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上瞻星台,山顶正院已近在迟尺。嘈杂的打斗声清晰可闻。
李楚心急如焚,纵身高高跃起,飞入云端,山巅楼阁院落尽收眼底,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眼前的情景也令他震撼不已。
脚下这片宽阔的广场聚集了数百人,正处于恶战的状态。各门派弟子身着本门服饰,各自聚在一起,大门派有数十人之多,小的也有十几人,各门派弟子围络在自家掌门周围,正与水涧阁弟子殊死相博。
最令李楚无法容忍的是,群雄人数上是水涧阁弟子的数倍,完全处于碾压状态,水涧阁弟子大都处于以一敌二或以一敌三的恶战,还有一些长老更是独战数人。
这是有生以来他所见过最激烈的打斗,双方生死相博不留余地,李楚无比愤慨,想象不出为何群雄定要将水涧阁置于死地,甚至不顾江湖道义,就算以多欺少干那有违大丈夫本色的无耻行径也在所不惜。
可怜水涧阁弟子虽然武功高强,可从破晓打至旭日东升,在持续围攻之下也渐感不支,许多人身上的衣袍血肉都被利刃割破,鲜血浸染了道袍,但他们仍在浴血奋战,努力舞动着手中的长剑,誓死捍卫师门,更显悲壮。
下方混乱不堪,李楚一时也没有看到上善师祖等人的身影,更没有找到红灵儿或是钱小妹的踪迹,可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师兄弟倒下,看着群雄的包围圈渐渐缩小,李楚心中悲痛在这一瞬间化成一声惊天怒吼,震慑苍穹。
“快看,是姓李的那个小魔头!”
“他果然藏在水涧阁,这些牛鼻子分明就是在包庇!”
“水涧阁居心叵测,勾结魔教为祸武林,今日我们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楚的出现立刻引来群雄激烈的声讨,其中也有一些在心中怀疑之辈,可见了李楚果真藏在水涧阁,而且完好无损,也都相信了叶盟主的话。
原来叶白为了剿灭水涧阁一统江湖,故意将上善真人为平息这场武林浩劫向群雄解释的信函秘而不发,蓄意编造水涧阁与魔教勾结的事实蛊惑各大门派。群雄信以为真,师出有名,誓要先灭水涧阁后灭魔火教。
众人见到李楚从天而降,谴责怒骂之声哗然四起,许多人竟掉转回头,朝李楚奔去,谁若能亲手擒拿这个小魔头,可是大功一件,定能名扬四海。
“你们这些人自称英雄好汉名门正派,就这样黑白不分同道相残吗!”李楚怒斥道。
“妖言惑众!上次让你跑掉了,今日老夫就为武林除害!”一执剑老者斥道。
此人正是在铁鹰山庄将红灵儿打伤的那人,剑法凌厉快若闪电,是个用剑的高手。
这老者距离李楚最近,便直接冲了上去,他早在铁鹰山庄便与李楚交过手,知道李楚虽内力惊人但其实武功平平,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一出手便使出生平最得意的武功,一把长剑化为数影,想要一击制胜。
“滚!”李楚满心愤怒正无处发泄,见身前一团剑尖如茫,知道有人攻来,拔出木精在手,势如潮剑如浪,横向一扫,剑招化出三尺剑气,气浪如排山倒海的波涛,霎那间将那老者的剑影覆盖。
只听虚幻扭曲的空气后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血光飞天,一条手臂腾空飞出,那老者已倒在地上,左边衣袖齐肩而断,伤口正向外喷射出汩汩鲜血。
李楚手持木精,神威凛凛的站在原地,目光难得有冷酷之色。他虽然不想伤人,可一来心中愤慨,二来这也是他初次使用剑气与人战斗,分寸不好把握,所以才一出手将那老者手臂斩断。可此刻大敌当前,绝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不但是那老者,就连正朝这边赶来的群雄也全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一剑断臂,这才几日时间,谁能想到李楚武功竟然提高的飞快。
“哼,一定是这个小魔头先前故意示弱,真是诡计多端!”
“这小子武功不低,竟能使出剑气,大家小心点!”
“他用的分明就是水涧阁剑法,看那些老道士还如何狡辩!”
李楚望着将自己围在中心的群雄,其中不少人他曾在铁鹰山庄时见过,想起还曾在一起谈笑风生,可如今竟反目成仇剑拔弩张,李楚心中疑惑,不知到底何为正义,他自问问心无愧,可却又为何不为江湖所容。
“我要替我三爷爷报仇!”一道金光划过众人视线,紧跟着一个壮汉跃出人群,身上还带着不少血迹,口中大声咆哮,要将李楚斩于刀下。
李楚看清来人,正是金刀门少主金圣,见他眼中喷火,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将金三爷的死算到了自己头上。
“姓李的小子,铁鹰山庄你侮辱于我,今日我要一雪前耻!”又一人跃出人群,是在争夺柳叶之战中被李楚完败的孟浩。
“小魔头,我师尊父子三人都死在你与欧阳云的手上,今日我铁鹰山庄众弟子要你血债血偿!”一群铁鹰山庄的弟子也都愤然出列,朝李楚杀去。
“哈哈哈!”李楚大笑,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与群雄结下如此仇怨,人人抢着来杀自己,心中悲愤,豪气陡生,大吼道:“李楚在此,想要杀我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一生与人为善,憨厚老实,可这善良换来的却是罪大恶极为世人所不容,难道这就是天底下的正义吗?这就是江湖的道理吗?
