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密密麻麻的蜈蚣一层层的僵死满地,在树上观望时就已觉得头皮发麻,现在踩在脚下更是浑身直哆嗦,有一些没死透的蜈蚣腿足还在不停的抽搐,更让李楚背脊发凉浑身汗毛倒竖。
“这怕是上万只蜈蚣都不止,这能晒成多少中药材啊!”李楚心底发出惊叹还夹杂着小兴奋,“哎,只可惜我一人也带不走许多,等到时叫钱小妹家的伙计来,把这些宝贝全都收回药铺。”
李楚捡了一根树枝,小心翼翼的靠近巨蟒跟大蜈蚣。近距离观看才发现这两个巨兽可要比在树上观望十大的多,那蜈蚣的一只足脚,就比自己的腰还要粗,上面还沾挂着粘稠红绿交融的汁液,再多看一眼便要立刻呕吐。李楚拿起长树枝,战战兢兢的捅了捅大蜈蚣跟巨蟒,确定巨兽确实死透了,一颗胆儿突的心才终于放回了肚中。
“这要多久才会长成这么大个儿!”李楚真不敢相信眼前的巨兽居然大的如此夸张。
顺着二**缠的身体,李楚来到蛇头处。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心知不妙,一定是巨蟒喷出的毒雾残余未散被自己吸入体内,连忙用袖袍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医书上说,蛇胆清凉名目,解毒补神,这么大一条蛇,蛇胆可别浪费。”
李楚掏出随身携带的柴刀,比量着巨蟒的七寸,可巨蟒太大了,实在是找不准位置,李楚一发狠,忍着毒气残留,在巨蟒腹部从头向下抛开。一把小小的柴刀要刨开厚厚的皮甲着实不易,即使理出从小在林间打猎野兽泡制手法熟练,也足足耗费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抛开了半丈长蛇腹,累的李楚手臂酸胀。
扒开蛇皮,见巨蟒腹内血肉模糊,恶臭的气味更是熏得李楚连连作呕。正当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一枚血红色珠子从蛇腹内滚滚而落,掉在李楚脚下。
“蛇胆?”
李楚捡起红珠子拿捏在手中仔细观察。感受那红珠子入手坚硬,表面光滑,虽然有鸡蛋大小,可轻飘飘的,似是托着一团棉花,但触感温暖,像有生命一般。
“兽丹!这不是蛇胆是兽丹!”李楚高兴的惊呼道。
在家中那本《古方兽经篇》记载着,有一些猛兽经过上万次厮杀最终还能存活下来,便受天地之气滋养,身体生长突破常规局限,体内化气成丹。不同的神兽所化兽丹功效各有不同,有的延年益寿,有的驱虫避毒,也有的扰乱心智,剧毒无比。
李楚握着这颗红色巨蟒兽丹像是捡到了宝贝,把玩了半天爱不释手,只是不知这兽丹究竟有什么功能,只好先不舍的放入怀中,待以后询问师傅,他老人家一定知道。
李楚灵机一动,忽然想到巨蟒都有兽丹,也许那大蜈蚣也有一颗。兴奋的绕到蜈蚣头背部,避开蛇头附近有毒气的区域,准备开颅取丹。
大蜈蚣虽然僵死,可模样仍然异常骇人。巨大的钳颚血淋林的沾满巨蟒的血,靠近吻部的地方又呲出许许多锋利的刚毛,一排排锯齿般的牙齿就隐藏在这些刚毛之中,尤为瘆人。
李楚在一旁给自己鼓了半天劲儿才举刀上前,试图尽快结束战斗。扬起胳膊猛地一刀砍在大蜈蚣黑亮的脑壳上,柴刀脱手崩飞,黑脑壳上只留下一个浅钱的砍痕。
“好硬!”
