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就在离水涧阁主峰不远的一处山顶,红灵儿大喊道,眼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别过来!”欧阳云大声喝止想要靠近的红灵儿,肃穆的说道:“千万不要被这些冤魂碰到,不然会焚化你的灵魂!”
红灵儿不敢违抗师命,只有站在远处含泪凝望,眼看欧阳云整个人变得通红,仿佛血液要从他的皮肤渗透出来,更有一个红色漩涡悬在他头顶,将无数的红色鬼脸从他的体内抽出,吸入漩涡之中,化成烟云,又散至天空,积聚成无穷无尽的红云,将天空点燃成一片火海。
“为师当年一时糊涂被魔刀所空,这些都是这些年来我从那魔刀中吸收而来的狱火冤魂,我一生愧对师门,如今醒悟一定要弥补我的过错,就让一切罪孽全部由我来承担吧!”
欧阳云忍不住一声悲号,双眼顿时变得血红,皮肤滚动鼓胀,血肉变得薄透,体内闪烁着红光,好像随时随地那副干枯的皮囊都会爆破。
与此同时,欧阳云双掌撑天,更多的红茫冤魂爆发般从他的双掌间释放出来,都随那强力的漩涡被吸入了天空中的红云之中,火海翻滚,怒焰滔滔。
“孩子,你要好好活着!”欧阳云像是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说出的话都艰涩切齿。
“师父!”红灵儿哀嚎着看着欧阳云苦苦支撑,那红色的漩涡渐渐衰弱,欧阳云的眼睛变得深红浑浊,但他却在痛苦中尽力微笑。
这还是红灵儿第一次看到师父在笑,虽然那笑容令人骇惧,但她却能感受到那是师父发自内心的笑,那是师父苦苦等待的救赎。
啊!
一声惨叫,欧阳云头顶的红色漩涡乍然消散,而欧阳云的身体却快速的干瘪变黑竟自燃成一团火焰,最终化成了一片黑色的灰烬,落成一堆,就连灵魂也被那些燃烧着的冤魂焚毁,无形无迹。
“师父!”红灵儿奔跑过去,扑在那灰烬旁边,望着满地的灰烬,泪如雨下。
当她搀扶欧阳云来到山顶的时候,远远望见水涧阁道观出的激斗,她就已经猜到师父要牺牲自己拯救师门,可亲眼看见师父陨落成灰,心中还是无法承受。
多少年前,她失去了父母,却出现了一个人,给她吃食,教她武功,帮她报仇,那个被世人称为大魔头的人,在自己的心中确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
“师父,灵儿带你回家,灵儿带你回家……”红灵儿抽泣着,脱下自己红色的外袍,一捧一捧将欧阳云的灰烬混合着山巅的泥土兜进衣袍之中,轻风吹过,谁知道又有多少灰烬随风飘去,落在何处的山水之间。
……
“火云散了!”
水涧阁道院,众人胆战心惊的望向窗外天空,瞧见那漫天火海渐渐飘散,再也没有火球落下。
这场突如其来的火雨令所有人悍然恐惧,无法抗衡,但它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间已有几束灿烂阳光穿透红色云气,照亮这片人间地狱。
“天灾又如何,谁能挡我!”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到半空光芒之中一个孤单的身影,手执长剑,发丝飞扬,身上的白色衣袍多处被烧成焦黑,但却不显狼狈,反而更增神威,目光如炬,宛如天神下凡。
“是叶盟主,他真是武功盖世,竟能独抗火雨全身而退!”
“掌门神威,今日大事必成!”
“魔教妖孽,我家掌门在此,你们还不快快束手投降!”
群雄也都从屋舍之中走出,见到叶白的神威声威大振。
魔教弟子也都陆续走出,无不被叶白的强大震慑到了心灵,就连一向目中无人的桐百川此刻也脸色阴沉,少有的沉默不语。
“桐老魔,上善,快快出来,我以一敌二又有何惧!”叶白落在一处道观的檐牙上,睥睨下方众人,给人一种无敌于天下之感。
“他妈的,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吗?圣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给我杀!”桐百川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大喝一声,重燃斗志,提刀跃向半空。
他虽急躁但绝不是莽夫,眼看叶白刚刚对抗天火损耗了许多内力,功力必定衰弱,此时是斩杀他的绝佳机会。而己方势力虽被天火消弱不少,但各大门派更惨烈,死的死伤的伤,十成战力只剩二三,此时若不一鼓作气将其消灭更待何时。
桐百川一声令下,魔教弟子疯狂冲锋,各寻对手,与群雄再次战成一团。
群雄也杀红了眼,见到魔教弟子如见杀父仇人,虽然人人带伤,但混若不觉,即便人数劣势,许多人以一敌二也毫不退缩勇往直前。
“邵阳,你传令本门弟子接应各大派,魔教势大,若不合力对抗,待他们打败各大派,我派也不能幸免!”上善真人审时度势,吩咐邵阳掌门道。
“是!”邵阳领命,传令尘生子等人出门支援。
李楚正要随众人出战,却听上善真人道:“楚儿,你留下,我另有事情嘱托与你!”
