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代子受罚,遮风挡雨
局面正僵持着,杨忠的声音忽然响起。“陛下!”
“杨柱国,您怎么来了?”宇文毓又惊又喜,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杨忠躬身回道:“老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宇文护见杨忠出现,正好让他看看宇文毓对他们杨家的态度,和气的劝道:“杨柱国来得正好,快劝劝令郎说出真相,免得替人受过。”
杨坚见父亲出现,心里面更加踏实,同时也不想让父亲为难,淡定的单膝跪地回道:“下官刚才所言即是真相,太师若要治罪,下官甘愿受罚。”
“陛下,辅城王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宇文护淡漠的看向宇文毓兄弟。
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杨忠见状,单膝跪地请求道:“陛下,养不教父之过。老臣愿意代子受罚,还望陛下恩准。”
“杨柱国!”宇文毓惊呼道。
“父亲!”杨坚愣愣的盯着父亲,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宇文毓急忙上前搀扶杨忠,温和的说道:“杨柱国是朝廷柱石,岂可……”
杨忠不为所动,言辞恳切道:“老臣晚年得子,如今膝下虽然已有多子,唯独对此儿娇宠惯溺,以致闯下今日大祸。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有愧于心。老臣既不愿意让陛下为难,也不忍心看到爱子受此重责。还望太师和陛下成全。”
宇文护只瞧了一眼就知道杨忠对这个宝贝儿子有多在乎,他心知今天想要惩罚杨坚是不可能了,索性大度一点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杨忠,至少还能讨到一些好处。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杨柱国爱子心切,令人感动。令郎平日表现一直都挺出色的,今日偶然犯错也许事出有因……”
见宇文护终于松口,宇文毓急忙附和道:“太师说得对。许是杨爱卿之前重伤留下了一些后遗症,所以才导致今日表现不佳。这样吧,杨柱国不如带令郎回去好好休息一番,等身体完全康复了再回来复职也不迟。”
宇文邕趁机询问道:“太师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杨柱国慈父之悲,陛下通情达理,作为太师自然更得宽厚为怀了。”宇文护故作大方的说完,转身愤愤离去。
宇文毓急忙扶起杨氏父子,感激道:“杨柱国,这次多亏了您出面,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杨忠平和的回道:“陛下言重了。老臣也是为了……”
话未来得及说完,宇文邕深深的向杨忠鞠躬道:“杨柱国,请受小王一拜。”
杨忠见宇文邕如此谦卑,惊慌的扶起对方,回道:“殿下折煞老臣了。”
宇文邕一脸真诚的说道:“太师此次明摆着冲着我来的,要不是杨世子一力承担罪过,小王早已被太师以逆罪论处。要不是杨柱国及时过来救场,小王只能眼睁睁看着……”
杨忠伸手劝阻道:“殿下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如今我们身处同样境地,理应互帮互助才能共度难关。”
“杨柱国说得对,我们一致对外共度难关。”宇文毓一脸坚定的看着杨忠。
告别了宇文毓,父子俩默默出了皇宫往杨府走去,杨坚静静的陪在父亲身旁一路无话。虽然他知道今天太师根本不会真的重罚于自己,可是当父亲诚恳的向陛下请求替自己受罚的那一刻,杨坚的内心感动的一塌糊涂,眼睛也不自觉的变得湿润。
一回到家,杨坚默默跪倒在父亲脚下,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羞愧的说道:“父亲,对不起。”
杨忠赶紧劝道:“阿坚你快起来。为父知道这不是你的过错,你不用自责,也不必心生愧疚。”
杨坚依然跪在地上,自责道:“儿子不但没能替父亲分忧,还让父亲代为受过,不仅无能还不孝。还请父亲责罚。”
杨忠见劝不动,只好顺势坐了下来,安慰道:“阿坚,你替为父做了这么多事情,岂能因为一件事没做好,就责罚于你。为父替你受过也是想让你少受些委屈,怎能私下还惩罚于你。来,坐到为父身边来。”
杨坚见父亲殷殷期盼的看着自己,悄悄挪到父亲身旁,一脸颓丧的回道:“父亲,不知道为何我再怎么努力总是会被宇文护抓到把柄?小的过错也就算了,这次这么大的事,差点让那些誓死追随我的朋友命丧黄泉,我……”
杨忠拍着儿子的肩膀,温言问道:“阿坚,你现在觉得自己很没用,有一种浓浓的挫败感压在心头很难受是吗?”
“父亲怎么知道?”杨坚一脸诧异的盯着父亲。
“阿坚,虽然你很聪明,只是你毕竟年纪还小,经历的事情也少。一个人再厉害也总会有疏漏的时候,一个人再强大也总会遭遇到挫败的时候,所以才说人生不会一帆风顺总会起起伏伏。你现在所遇到的问题,遭受的挫折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幸免,你不用太过于介怀。”
杨坚定定的看着父亲,一脸崇敬的问道:“父亲也遭受过很多挫折与打击对不对?那您都是怎么过来的呢?您是不是也有很多困惑呢?”
