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看向天蓬,她本想将所有的情绪群都隐藏起来,再见之时,能平静的对待他,犹如陌生人一般。在那些绝望黑暗的日子,她曾经无时无刻不再奢求天蓬能来找自己,哪怕只是呵斥也好。在这个陌生的凡间,她只认识天蓬,她愿意舍弃天界的一切,不惜背负背叛太阴真君的罪名,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跟随他下界。可谁知,自己的一意孤行,换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在被天蓬否定的那一瞬间,玉兔觉得整个身体似乎都被灌满了冷风,任凭怎样都暖不起来。所有的愤怒不甘,埋怨痛苦,将整个心填的满满的,而这所有滋味的源头,就是这个天界的元帅!那些树藤吸收自己的法力死而复生,想要将她吞噬时那种无助和惊慌,加上天蓬毅然决然离去的身影,都如同梦魇一般,深深的隐入骨血之中。
或许就是在那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下,柏木星君的出现,给了她一条不同的道路。让她能从这样可怜又可悲的境地中解脱出来。身为神兽,却混在一众妖魔中。由最初的惧怕胆怯,慢慢的便成了麻木和接受。这个凡间于她而言,还有什么值得维护的东西?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连自己,都跟随着那人一起,变得面目全非。
玉兔让自己变得强大,只希望曾经的那个总是哭泣的自己,从此不再出现。她不再是那个一心想要去元帅府,却总是迷路,趁机央求天蓬将她送回广寒宫的玉兔。
但此时这样熟悉的面容就这样展现在眼前,凌厉的轮廓,严谨的神色,还有那双让自己沉沦,总是对她露出笑意的双眸。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她甚至恍然觉得,两人只若初见,他是她的好人,而她是他的小东西,一切都未曾改变。
可是眼前的一切在提醒自己,他们,终究回不去了。
天蓬的心几乎将胸腔撞的疼痛起来,亲眼看见玉兔性命无虞,一时间竟是悲喜交加。虽知不妥,还擅入地府,想要得知玉兔的下落,却苦寻无果。那时他痛恨自己没有及时返回去寻找,就那样决绝的离开。不知玉兔遭受到了什么,那样孤零零的被自己丢弃在那里时,是多么的无助和伤心。
还好,她还在……
天蓬在心中默念,还好……还好……
玉兔已经出落成了大人模样,这样清秀的容貌,不再是那个幼稚孩童。只是那双眸中隐含的神色,不再是之前的干净无瑕。看向自己时,也透露出无尽的怨恨和怒意。
天蓬不知这些日子小东西经历了什么,但是能再次遇见,那么他便愿意让她跟随在自己身边。待到擒拿了孔雀,他便将她安安全全的送回广寒宫去。若是受到责罚,那么他也愿意与她一同承受。
白轻还怔愣的没有反应,天蓬悄然的将她挡在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玉兔。方才他洞察到有人施法,便寻迹而来。所以玉兔相对白轻痛下杀手的那一幕,他是看了个清清楚楚。之所以天蓬只是制止却未曾出手,也是想知道今日的玉兔为何会变成这样,能如此狠下心肠,不惜造下杀孽!
玉兔迅速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险些流露出来的失态尽数抹去,再见天蓬之时,已经是恢复成冰冷的神色。她淡然的盯着对方,语气冷的足以凝结成霜,“元帅能否先松手!”
天蓬被这样的语气说的一怔,下意识便松开了手掌。
玉兔向后撤身,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对着天蓬冷笑道:“元帅真是及时雨,千钧一发之际前来相救。不知这鸟精何德何能,使得天界的天蓬元帅为其出手。难道茂灵山的弟子,与元帅竟是这般相熟?”
天蓬眼神中露出一丝痛楚,对方那淡漠疏离的神情,话语中字字都在表现着怨怼和不满。他张了张嘴,恢复之前严肃冷冽模样,沉声道:“白轻是茂灵山中的精怪,初成人形,不谙世事。若是冒犯于你,便让她的师傅教训一下便可,实在不至于痛下杀手。”他停了停,语气缓和了些,又道:“造下杀孽,与你也是无益。”
玉兔轻蔑的看了看天蓬,白轻在他身后也逐渐的回了神,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狠厉,竟是吓得瑟缩起来。玉兔看见白轻惊恐的躲在天蓬之后,双眸中的泪水倏然滑落,真正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心中怒火骤然而生,只恨方才为何不一下就将对方斩杀,留下她在自己眼前上演这样一幕惹人怜爱的戏码!玉兔冷冷的看着二人,不禁嗤笑道:“天蓬元帅不愧是天界重臣,心怀天下悲悯苍生,就连一只鸟精都能这般的维护,可真是天界的表率!”玉兔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冰冷道:“却不知,元帅是否一视同仁,对于这茂灵山中的精怪都会如此,那于天界的神兽又当如何!!”
天蓬闭了闭眼,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气。小东西是在怪他,怪他没有留下,怪他决然而去,怪他狠心无情……天蓬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身后白轻轻微的颤栗,复又张开眼,对白轻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看向玉兔,无奈叹息道:“茂灵山的师尊,与我有救助之恩。白轻也曾经不辞辛劳引路而至,又数次送来丹药。这本是我欠下的人情,焉有不还之礼。若是白轻那里冒犯了你,也请不要见怪。她本是一只灵鸟,心思恪纯,尽是无心之语,你何等身份,且,莫要与她为难罢。”
玉兔压下怒火,死死的握着双拳,神色却是显露出不屑和轻蔑之意,讥笑道:“哦?天蓬元帅,这是在与我商量,还是命令?”
天蓬无奈,叹气道:“算是,给本帅一个薄面。”
玉兔怒极反笑,点了点头,只觉眼中酸涩心中范苦。好一个天蓬元帅,居然能为一只鸟精说情。他见自己竟是连一句慰问之语都没有,像是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忘记,只一味地想要保住白轻。什么人情送药,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还不及这鸟精引个路来的重要?!玉兔真不知自己心心念念所坚持的到底值不值得,这个让她愿意舍弃一切的男子,究竟有没有心肝,当真是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孩童,不知痛苦为何物?!!
玉兔轻声的笑出了声,想将那些泪水逼回眼中。她恨恨的盯着天蓬,语气甚是凄凉道:“你是天界神将,有许多规矩要遵循。可我已经不再是天界的神兽,不必想什么造孽杀生!”她眼神中流露出默然的荒凉,声音森寒道:“如今我已经投入圣武帝尊麾下,柏木灵君授我法术,眼前的玉兔,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妖物,又岂会遵守天规戒律!”她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意,淡漠道:“此刻,纵然是交起手来,我,也并非不是你的对手!!” 吾生传之擒魔