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巴贝罗.布兰科是一个商人,他和几乎所有城里人一样,人生中的绝大部分时间是在户内度过的,他把大多数时间消磨在加拉加斯的办公室、健身房、俱乐部和家里。他生得高大健壮,除了略微有点白发,发际线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点,看起来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没有太大区别。
他的主要工作是进出口贸易,在他十多年的商业生涯中,做了无数生意,遇到了数不清的问题,大多数问题都只需要一通视频电话,一个多媒体邮件就能解决。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出差早已不是一个商务人士的必然工作了。只有极少数的麻烦,迫使他不得不离开办公室,前往现场去解决。
现在,他坐在一架从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的航班上,这是一架中国产的ARJ22支线客机,即将飞往南部小城阿亚库乔。这种支线客机每排只有五个座位,他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上,一边心神不宁地盘算,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在家里,一边无聊地在四周张望。
突然,他被一个刚刚登机的女人吸引住了目光,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不到三十岁,脸上戴着一个俏皮的大墨镜,鼻梁笔挺,涂着金红色唇膏的嘴唇非常性感。她穿着一条淡蓝色印花的吊带连衣裙,裸露的棕色皮肤光滑细致,黑褐色的卷发随意披散在肩上。
这个美女在空中小姐的指引下,来到了何塞的身边,轻轻歪了下头,用英语轻声说了声“打扰了”。何塞赶紧站起来,非常有礼貌地让开,请这女人坐到里边靠窗的位置上,看着这女人坐下来,并拢修长的大腿,熟练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女人身上的有淡淡地香水味,何塞想起来了,这是某大牌的2037款香水,今年圣诞节陪自己老婆去选香水的时候闻过,他很喜欢这个味道,可老婆不喜欢,没想到在这个女人身上闻到了,这就是缘分啊。
女人摘下墨镜,何塞看到了她的眼睛。这是一双棕色的眼睛,顾盼生情。何塞立即忘记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他热情地打招呼:“女士,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朝他妩媚地一笑:“也很高兴认识您。”她的发音有点怪。
“您不是委内瑞拉人?”
“是的,我是巴西人。”女人俏皮地看着他,看着他吃惊地样子,咧嘴笑了。
“哦。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是亲戚,我们没有交流的障碍。您要不说,我还以为您是中国人呢,您长得有点像他们。”何塞力求装出一副正派男人形象,千万千万不要露出怪蜀黍的样子。
“哦。我有印第安人、黑人和白人的血统。”女人扭头看着窗外。“我不喜欢中国人。”
“我们南美人大多都是混血儿,中国人对除白人以外的有色人种都有看法。”
女人还是没有回头,这样的话题她不想接茬。
何塞只能换个话题:“我叫何塞.布兰科,认识您很高兴。”
女人回过头来:“奥利维拉,很高兴认识您”。
“您一个人去阿尔库乔?”
奥利维拉挪了一下身子,转过身来看着他:“是的。”她顺手把墨镜挂在胸前的连衣裙上,何塞看着她的胸部,艰难地移开目光。耳中听到她说:“我是里约的一位大学教师,生物系,这是去和我们的团队汇合,他们已经在那边干了三个月,研究某种鳄鱼。”
“真难想象,您这样的美女,和鳄鱼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哦。真要进入丛林,我会把所有的化妆品、香水全部扔掉,换成防蚊药剂,把裙子扔掉,换上工作套装,再弄上点动物粪便和枯草,嗯,那时候全身都是臭的,就没人把我当做一个女人了。”
何塞凝视着她:“洗净铅华,您还是美丽的。”
奥利维拉咯咯地笑了起来:“谢谢您。”
这时候飞机滑行了起来,奥利维拉扭过头看着窗外,两人都不再说话,直到飞机爬升到了云层之上,何塞静静地嗅着奥利维拉身上的芬芳,微笑着欣赏她头发在不断变化的逆光中的美丽剪影,以及那性感可爱的嘴唇上不断变化的光影。
直到飞机拉平,奥利维拉回过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那一瞬间,何塞觉得自己轻了好几斤了:“你在阿尔库乔待几天?”
“不清楚。我托运了一大批行李,中间有很多科研设备,我需要在当地租一辆车,然后开车到五百公里之外我们的营地去。”
“那边我很熟,需要我帮忙吗?”
“那太好了,我正愁这个呢,谢谢你。”
“不客气。我在那边有个供应商,两代人都在伐木,我请求他们帮个忙,肯定没问题。”
“您是木材商人?”
