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进城后处处碰壁,稻叶四郎十分恼火,但是又无可奈何,武汉是个大城市,日军是要长期据守的,不可能用毁灭性炮击去消灭国军的有生力量,但是靠蛮力却干不过现在的战备团。
于是他心生一计,拿出了最无耻的招数——毒气。
日军先是向前推进,运上来迫击炮,填入毒气弹,对着战备团据守的街巷开了炮。
炮弹落到了街巷中,黄色的烟雾瞬间释放出来,弥漫在大街小巷中。
“团长!小日本在干什么?”二营长从来没见过日军的这些东西。
“娘妈的,告诉弟兄们,立刻撤离,操你姥姥的小日本放毒气!”杨世新破口大骂,“娘妈的他妈的你们自己签的日内瓦公约!”
“什么?毒气?”二营长一脸惊恐,“那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愣着干啥,赶紧带着人撤啊!”杨世新推了一下他,自己赶紧跳下楼,准备往回走。
“撤!大家都撤!”楚京慌忙指挥众人往回跑,不然全得栽在这。
事情不是很顺利,还是有很多战士都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一营,二营近五百人,只撤出了三百来人。
“娘妈的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杨世新红着脸,像个生气的孩子但现在还在骂。
“咳咳。咳咳咳。”
看来还有几名战士受了毒气的影响,现在已经有了症状了。
“往江边撤!”杨世新当机立断,马上带着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往江边赶。
如果按照原定设想,以战备团现在的战斗力,在巷子里至少挡住日军一天时间,不但能将百姓们安全撤走,自己损失也不会太大。
但是一发毒气弹,全乱套了!
“团长,用不用留下人阻击日军?”楚京问道。
听这么一问,楚京这意思是想留下阻击啊。
“不行,出了武昌街区,便是开阔地,这里不能用来阻击日军。”杨世新否定了,每次阻击战总会出问题,杨世新可不想再有人出事了,“咱们加快点速度就行了。”
楚京点点头,也不再争辩,眼睛一直,朝着前方就是一阵小跑。
武昌不大,江边离街区也不远,很快,杨世新就来到了江边,瞅见这江边上还有人呢,定睛一看。
白敬?
“团长!”白敬迎了过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好给我半天时间吗?”
“情况有变,日军投放了毒气,不少弟兄都没能跑出来。”楚京替杨世新回答了。
“这帮龟儿子。”白敬对日本人也是恨的牙痒痒,“不过啊,团长,这江面上船只不多,一次载的人也不多,撤离任务恐怕有点艰巨。”
白茫茫的江面上,漂着几条小舟,来来往往搭运着百姓。
“这可不行,小鬼子很快就来了。”杨世新开口道,“哪里的江面最窄?”
听到这么一问,白敬先是一愣,随即指了指,“应该是那,那里江面宽度不过百米而已。”
“百姓们还得多久撤走?”
“百姓们都好说,再运两趟就行了,关键是咱们不好弄,人又多。”白敬摊开手,脸上写满了无奈。
这剩下的百姓里,便是这最后赶到的学生和一批老幼。
杨世新望着江面,陷入了沉思。
唯有过江,才有一线生机,利用长江天险,尚有余力可以与日军一战,固守武昌,只能坐等毙亡。
“砰!”
第一个日本兵已经接近了江边。
“团长小心!”楚京提醒道。
“这么快?!”杨世新有些不可思议,“让百姓先走!其余人随我在此阻击日军。”
没有任何掩体,连一块大一点都石头都没有,何谈正规的沙袋,掩体?战备团完全裸露在日军的面前,被当成了活靶子射击,而日军源源不断的往江边输送兵力。
“快啊!快啊!”白敬在岸边催促那几个船夫。
“嗖嗖嗖!”
日军的重火力也压了上来,杨世新险些中枪。
“团长!这样不行,得撤!”楚京也被打的喘不过气,运气好子弹没击中他。
杨世新当然知道这不行,战备团经不起这种折腾的,“三营阻击,一营二营从江面上强渡过去!”
这个时候用到了三营。
“团长,让我们一营去!”
楚京真的是一个非常地道的四川人,他那刚直不阿的性子使得他成了地头蛇,也使他在任何有需要的时候都能够耿直的站出来。
但是这次,白敬不乐意了。
幸亏江边的地形是一个缓坡,这才使杨世新和这几个营长有了一个对话的环境。
“老楚,这次。”白敬低着头,一时竟说不出什么,他红着眼睛,忽然,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到了江边的沙滩上,和沙砾融为一体,他悠悠地抬起头,看着楚京,“被别人叫了这么久的卖国了,我们军人,荣誉是第一位,你知道的...”