李楚捡回柴刀又连砍两刀,只不过又在黑脑壳上多砍出两道痕迹,刀刃却有些翻卷。
“妈呀,这大蜈蚣脑袋这么硬。”
李楚活动脑筋想着办法。灵光一现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或许从大蜈蚣嘴里伸手进去,也许能摸到他的兽丹。”但当他面对黑乎乎的刚毛锯齿的时候他放弃了。
“要我把手伸进这个嘴里,打死我也不干。”无数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虽然不甘心,李楚最终还是放弃了大蜈蚣的兽丹,摸摸怀中的红色珠子,收获还是不小,心满意足的离开。
在当地坐下标记,然后找到一处水洼清洗一番,又回到了刚才的大树上。
夜幕悄然降临,星空璀璨,浅夜如墨。
或许是鸟兽嗅到了巨蟒蜈蚣的气息纷纷躲避,这个夜晚格外的安静,李楚又平平安安的度过一夜。
第二日傍晚,李楚终于赶到了黑松镇。
距离上次来镇上也已是两三四个月之前的事儿了。此次到来发现黑松镇有了些新的变化。刚刚涂漆过的镇大门油光铮亮,红色的大门柱威武了不少,黑松镇的门匾也重新修整过,镀了一层鎏金,富贵逼人。
李楚驻足门前,观摩了好一会,才赞叹的穿过阔气的镇大门。镇上来往人流不息,大都挑着扁担或手推小车沿街采购木耳。这黑松镇算是附近百里内的一个散货集市,大部分都是买卖木耳的商贩。本地生产木耳,历史悠久,品质优秀,是著名的木耳之乡。平日大街上都是附近的木耳农户摆摊侯客,全国的木耳商贾都会来此地采货。但今日不知怎地,人流较往日少了一半,宽阔的街道只有两三个大的摊位沿街摆设,尤为显眼,其余小商贩的摊位都挤聚在沿街的一排屋檐下,一个擦着一个,拥挤不堪。再看街上那两个大摊位,挂着黄姓帆布招牌,摊前热络闹嚷,显是生意红火。屋檐下的那些小商摊却门庭冷落。可众小商贩横眉唾弃,怒而无言。也难怪他们生气,本就狭窄的屋檐下,堆满了自己的货物,哪还有多余地方挤出一条道路供客商通过,二人相逢都要侧身挨过,生意必定十分糟糕。两个魁梧家丁,头戴标有‘黄’字的压褶小帽,手持棍棒在街上巡视,满脸横肉,看着就是不易招惹的恶仆,不远处两名公差悠闲的在茶馆里品茶休息,对这边的场面不闻不问。
李楚也不知缘故,上次来时还热热闹闹的集市,为何现在变成这般光景,反正自己又不买卖木耳,也就不去理睬。钱小妹家的逢春药铺就在正街中段的一个胡同里,李楚直奔药铺走去。
“嘿,小子,给我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呼喝。
李楚也不知叫的是谁,但一胖一瘦两名家丁打扮的大汉拦住了去路。
“喂,小子,我家公子喊你,你怎么还走?”那个胖家丁朝李楚叱道。
看着面色不善的二人,李楚有些害怕,比昨日见到巨蟒跟大蜈蚣时,还要胆怯几分,“我……不知道在喊我。”
“现在知道了。”胖家丁凶恶的吼道。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小药背篓嘛,几个月不见长高了不少呀。”
一个衣饰华贵少爷打扮的小孩尖声尖语的说道。看那瘦偻的身形,估计也就比李楚略大二三岁。
华贵少爷身旁一个麻脸白面小厮连忙附和:“少爷真是聪明过人过目不忘,小的想了半天这小子只是觉得脸儿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少爷一点破,小的也记起来了,可不就是那个山沟里采药的小道士嘛。”
