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走!”眼见敌兵随时可至,处境危险,白思孟立即回头,对跟着降下来的朱品声小声喊,“到小巷去等我!”
朱品声头一扭不听,反而掏出小刀把腋下的托举绳一割,让圈子砰地一声都落在脚下,惊得白思孟脖子一缩。
这样决绝,那还有什么话可说!
白思孟接过刀子,也把绳子割断,丢弃了圈子,拔腿就走。
“等等!”朱品声小声说,顺手把左轮枪递给他,“双枪保险!”
然后,她右手握着短刀,自己一个转身,飞旋几圈,渐渐失去身影。
“去吧,我给你担任尖兵!”
啊哈!白思孟心下大定,心想:一急都忘了!这下还有什么好怕的,只管走好了!
刚走过一处房门,便听吱呀一声,门扇打开,一个衣衫不整的汉子走了出来,往门边一转身,就撩起裙裤撒尿,还一边大声向屋里说:
“都不许动牌,咱家都记着呢!”
看他的模样,正是个民军。
白思孟透过敞开的房门往里看,只见一伙人围着大炕上的一张矮桌,乱糟糟的正在聚赌。
这景象,在他自己的海军里以往也屡见不鲜,不久前才整顿得好一些,不想在这里又见到了。
拐过平房的墙角,便已看到墙垣的大门。两个扛着长矛的民军分站两边,想来累了,都歪斜地倚靠着门框。
“什么人?”其中一人看见,立刻直身喝问。
“撒尿的!”白思孟说着假装要退回去,然后哎哟一声歪着身子扶住墙砖。
“兄弟怎的了?”那哨兵问,天晚了左右没事,就过来看。
嘭的一声闷响,他一离开门口,就被人从上方打了一下,立刻一跤摔倒在地。
另一个哨兵见状,不由好笑,说:
“你也怎的了?踩了自己的裙摆?”
他刚要过来扶同伴,不想自己也挨了一下,扑通一声也倒了。
白思孟咧嘴一笑,立刻一溜小跑,出了大门,身后那两个哨兵怎么爬起来,怎么疑神疑鬼大惊小怪,就与他无关了。
出了大门,面对的不是小巷,而是一条次要的街道,少说也有两丈宽阔,一色青石铺就,结实得走坦克都没问题。
白思孟一愣:这离自己要去的地方可就远了。
他计划中要去的地方是民军屯集区与东城墙之间的地下通道。
侦察显示,墙垣东头已经开挖了一个很大的洞口,足以让整支军队快速通过。
如果洞口里面是地道,那就是条能埋伏大量兵员的屯兵洞。当官军攻打相对低矮破损的东城北角时,由这里冲出增援的民军将是个不小的威胁。
大圈圈尚在时这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发现并轰炸进出口,把这两处炸塌,敌人就出不来或是不敢出;现在没了大圈圈,就只能用炮轰封锁。
这就成了隔山打牛。把炮口抬到极致,像迫击炮那样发射,炮弹倒是打得到,精确定位却成了最重要的问题。
现在他们已经出了屯集区,怎么走才能绕到东城的城墙下?
朱品声猜出了他在找路,就贴在他耳边说:
“逮个俘虏问问?那边那个蹲地上喝豆腐脑的,好像就是个兵头。”
“不错!”白思孟抬眼看清楚了说,“可是那边还有人走动。挑担子的也在。得等到没人。”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啊,对!白思孟心想。
现在自己双枪在手,要是在那边世界,只要走过去,拿枪对准他的背后一杵,低喝一声不许动,对方就会一声不吭,乖乖地跟自己走,等走到僻静处,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无奈这边的人绝大多数不认识枪,吓他没用。
而要是用刀,对方是军人,一把短刀不见得能辖制得了他。难道又要朱品声去打昏,然后再拖起他走?
他在心里嘀咕斟酌,朱品声早已等得不耐,在他胳膊上弹了一指,说:
“忘了带夹子了吗?怎么不用?”
哈!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白思孟顿时记起,夹子夹人曾经屡试不爽,这岂不是最好的捕鼠器?无声无息,又无所不包。当头罩下,比刘三针的丝网还扎实。就是它了!
这时那喝豆腐脑的老兄恰好喝完,向挑担的人还了碗,已经起身。借着路旁的灯光可以清晰看见,他一边往这边走,还一边舔舐嘴唇上的白渣。
等他走到跟前,白思孟便从暗处走出来,叫声:“嗨,大哥!”
那人闻声一愣,站住脚扭头看他。
就在这时,一只纸板夹飘然而至,停在他背后,就像一张鳄鱼嘴巴,端端正正地一开又一合。
啪的一声,这军汉忽地一下,立刻凭空消失,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白思孟装腔作势地揉揉眼睛,像是见了鬼,却不见有人过来,也没人扭头往这边看。于是,他不再捣鬼,一伸手便从朱品声手中把夹子接了过来,转身就往人家屋后走。
在一个生满灌木的墙角,他蹲下来,翻开夹子,找到夹人的那一页,一看,那军汉正缩成一团闭眼躺着。
他用手在页面上拍拍,那汉立刻惊醒,揉着眼睛向上看,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白思孟自己也睡过夹子,知道这时那汉看到的,就是一整块电影银幕那么大的一张人脸。
作为现代人,他白思孟恬不为怪,但是这个军汉,若不以为是碰上了凶神恶煞,那才叫有病呢!
果然那人立刻吓得抖抖索索,面白如纸,上下牙嘚嘚地直打战。
“吾家,大青铜地面夜游神是也!”白思孟咬牙瞪眼,低喝一声吓唬他,“下方来者何人?快说!”
那汉几乎吓晕,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白思孟又严厉地“嗯”了一声,他逼急了,才结结巴巴慌忙答应说:
“小——小——小的——小的,忠义——忠义军北——北营赵全——全……”
“现任何职?”
“三队——队——队官。”
白思孟这才注意到他的服装,见他果然是低阶军官装束,只是头上没戴作为军官标志的带穗的军帽。
他心中一乐——既然是正儿八经的军官,所掌握的情况就应该高级一些。
“尔说!尔营中地道在哪里?”
“地——地——地洞在东——东南——角——角……”
“那洞通向何处?”
“没——没——不——不——不通……”
不通?这可怪了。那还挖它干什么?当堆白菜萝卜的地窖? 晴空开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