“不。我是是个外贸商人。最近接了个单子,是中国人的。”何塞看了看奥利维拉的脸色:“他们向我订购大批木材,而我在阿尔库乔的供应商说提供不了,我这次过去,就是和他们现场探讨一下,如何提高产能。”
“这就是我讨厌中国人的地方,他们太贪婪,像工蚁一样的忙碌,似乎除了挣钱就没别的生活了。尤其是向你们和我们巴西购买木材,把我们大片的原始森林都毁灭了,而他们却把自己的森林保护地好好地,这几十年来,中国成了地球上不多的几个森林覆盖率持续上升的国家,代价却是我们的森林被砍伐,我们的动植物资源在大量地消失。这么说吧,中国人就像蝗虫掠过大地,什么都没剩下。”
何塞能听出来,奥利维拉是个环保主义者,没准还是绿色和平组织的人,嗯,大学教师嘛,都是比较激进的。不过何塞只是个商人,他心里暗暗瘪嘴:“你们就知道环境保护,没有石油,没有森林,我们从哪里挣钱?你身上穿的,行李箱里用的,不知道有多少中国货,咱们坐的这飞机都是中国货呢。”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他讪讪地说:“真不好意思,我就是帮助中国人的不良商人之一。”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只是为了讨口饭吃。”
奥利维拉妩媚地斜睨了他一眼:“口是心非。”
这眼神让何塞的心里一阵狂跳。他悄悄摘下自己的结婚戒指放在裤兜里。
何塞回头看了看机舱里的其他乘客,他发现绝大部分乘客都已经戴上了头戴式个人终端,打算自娱自乐地度过这一个多小时。何塞有心结识这位美女,也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自己的个人终端,提出要和奥利维拉加好友,然会一起玩电子游戏。他心里在盘算,也许恋爱游戏比较适合。
没想到奥利维拉虽然有社交账号,却把个人终端随行李托运了,两人暂时不能互加好友。
奥利维拉抱歉地笑了笑:“我的工作是在原始森林中,那里的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因为没电而无法使用,所以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个人终端的日子,对我们来说,短波收音机才是最普遍的娱乐方式。您请便,我看看外面的风景就好。”
何塞想了想,把个人终端又塞回包里。伸了一个懒腰说:“我在无聊的时候,会用个人终端打发时间,反正这次飞行也就一个多小时,我也不用了,陪你聊聊天。”
奥利维拉:“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种野外工作者才是游离在信息时代之外的人。”
“很多人都不使用个人终端,在做生意之前,我是个军人,你知道的,世界各国的军队都禁止使用个人电子设备。”
奥利维拉点点头,若有所思:“很多人在工作时都被限制使用个人电子设备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在这个个人终端横扫一切的年代,人们聊天最爱聊的就是电子游戏、电影等娱乐,自己哪怕衣服破了个洞,都恨不得立即直播到网上去。好在何塞是个商人,早已习惯了没话找话,很快他就和奥利维拉找到了共同的爱好:足球。两人从最近一次巴西队和委内瑞拉队的比赛聊起,越聊越来劲,以至于为了某位球星的表现争执了起来。
下了飞机,两人已经很熟了,心照不宣地一起出了机场。
两人一起在机场租了一辆自动驾驶汽车,等到目的地设置完毕,车门关闭,何塞就一把抱紧了奥利维拉,轻轻地吻在她的唇上。因为车上有监控,两人倒也没有做不雅的事情。
很快,无人车把他们带到了当地最好的一家酒店,何塞用自己的证件登记入住了,考虑到奥利维拉是个外国人,所以干脆没有登记,两人巴贝罗夫妇的名义入住了。
……
激情之后,何塞和奥利维拉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没有说话,静静地斜靠在床头,看着夕阳慢慢落下。
天黑了。奥利维拉从何塞的双臂中挣脱出来,打开了台灯,在昏黄的光下,她小心地收拾了女用安全套,捏在左手里。然后弯下腰,从地上一堆乱糟糟的衣物中拾起自己的衣服,有条不紊地把内裤、文胸、丝袜、连衣裙全部抓在右手上,然后回头对着何塞笑了笑,扭着屁股到浴室里去了。
不一会儿,里边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何塞在床头,满怀笑意地看着她,纵欲使他精疲力竭。没想到奥利维拉的体力这么好,这个女人脱掉了衣服才会让人看到那发达的肌肉,全身上下,几乎没有赘肉,肱二头肌发达、六块腹肌清晰可见,再高难度的动作她都轻松胜任,刚才她甚至把自己都能全身抬起来,想必她能够轻松收拾一条一百磅的鳄鱼。虽然她的脸蛋比不上那些大明星,可这身材,实在是太完美,真是个尤物。
他开始琢磨起来,自己有没有可能和她保持长期的关系。
水声停了,奥利维拉从浴室里出来,衣服已经全部回到她身上去了,她用浴巾包住了头发。何塞不由得笑了:“你把自己洗得这么彻底,以为今天晚上我们就不再娱乐了?”