李楚不知何事,只好先来到上善身边,听从调遣。
“楚儿,你跪下!”上善真人郑重说道。
李楚依言跪在上善真人与邵阳掌门跟前。
只见上善真人从怀中摸出一本陈旧的秘籍,轻抚那秘籍书皮,眼中露出决然之意,道:“邵阳,我今日想要你将掌门之位传给李楚,你意下如何?”
“弟子同意。”邵阳掌门毫不迟疑的说道。
“什么?”李楚大惊,“师祖……”
“孩子,此事事关重大我没有与你说笑,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是水涧阁第十九代掌门,这是本派至高武学天象剑谱,我派所有武学都源自此剑法,是祖师爷开创本派的根基,只是自祖师爷之后我们这些徒子徒孙愚钝不堪,再无一人能练成此剑,但是你是真龙玉脉之体,年纪轻轻已经学会了本派大多数武学,只有你有希望练成此剑法。”
“今日师门危难,我们或许都要葬身此地,这百年道观恐怕也难以保全,但只要这本剑法在,水涧阁的根就在,你带着他此刻就离开这里吧!”
“师祖,掌门师叔,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并肩作战!”李楚急道。
“孩子,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身怀重任,他日若能练成神功,大可再复兴师门!”上善真人郑重说道。
“那你们也跟我一起走吧,我们舍弃这里,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也能够复兴山门!”李楚道。
上善真人看到李楚真情流露,眼中尽是对自己以及水涧阁其他弟子的担忧,也十分感动,抚摸着李楚的头顶,慈祥的说道:“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这里就是我们要守护的,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就像后山上那些灵位,即便是死了也要长眠于师门地下。”
上善真人语音轻微,但却每一个字都传进李楚与邵阳的耳中,李楚知道师祖此意已决,就连邵阳师叔的眼中也同样充满坚定与欣慰。
李楚满怀悲伤的离开了,怀揣着水涧阁的根基天象剑谱,从后殿走出了正院。虽然他很想与水涧阁的同门并肩作战,可此刻也明白自己身上肩负得重任。
“师祖,掌门师叔,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耳边兵刃碰撞的声音渐渐稀弱,李楚急步奔行,来到了通往后山的小路,此路也能下山,穿过峡谷便能够离开水涧阁的地界。
“什么人!”忽然后山小路杀出两名身穿白衣红梅的白梅山弟子,他二人受掌门之命在此看守,防止有人逃跑。
李楚大惊,他心中有事,有些慌乱,也不敢多说,脚下不停就要夺路而逃。
那两名白梅山弟子虽然也是好手,可哪能拦住李楚,刚拔出长剑,只感到一阵烈风割面,再反应过来时眼前人影空空。急忙回头,发现李楚已经再二丈之外。
“这……”二人面面相觑,看出这人武功奇高无比,自己远不是对手,遇到这样的人就算再来十人也很难阻拦。
彼此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无奈,二人心有灵犀,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并无人从此处逃跑,也好免受责罚。
二人正要将宝剑入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突然肩头被人一拍,听到耳后话音:“二位……”
还没等听清那人言语,这二人怕被人偷袭,应激神速,长剑一抖,反向后刺,想要挣脱束缚。
二人身后这人正是李楚,他去而复返,事出有因,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两柄长剑刺来。
李楚整个人仍处在战斗状态,反应神速,木精一挥,连剑气都没使出,单凭那木精的坚硬,咔咔两声,白梅山二人的长剑硬声断裂。
实力太过悬殊,那二人见此也无心再战,扔掉宝剑就要逃跑。
“别跑!”李楚大喝,那二人哪里肯听,不得已李楚又一个起落,阻在二人身前。
“大侠饶命!”这二人见跑也跑不掉,只好认输求饶,希望李楚网开一面饶二人不死。
李楚虽在受人围攻之时杀红了眼,可却不是好杀之人,这二人也并无太大罪过,并无加害之意,只问道:“你们昨夜抓去的那名魔教女子现在何处?”
原来他见到白梅山弟子忽然想起钱小妹还被他们俘虏,自己若是走了恐怕她也会惨遭杀害,说什么也要将她救走。
“她被关在山下向南一里的山洞之中,那山洞再一个矮瀑布边上,十分好寻,不过那也有几名弟子看守。”二人不敢隐瞒如实交代。
话音一落,李楚越过二人头顶,化作一阵风,便朝山下狂奔而去。只留下那两个白梅山弟子,面面相觑,惊出一身冷汗。 剑落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