“别说了,我明白。”没等白敬说完,楚京打断了他。
或许,卖国军成了白敬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而这个坎,只能他自己才能跨过。
白敬抹干泪水,道了句,“多谢。”
“保重!”楚京敬礼。
白敬回礼。
杨世新注视着这一幕,心里不是个滋味。
“赶紧走吧。”白敬催促道。
杨世新和楚京也不耽搁,带着人就赶紧找准江面最窄的地方,下水,拼命往前游。
现在压在白敬身上的担子有两份压力,一是这帮学生还没能过江,二是必须确保团长安全撤离。
“大家不要节省弹药,给我打,不能让日军靠近江边!”
三营在江边顽强抗击,减员十分严重。
“哈利给给!”
“射击!”
战备团的战士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湖北人,依山傍水,一辈子和江河打交道,水性自然非常好,不一会便游过了长江。
“孩子,快走啊!”最后一只船在岸边迟迟没有出发,船夫看着这个迟迟不上船的孩子——粟清。
他站在岸边,端详了半天上面的战场,似乎在张望着什么。
终于在这个时候,三营只剩下十来个人,彻底顶不住了,被迫后撤,刚一下坡。
“你们怎么还没走。”白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了。
眼前正是那个自己十分讨厌的,成天跟自己作对的毛孩子——粟清。
粟清什么话也不说,就站那傻傻的看着白敬。
“快走啊!”白敬大吼一声。
船夫和其他几个学生把粟清拽上船,船这才慢悠悠的划动了。
“兄弟们,再挡一会!”白敬回过身子,给最后的九个战士下了命令。
日军也逐渐靠近了江边,大约数百人,逼近了江边,跟三营又交火了几下,三营又倒下了三名战士。
白敬咽了口口水,眼神不自在的向下一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子弹了。
正准备和日军鱼死网破的时候。
...
“砰!”
也不知是哪个小鬼子,一枪打死了船上的船夫,小舟就这样停在了江中央。
日军没有理会这几个还活着的人,反而准备向江面上的学生们开枪。
值此情形,除了白敬以外的四名战士一齐冲向日军!
而白敬,飞速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往江里冲。
“快点快点再快点!”白敬在心底里这样跟自己说。
在距离江面仅一尺远的地方来了一个华丽起跳,“扑通”一声扎进水里,朝着那叶小舟游去。
而舟上的学生们,早已经惊恐万分,表情都是木的。
很快,白敬到了舟边,用尽自己的力气推着舟前进!
“呀!”白敬嘶吼着,企图朝声音借点力气。
而此时杨世新已经在对岸准备好接应了。
“砰!砰!”
日军对着江面开始射击。
前几发都没打中,只是打到了江水,激起了浪花。
“砰!”
“呃啊~”白敬的后背中了一枪,鲜血涌出,很快染红了那一片水域。
“没事吧!没事吧!”船上的学生们像是自己中了枪似得。
白敬吃力地摇摇头,顶着剧痛继续推着。
“砰!”
又是一枪!子弹沿脊骨穿透到了白敬的胸脯。
血液喷洒而出,白敬的嘴里早已含满了血,刹那间喷了出来。
离江面只有最后一点距离了!
杨世新想派人上前接应,但日军用机枪对其路径进行了火力封锁,战备团的人过不去。
看来日军是有意看自己笑话了,白敬用仅有的一点意识想,那自己还偏偏不能输给他们!
“我操你姥姥!”白敬再一次嘶哑的吼道,向前推着。
船上的粟清,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打在了白敬的脸上,但他感觉不到,他所能感觉到的,也就只有疼痛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粟清抓着白敬扣在船沿上逐渐虚弱的手,哭着喊着,“我,我骂了你们这么久,你们明明可以不管我,自己走!”
意识都丧失了一半的白敬好像听见了这句话,仰着头看向粟清,露出那整齐的血牙,咧着嘴笑了,“谁,谁让我是军人...”
“你们到底图什么!?”粟清再一次吼道,看到白敬这样,比自己死还难受。
这个时候离岸已经不远了。
“砰!”
这一枪正中白敬的左肩。
“这,这还不是为了你吗?小鬼头...”说着,白敬集中身体的全部力量到了右臂,一推,最后道了句,“毛孩子,保重...”
小舟顺着水波冲上了岸,白敬闭上了眼,漂在了江面上,环绕着他的,是被染红了的江水... 血地—战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