奥利维拉也笑了,何塞突然发现,奥利维拉的笑容里有些古怪。她小心地用一个塑料袋将那个安全套装进去,仿佛是收集证物的警察。
何塞的笑容凝固了,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收拾停当。奥利维拉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媚笑:“亲爱的何塞,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吧?”
何塞哼哼两声,心中告诫自己:以不变应万变。
“朋友之间帮个小忙,你不介意吧?”
“乐意效劳。”何塞瓮声瓮气地回答。
“我有个朋友,就住在亚马孙州,离这里大概六百公里,他在那里开了一个农场,需要定期从加拉加斯采购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无法通过沿途的检查站,也许需要越过边境运到巴西去,需要你的渠道来送货。”
“哈。我是个本份的商人,没有渠道来运送违法物品。”
“是吗?据我所知,前陆军中尉何塞.巴贝罗.布兰科虽然声名不显,也不贩毒,不贩枪。可是在倒卖军用物资方面可是有很多门道呢,每年至少从军用物资方面赚取六十万美元。”
何塞心虚地笑了笑,他无法否认。
“本来你可以做更大的生意。不过你很知足,就靠这点小生意,养家糊口,不愿意承担更大的风险,说起来我也很羡慕你呢。”奥利维拉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等等,你到底是谁,奥利维拉是你的真名吗?你姓什么?”
“亲爱的何塞,露水姻缘哪里当得了真的。你没兴趣知道得更多的。”
“那我凭什么要帮你?”
奥利维拉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个个人终端,她在触摸屏上下了几个简单的指令,终端的投影仪开启了,房间的中间出现了一段3D视频,这是刚才他们俩亲热的录像。
奥利维拉走过来,坐在床沿上:“一段精彩的视频,加上一个可以查DNA的安全套,足够你太太相信了。”
何塞突然掀开被子,赤条条地从床上蹦起来,冲向奥利维拉,想抢下那个安全套,没想到奥利维拉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干净利索地把他反剪起来,推倒墙边。何塞挣扎着,试图用脚反踢奥利维拉,没想到奥利维拉在他肋下一用力,剧痛就迫使他放弃了挣扎。
还是小看这女人了。
何塞还是嘴硬:“你威胁我?我不怕,你去告诉我太太好了,我会向她坦白,她会宽恕我的。”
奥利维拉加了一点力,何塞□□了一声。“没那么简单吧,巴贝罗先生。您太太的父亲,佩雷斯陆军中将会不会对你这个不忠的女婿做出一点小小的惩罚呢?而且,据我们所知,您太太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怕是没那么容易原谅一个出轨的丈夫吧?如果真的闹到了分居这一步,您的事业,您的家庭,全都完了。”
“就算您丈人和妻子都原谅你了,我还有第二个办法。我可以把录像好好剪辑一下,然后把安全套里的东西放进我的体内,然后控告您性侵。我对玻利维亚的司法公正有充足的信心,我相信法官一定会将一个人面兽心、为富不仁的商人绳之以法。”
何塞脸色铁青,艰难地回头看着奥利维拉:“如果法官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只能相信是女方强奸了男方。”
“法律只讲证据。”
何塞无言以对。
“您看看,我们彼此闹得不愉快,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还是合作的好。只需要您让您帮一点点小忙。还有……”奥利维拉拖长了声音,妩媚地说:“不是白帮忙哦,我们付钱。”
“放开我,我们好好谈一下。”
奥利维拉松开手,何塞揉着手腕,垂头丧气地把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奥利维拉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穿好了?走,我们吃饭去,我来买单。”
两人在旅馆的餐厅里就坐,现在正好是晚餐时间,用餐的人不多。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点了一些食物吃起来。何塞惊奇地发现,奥利维拉的胃口很好,居然比他还吃得多。
“让我猜猜你是哪边的人。”何塞现在冷静多了,他咀嚼着牛排,“哥伦比亚的毒贩?很有可能,这里就靠近边境了,毒贩早就把阿亚库乔渗透得千疮百孔了。”
奥利维拉摇摇头。
“马克思主义游击队?”
还是摇头。
“猜不到了。”
奥利维拉看了看四周,基本没什么客人,她轻声说:“是巴西的一支游击队,森林守护者。”
何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是委内瑞拉人就好,巴西人,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这二十年来,南美经济不断下行,各色各样的极端组织层出不穷。相比起来,以抵抗国际资本家侵掠、保护森林为宗旨的“森林守护者”算是很温和的武装组织了。
何塞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想好了,哪怕与魔鬼交易都毫无惧色,他举起酒杯:“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其巧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