意味着谁会最先妥协,这一点上,轩辕天承明显处于了劣势。这并不是因为轩辕天承不善谋略,只是在他心中天君一脉太过重要了。
僵局一破,接下来似乎就简单了很多,谈判完全陷入了一边倒的情势。
只听赵子臣说道:“今时不同往日,颜洛君的事情想必天玄帝也是清楚的,现下他也正在我天阳皇宫中养伤,我已应允平北王,定能将其恢复如初,他自然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轩辕天承不再说话,颜洛君的事本就一直是他的心结,当初若是他当机立断拿出还魂酪,又或是亲自去往桃源山,恐怕也不至于连累到无名,让他死于非命。
赵子臣看了看他的反应,接着说道:“平东王和平南王已是在做困兽之斗,如果天玄帝仍是不肯在锦帛上叩下龙印,我怕他们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句话无疑是道通牒,百罹、龙女、白问玄和凌芷瑜,这些人与轩辕天承都有这深厚的情谊,更是他在这世间仅剩的老友,他怎能不在意呢?
赵子臣微笑的看着他,随后又说道:“除此之外,我想还有一人的处境,更令天玄帝寝食难安吧?”
轩辕天承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人正是自己的儿子轩辕易,自从得知白问玄被困安平废墟后,做为白问玄的姑爷,轩辕易怎能坐视不理?于是他便发兵救援,可南诏国师似乎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故意避开了轩辕易的正面突进,放任他冲进安平废墟汇合白问玄,然后又将口袋一封,这让轩辕易不但没能救出岳父,反而还来了个自投罗网。
赵子臣知道时机已至,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任谁都不可能再去反驳了,于是,他拍案而起,将阴阳斗篷背后的兜帽戴到头上,微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墨龙纹乌金长袍,作势便要扬长而去。
就在他走出了第一步的时候,轩辕天承终于说话了,他说道:“罢了!就由你来做这盟主吧!”
说罢,他也不再犹豫,双手捧起绣案上的龙印,重重的按在了锦帛之上。
两位文官将锦帛互换,并走出羡情阁宣读了结盟誓词,其余官员也开始相互道贺。然而,只有轩辕天承的脸上冷若冰霜,闷闷不乐,他的心中更是被一团阴云笼罩,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天道玄兵纪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