“为父这一生遇到的困境可多了,要都说出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阿坚,以后你也同样会遇到五花八门的困难和挫折,只有冲破这重重难关,你才会强大才能立足于未来。你现在觉得遇到的事情越来越难解决,只是因为你比之前更强大了,面临的困境也随着你能力的增长而变强。”
“父亲不是在哄我吧。真的是因为我变厉害了遇到的问题也越来越难了吗?”杨坚一脸狐疑的盯着父亲的脸庞。
杨忠温和的解释道:“当然。你想想当初你刚进京,宇文护以为你傻乎乎的,给你使的绊子你是不是轻而易举就解决了。现在这些老头都发现你不是那么好对付,所以出的招也越来越厉害了,所以你会渐渐觉得吃力。如果你还是那个傻孩子,谁会愿意花那么多心思来对付你。”
杨坚听到此话神情略显沮丧,问道:“那我要是应付不过来怎么办?如果将来的困难没完没了,我要是哪一天累了不想去面对了,那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杨忠的语气瞬间变得沉重。“不想面对那就是逃避,越逃避越没得选择,总有一天会陷入绝境。如果你咬咬牙挺过去了,你就会变得比之前强大很多,以后同样的困境再也难不倒你,你的选择余地也就会更大一些。也许你现在还只是似懂非懂,等哪天你经历了自然就明白了。”
杨坚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那父亲这么多年来,解决困境有没有什么诀窍吗?”
“不同的事情解决方法虽然都不一样,但是归根结底就是迎难而上。人所有的成就不是逼出来的就是熬出来的。阿坚,也许以后你会有很多问题没有办法解决,你只需要记住紧急情况下逼自己一把,问题也许就迎刃而解了。如果是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那就一定是靠熬出头的,熬到最后希望自然也就来了。”
杨坚低头沉思了片刻,继续问道:“父亲一定经历了很多痛苦和绝望的时候,才会有如此深刻的领悟吧?”
“为父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父亲。那时候的迷茫、困惑还有痛苦、甚至还有绝望,到现在想来都是那么的……”杨忠说到伤心处如鲠在喉,不愿再继续下去。
杨坚看着父亲难受的样子,满脸惭愧。“父亲,对不起,让您想起了伤心往事。”
杨忠抬起头淡淡的笑了笑。“没事,伤心之后必然又出现了希望,人才能熬的下去。之后不久你娘就出现了,失去了一些东西之后,老天也会给与你另外一些作为补偿。之后为父颠沛流离了十多年,整天活在绝望和痛苦中,生活一下子好像没有了盼头。这个时候老天又将你这个乖孩子赐给了我,希望一下子又燃烧起来了。”
杨坚看了看父亲泪中带笑的眼睛,一脸纯真的回道:“父亲的日子过得这么艰辛,儿子日后定会好好孝敬您,不让您再受那么多苦了。”
杨忠听着儿子的暖言暖语,心里一阵愉悦。“呵呵,为父只要看着你平安快乐的长大也就不觉得苦了。为父吃过的苦受过的难,不希望再让你重来一遍。为父真的希望能将你好好的护在身后,直到你长成参天大树,谁也动不了你。”
杨坚察觉到父亲语气中的悲凉之意,劝慰道:“父亲,儿子要想成为谁也动不了的大树,自然不能藏在您身后躲避风雨。儿子还想早点成为大树替您遮风挡雨呢。”
杨忠轻轻拍了一下杨坚,笑道:“你这小子就是会说话招人疼。好,为父就等着你快点长大,以后好好享受乖儿子带来的清福。”
“那您一定要长寿安康等着我啊。”杨坚笑嘻嘻的盯着父亲。
杨忠故作严肃的回道:“当然了,你小子还没给我抱孙子的机会,我当然得赖在这世间不走啊。”
杨坚假装不高兴的回道:“抱上孙子了,是不是准备不要我了。”
杨忠嘿嘿一笑,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那得看你还乖不乖咯。”
“爹不要我,我找娘去。”杨坚故作赌气的别过脸去。
父子俩难得一见的嬉笑打闹了一番,心情也不再沉重。杨忠见儿子已经恢复到往日的自信,收起笑容淡淡的问道:“阿坚,客房那几个客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杨坚痴痴的看着父亲,惶恐的问道:“爹不想让他们呆在府里头吗?那对老夫妇视我如亲子,我不能这个时候抛弃他们。”
杨忠见儿子误会,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爹怎么会让你做个无情无义之人。只是受伤的那个老人家骨头已被打断,恐怕这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杨坚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呆呆的怔在原地。良久,方才情绪低落的回道:“他是因为我才遭受这样的折磨,他们夫妇的后半生自然也要由我来负责。”
杨忠看着儿子一脸沮丧失落的神情,心里也不太好受,默默的安慰道:“阿坚,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再懊悔自责了,他们把你当亲生的孩子来看待,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么难受。”
杨坚虽然知道父亲的话有道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自责。“要不是替我办事,吉叔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我把他拉进了这片是非地,却又没有好好保护他,以致他晚景凄凉。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疏忽……”
“阿坚,所有难关中最难过的就是感情这一关,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如果你不想让跟随你的人晚景凄凉,不想让爱护你的人下场凄惨,你就更该振作起来承担你的责任,只有你过得好了你身边的人才会跟着好起来。”
静默片刻,杨忠继续劝道:“如果你觉得是你的疏忽你的过错导致了这一切,你就更该反省你的决策和计划,改正你的错误,避免重蹈覆辙。好好去安慰一下人家,承认你的不足之处,要是他们心里有气,让他们发泄一下,最终他们还是会原谅你的。”
杨坚深深的点了一下头,回道:“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命之子之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