如果是这样,那这正义不要也罢,这样的道理只能助纣为虐!
当一个人的善良被逼入绝境,或许他便会任人宰割,但李楚不是那样的人,隐藏在善良背后的,是他那不屈倔强勇敢抗争的心!
望着冲来的四五人,李楚大吼一声,豪情万丈,真气鼓荡,长发飞扬,如天神下凡,气势磅礴。
数柄长剑大刀袭来,李楚挥舞手中木精,不退反进,声势夺人。他近日勤学苦练学尽水涧阁高超剑法,如今武功大进不再是吴下阿蒙,再加上他本就内力雄厚,配合上等剑法,威力放大了不知多少倍,一人对战四五人却还是功多守少,打的金圣等人节节败退,面挂惊异,不敢相信这小子怎么几日不见变得这么厉害。
此刻不是擂台比武,人人招式狠辣,李楚起初还对对手留有余地,可渐渐战斗越发激烈,又有几人加入战团,逼得他顾此失彼,有几次险些中招。
“欺人太甚!”李楚大吼一声,知道再这般下去自己非死在群雄剑下不可,激发出体内不屈的血性,也不再犹豫,体内真气急速运转,瞬间木精被一道有形真气包裹,剑气纵横,局势瞬间反转。
剑气的运用早被李楚掌握透彻,不说得心应手也可算是运转自然,令群雄恐怖的是,李楚突然发出的剑气竟有一丈范围,威力巨大,不少人的兵刃稍被剑气扫到便应声而断,别说伤到李楚,就是靠近李楚半丈距离都难如登天。
众人不敢冒然突进,那剑气连铜刀铁剑都阻挡不住,别说是自己的血肉之躯,一时无策只好在周围游斗,计划等李楚真气不济之时,再一击致命。
可他们完全低估了李楚浑厚的内力,就连上善真人当初都说李楚内力深不可测,别说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便是再有一个时辰李楚的剑气也不会衰弱。无极神功与五宝神功都是修炼内力的至上武学,李楚二法兼修,内力到底多强他自己都不甚了解。
“不是要杀我吗?就这点本事吗?”李楚大喝一声。
面对这样一个怪物再无人敢轻视,金圣等人神色严峻苦苦坚持,哪还有功夫说话。
李楚不愿多耽搁,毕竟还有许多水涧阁的弟子仍在浴血奋战,他大吼一声,剑气陡然伸长三尺,横扫四周,金圣也好,孟浩也罢,还是铁鹰山庄的众弟子全被一阵狂风掀翻,远远卷出四五丈外,每人无一例外口喷鲜血,受伤不轻。
这还是李楚心慈手软,即便被人这般对待,也不肯伤人性命,才在这狂猛的一击中手下留情,不然令这些人身首异处直如探囊取物。
周围人也万想不到李楚竟然如此厉害,部分人微有犹豫,可还是有一些自大狂妄之徒冲出人群,攻向李楚,瞬间李楚又被四五个门派的弟子或长老围住,再次陷入苦战。
“李兄弟!”
忽然群雄身后冲出一伙人,他们并没有身着水涧阁道袍,而是破衣烂衫,身上更是血迹斑斑。这一伙人一边与人搏斗,一边冲开群雄的包围。
“武帮主!”李楚看见来人,心头一喜,见武大童等人一个个血染全身,知道他们定是经历一番苦战,心中一暖,十分感动,想不到这种时刻还有人愿意站在自己一边与天下为敌。
“李兄弟,今天是我老郭打的最痛快的一天!”郭鼎垣也冲了过来,胸前正有一道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可他却混若不知口中还在大呼痛快。
“郭长老!”
李楚见苦行帮等人渐渐都聚集过来,想他们今日这步田地全因自己,心中愧疚,可也只有患难之时才见真情,望着这些还在厮杀的战友,李楚气冲霄汉,大声喊道:“我李楚能结识苦行帮的众位英雄乃是今生之幸,今天就让我们同生共死,战个痛快!”
“好,战个痛快!”苦行帮等人听到李楚的豪情壮语,也都豪情万丈,呼应着大吼着。
李楚大笑,原来绝境之中也不都是绝望,还有情与义迸发而出的激昂快慰!
李楚等人士气大盛,剑气纵横,将那围攻的几人掀飞老远!得此良机,李楚立刻应援苦行帮众人,几人合为一处,彼此呼应,实力大增。
群雄见这几人越战越勇,也被激怒,这么多人居然无法打败一个毛头小子,传出去定成为武林笑柄,众人全都这般想法,眼神相互交流达成一致,还要什么单打独斗,冲!
转眼间群雄一拥而上,将李楚与苦行帮几人全部围在中心,战成一团。
李楚将数日所学一一施展,在实战中越发贯通自如,看他剑气纵横,无人能挡,虽被众人围攻,仍能左支右援,带领苦行帮众人与对方打个平手。若不是他不愿害人性命,怕是早能够突围而出,即便围拢过来的各门派弟子越来越多,也无人能与李楚抗衡!
一时间,水涧阁山巅杀声冲天,如暴雨山火的交锋,场面极度白热化! 剑落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