李楚暗呼倒霉,别人不认识,这个公子哥他可再熟悉不过。要说这镇上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此人——镇上木耳大亨黄老爷的独子。向来娇生惯养,飞扬跋扈,整日带着三两家丁在镇子上胡作非为,欺贫凌弱,乃是镇上有名的小恶霸,仗着他老爹与衙门老爷关系亲密,更是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记得上一次自己买完药材正要离开小镇,正巧遇到了在大街上逗狗的小恶霸,二话不说就放狗咬人。那恶犬追了自己足有两里地,要不是遇到一片大水塘跳进去,恐怕非被恶犬咬死不可,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小道士,今天到镇上来干嘛?”小恶霸喜笑颜开,像是无聊的生活终于有了点趣味。
“我家少爷问你话,你还不快点回答!”麻脸小厮吼道。
“我来买药。”李楚下意识后退一步却撞上一堵肉墙,抬头正望见胖家丁怒瞪的圆眼。
少爷面露骄纵,道:买药我不管你,可你走在这条大街上没向我缴过路钱,那我就要管上一管。”
李楚莫名其妙,问道:“过路钱?这是什么钱,为什么要交过路钱,我以前在这走并没有交过啊。”
少爷一拍脑门,佯装懊悔的道:“你看我都忘了,你好久不来镇上,不知道镇上出了新规矩,麻六,你给他讲讲。”
“是,少爷。”麻脸家丁一脸谄媚,转过头面对李楚便换了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道:“小子,听好了。看见你脚下踩得这条路了吗?这是年初刚刚修缮的木耳大街,是为改善黑松镇新面貌,由县太爷号召我们家黄老爷出资建设的惠民工程,就你脚下踩得这一块青砖就值二十两白银,整个木耳大街花了我家老爷三千两白银。我们老爷本来就说为百姓造福是积德行善,可衙门老爷说不能白白让镇里占我家老爷这么大一个便宜,所以立下名目,所有在此街经营的商贩每月需交五两白银作为占道摊费,村民只要缴纳一两银子便可以全年免费无限次使用此路,以此来感激回馈我家老爷的恩德。我家老爷本不在意这些小钱,可百姓盛情难却,你看那街口新立的石碑就是衙门公布的规定,写的清清楚楚童叟无欺。”说着朝街头一指。
屋檐下的小商贩听的火冒三丈,纷纷背头碎骂。
“呸,吃人不吐骨头的猪狗。”
“官商联合,专门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早晚遭雷劈。”
他们都是拿不出占街摊费被逼到房檐下出摊的清苦乡民,一年靠卖木耳生计,要每月拿出一两银子交租,那怕是要亏得底朝天,眼瞅黄家占据大街,把所有生意抢走,欺行霸市,还有官府撑腰,众商贩无处伸冤,敢怒不敢言,已经有些小商贩挺不住改行讨别的营生了。
诅咒碎语传至那两个巡视的壮汉耳中,凶目扫过,众人噤声。
“你看现在这大街上的行商秩序是多么的好啊!”麻六骄傲地说道,“我们家少爷现在专门负责向来往行人收取过路费,每人白银一两,多不要少不行,一切按衙门规矩办事。你小子已经走过了大街,快拿一两白银出来!”
“慢着!”少爷突然开口。“我记得上一次你还抢走我家大力的骨头,害得他饿瘦了两斤,这该怎么算啊!”
“对对!把我家少爷爱犬饿瘦了,还想一跑了之,这回正好一起算!你立刻拿五两白银出来,不然就拉你去衙门。”麻六恶狠狠说道。
“我没偷狗骨头,是你放他咬我!”李楚冤枉的说道。
“放屁!这么多人都看见你偷了,你还想耍赖!”少爷狠狠道。
“没错,就是你偷的!”
“我们都看见了。”身后两名家丁也煞有其事的齐头起哄。
李楚知道自己绝对是被讹上了,这群人是得罪不起的,不得不服软。可怜巴巴得道:“我没有五两银子。”
“没钱?没钱不行,麻六你搜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拿来抵债!”少爷命令道。
李楚来不及反抗,便被身后两名家丁架住,无奈的被麻六粗手粗脚的从头到脚搜了一遍,最后从李楚怀中掏出二十几文钱。
铜钱递给少爷,少爷接都没接,看都懒得看,“就这么几文钱,还差的远呢,再搜!”
“少爷,你看这是啥?”
麻六手中握着一颗椭圆溜溜的红珠子递给小恶霸。 剑落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